《离崖谜案录》第四十章 断忆追魂

    
    眼见搜寻官兵两手空空的齐齐回来了,不用等上报也知道,他们定是一无所获。
    “给我把整个孟渔村及其周遭的邻村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角角落落,包括每一条细河,每一寸木林,每一渠山沟都要仔仔细细的再搜查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杨青越这一令,威吓得来报凶讯的官兵腿都还没得以站稳,就又要匆匆跑走寻人去了。
    或许,什么都没有找到对他杨青越来说反而还是个好消息,毕竟只要没有见到文玉冰冷尸首的一天,至少就可以证明,她可能还活着。
    只要人活着,那便是希望,而杨青越,就会攥紧了这抹微光永不放弃的一直找下去。
    抓紧时间找文玉的同时,杨青越也不忘心系调查魔音夫妇一案。
    后来两日,林奇考虑到杨年锦出行不便的问题,于是特意寻人连日连夜的亲自学做了一架代步工具。
    待大功告成出成品的一刻,林奇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细致小心的在轮椅搭手上,一笔一划,遒劲有力的刻了一个‘锦’字。
    刻字之间,林奇思绪万千:这只是暂时借用的代步工具,等你的腿好了,咱们就再也用不上它了。年锦,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你做的事,希望你会喜欢。
    时近中秋佳节,夜色深沉,一轮圆月又清又冷的挂在星辰之间。
    林奇只身站在杨年锦的屋门外,欲想敲门又迟迟不敢有所动作,还在迟疑时,杨年锦一眼晃到门外的身影,先行问了一句。
    “门外可是林哥哥有事找我?”
    “嗯,年锦,是我,我……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想……”本来早就想好台词的林奇,被杨年锦这一叫,顿时打乱了思绪,一时间说出的话全部颠三倒四,连他自己都完全拎不清他想要真正表达的方向和意思,“啊,今年的中秋月色好美啊!外面这月儿……那真是又圆又大!年锦,你快出来看看啊。”
    “林哥哥,外面天凉,你且进来说话吧。”
    知林奇者,莫过于杨年锦也。
    听得林奇这通胡言乱语,想来他定是为她做了些什么,为了不让他在那儿拐弯抹角的浪费口舌,杨年锦这才索性将林奇叫进闺阁。
    林奇推开屋门后,背着一双手尤为不自然的向着杨年锦的榻前缓缓走了过去,为了不使气氛尴尬,再而掩盖自己的心慌,林奇一语打破了这场怪异的宁静。
    “年锦,巧芯呢,她……她没在这儿陪你聊天说话了吗?”
    “哦。她一路过来可能都被吓坏了吧,也没落得个安心,我便让她回屋休息了。”
    眼见杨年锦面无表色,如此冰冷平静的回话,林奇心里太清楚了,她的心开始让他琢磨不透起来,甚至还让他觉得,她对他产生了一定的疏远。
    自从杨年锦失去双腿后,整个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活泼天机,呶呶不休,往日里那个对林奇前一句‘林哥哥’,后一声‘林哥哥’的杨年锦已经悄然不在了。
    或许,因为我的这次失误,再而加上现在面临的所有打击对年锦来说,让她还不能接受吧。她的心终是有恨于我。林奇羞惭的想着。
    杨年锦见着林奇一直背着一双手,杵在原地傻痴痴的呆站着也不说话,接而直奔主题的询问起来。
    “不知林哥哥今夜如何带我赏这月色?是准备背着我去呢,还是……”
    罢了,你不喜欢我,我自是不会再与你有过多亲昵,还想着让你抱我,呵,可笑。杨年锦垂眸望了望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漠视冷笑一声,接言尾句。
    “还是等我腿什么时候能好了,再自己下床随你一道出去看看。”
    对林奇而言,杨年锦每寒一分,他林奇的心便随之冻一刻。
    现在的她,真的好冷。
    若是换位思考,感同身受一遭,想必失去双腿的人是我,我也会让自己变得如此阴冷而没有那么平易近人吧。我一定会陪着你变回原来那个活蹦乱跳,欢声笑语的杨年锦的。林奇耐住心思,安慰的想着。
    “没有,没有,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思完,林奇对杨年锦那句暗讽丝毫不挂意,连连解释道。
    “哦?”
