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崖谜案录》第六十五章 欲盖弥彰

    
    江钦按文玉的指示闭眼静思后，文玉将所剩无几的香烛点燃了。
    待袅袅迷烟晕进牢门，文玉轻言一句：“她们来了，你可以睁眼看看她们了。”
    江钦缓缓开眼，果真看到了倪茵茵牵着一只奶肉小手站到了他的面前。
    “茵茵，小妮子，真的是你们吗？”江钦激动得热泪盈眶，理顺了自己杂乱的一头散发后，分别牵上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手，一时间，潸然泪下。
    “爹，我是你的小妮子啊，我和娘好想念你啊！爹呢，有没有想我们呀。”小女孩仰着颗圆脑袋，奶声奶气回话的同时，脸上也展出了一张天真无邪的灿容。
    “爹无时无刻不在你们啊，你们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夫君，我和女儿就算不在人世了，我也希望你可以替我们好好活下去，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和小妮子为你担心，答应我，好吗？”倪茵茵回抚江钦的手，一言一行，柔情万丈。
    江钦沉了沉心思，缓缓回道：“好，我答应你。”
    话落，江钦蹲下身子，将面前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哎哟，让爹好好瞧瞧我的爱子有没有被你娘喂得白白胖胖的。”
    “爹不可以跟我一样，让自己生病哦，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哦。”
    江钦含泪一笑，腾出一只手出来牵上倪茵茵后，三人就这样紧紧搂抱在了一起。
    ……
    幻镜外，看着江钦抬着双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笑的模样，文玉小声在杨青越耳边感慨道：“幻由心生，看他喜极而泣的样子，定是想象了一场圆满的好梦。”
    幻由心生？难怪早上看刘梓做法前，他一定要对着周遭百姓刻意描绘一通法事，想来嘴里念叨的那一切，原来是想让大家的潜意识里，承认面前的病妇和被暗中移花接木出现的倪茵茵就是同一个人。
    香烛燃尽一刻，倪茵茵和小妮子也一齐消失在了江钦的眼前。
    等到江钦如梦初醒之时，文玉开口道：“这一切便是刘梓用来迷惑人的障眼法。而他，也正是那个借用你们夫妇名义滥杀无辜的始作俑者。”
    “多谢姑娘圆我心愿，我江钦向来是个信守承诺之人，你这次专程来找我，定是想要从我嘴里知道些什么吧？”江钦就地而坐，直言问道。
    文玉不加遮掩，如实应道：“杨年锦身中的蛊毒可是你本人所下？”
    “非也。我只是按照刘梓的计划用幻音将她引到了暗洞里罢了。至于她受的具体是什么蛊毒，我就不得而知了。”江钦坚定道。
    听到这里，杨青越愤懑不平，插言道：“那你是受何人指使，他这样做的目的又在什么？”
    江钦斜眼，撇开了头，把杨青越问的话全当作了耳旁风：“我只答应回答姑娘的问题，什么时候还轮得上你问我话了？不好意思，江某无可奉告！”
    无奈，杨青越不得不让自己暂时先压住火气，选择站在一旁静听起来。
    “江钦，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之前一直暗中协助的人是刘府的刘梓吧。你有没有想过，设圈套促使杨年锦中蛊毒的人，其实就是那早已逝世的冉玲珑所为。这也足以证明她根本就没有死的说法，这两年来都是她暗中在帮刘梓做事，而你，也是他手里其中的一枚棋子。”
    “依姑娘的意思是？”江钦质疑道。
    “恐怕刘梓没有告诉过你，冉