    杨年锦还在疑惑之时,林奇匆匆从门外推进一把精致漂亮的上等檀木轮椅。
    借着林奇推椅露手的间隙,杨年锦这才发现原来他刚刚一直背着的一双手,上面竟全是一些零零散散的刀口划痕。
    这轮椅,是林哥哥……亲自为我做的?杨年锦的心尖仍是抵不过对他的割舍,此情此景,不由自主的使她心口略微一颤,接连泛疼。
    将轮椅推至杨年锦榻前后,林奇这才瞟见自己显露在杨年锦眼下的一双伤手,情急下,正想缩手,却被杨年锦一把握住了。
    “林哥哥……你个天生习武之才,哪儿会做得了这些细致活儿,这椅子,是你为我亲自做的吗?”
    林奇不想杨年锦担心,缓和抽回手臂放于身后后,睁着一双说谎的眼睛颤颤道来。
    “没……我哪儿会呀,这些是我请木匠工为你量身定做的,我这手是……”
    就在林奇不知道怎么编下去的时候,晃眼看见自己刻的一‘锦’字,接而指着手把上的秀字,紧张接起话来,“是刻你名唤时候不小心被这些木屑划伤的,不碍事。”
    这种不合逻辑,愚昧无知的谎话也只有你林奇编的出来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实情呢,难道还在因为你自是以为的愧疚,又不想我误会你是因为喜欢我而送的这份歉礼吗。罢了,若是喜欢我,那晚你就不会弃我逃走了。一滴缓泪从杨年锦的忧思苦入眼底。
    “那就多谢林哥哥的好意了。”
    林奇不做声,明了杨年锦的意思后,迅速将她从床榻上温柔平和的抱起,转而安坐于这檀木轮椅上。
    林奇轻轻推着扶把将杨年锦带到了院中。
    抬首之际,一抹皎洁的月色高挂天边,只是在杨年锦的眼里,今年的圆月不管怎么看,它都残缺又血冷。
    是啊,哥哥的眼睛失明了,文玉姐又下落不明,不知凶吉,而自己,现在连站起来的权利也失去了。
    “年锦,你还记得去年的中秋吗?咱们……”
    林奇正想回忆过往找找乐子,谁料杨年锦脸上不但没有一改哀色,反而还烦躁起来。
    “我什么都不想记得,林哥哥,天有些凉了,这圆月我也看到了,还劳烦你送我回屋去吧,我想安枕歇息了。”
    林奇永远也不会预想到,今年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的中秋节,竟能感出分别离散之痛慨。
    对于杨年锦的要求,林奇也想不到其他能让她提悦的法子了,无奈下,只好静听安排,将杨年锦又送了回去。
    等林奇关上屋门离开一刻,杨年锦终是包不住一直憋在眼眶里的盈盈热泪,一时间,声嘶力竭的将它们全部顺流而下,痛彻心扉的难受情绪也随之爆发一并涌现了出来。
    对不起,年锦,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你,别强忍着了,都哭出来吧,哭出来就会好了。
    林奇屏气凝神地躲在门侧,一守就是一整夜。
    而这一夜对林奇来说,何尝又不是撕心裂肺。
    又是没有文玉任何踪迹和消息的一日,使得杨青越难平的一颗沉心更悬甸了。
    横寻千里,竖捞百尺,为何都还是找不到你。
    文玉姑娘,你到底被大水冲到哪儿去了……你现在是生是死,是凶是吉我都一无所知。
    其事实是,文玉依然活着,此时的她现处一荒全是病者而被世事隔离的穷山领地。
    这个地方的人,要么多半染有带传染性的恶疾,要么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准备在此等死。
    所以对于那些身强体健正常的乡人异客,都害怕到这个乌烟瘴气之地会沾染上一两疟疾,致使这片荒地摇变隔离区,一直无人问津。
    那日的文玉随着大河被冲到了岸边,病者村的云茜姨正准备去到河边浣衣,走到离河边不远处的时候,云茜姨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娇柔的女子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提步走近后,探出面前的女子尚存一丝气息,但又一直昏迷不醒,于是便立刻叫人来将她抬回村子里去了。
    原来,说这里是遍布疟疾的病者隔离区,显然是被人夸大其词的以谣传谣,以讹传讹罢了。
    这里的病人只是多为穷人,身染一点小伤小病因为没钱请不起医而促使病情累积,导致很多人的脸色看上去都是一副憔悴沧衰的模样,因此总是被人吐沫嫌弃,被人无情驱赶,最后再被世事狠心抛弃,不得已才受到了隔离。
    穷病兴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望而生畏,最让人避而远之,最大的无治疟疾。
    但是论起人心,他们的善良和勤苦,是任何那些瞧不起他们的人都远远比不上的。
    在云茜姨悉心的照顾下,文玉的意识终于得有了些反应。
    等文玉睁眼面见周遭所有让她陌生的人事物地后,一脸疑惑的问起云茜姨。
    “这位姐姐,我……我这是在哪儿?我……我怎么了?”
    这声姐姐,可是把云茜姨不知叫年轻了多少岁,同时间,乐得云茜姨笑意盈盈的扶起文玉,接而给她耐心的解释起来,“哟,真没想到我这把岁数的人了,还能被你这样水灵乖巧的小姑娘唤作姐,哈哈哈,都快把我乐得合不拢嘴了,不过呀,我也不会特意去乱了那层辈分,你啊,还是随这儿的人一样,叫我云茜姨吧,这儿是病者村……”
    等云茜姨逐字逐句讲完所有前因后果后,这才想起回问一声文玉。
    “小美女,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唤,又家住何地啊?为何会昏倒在这河边来了呢。”
    这一问,问得文玉瞬时耳鸣脑荡的,反而越去刻意回想,这脑上的神经就越是要扯得她精神崩溃,头痛欲裂的。
    看着文玉愈加难受的神情,云茜姨赶紧上手阻拦,“哎呀,你这刚醒来,神识肯定都还没来得急恢复好呢,难受咱就别想了啊,乖,咱啥都别去想了!”
    “谢谢云茜姨,我没事,我想安静的自个待会儿可以吗?”
    云茜姨收回抚在文玉额前的右手后,会心的走开了,“姑娘,这儿的环境虽是不怎么好,但这儿的人啊,都心善得很,你大可放心的好好睡吧。”
    云茜姨没走得几步,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掉头走了回来,接而从荷包里取出一个香包放在了文玉的手心上,“对了!我捡着你的时候,看你全身上下都湿透了,我这不担心你受凉,所以就擅自主张将你的衣物都换了下来,都是干净衣裳,有些破旧的地方你也别太嫌弃,凑合着穿总比感冒生病得强。给你换衣的时候,我提前搜寻了一番,只在你的身上找到了这个香包,放心,我都没打开看过呢,里面的东西肯定都在。指不定你看了它就能想起什么来了呢。”
    说完,文玉目送云茜姨安然的走了。
    文玉打开香包,只见里面只有一株草药。
    清茴!
    我的身上怎么会有清茴?
    我要这清茴又有何用?
    我只依稀记得……我是一位医者。
    为什么我连自己的名字和身世都记不得了?
    那我,到底是谁?
    我忘掉的,又都是什么呢?
    随着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出,文玉的头又开始泛疼了。
    为了减缓头痛之感,文玉将清茴收入香包,不再回想,慢慢合眼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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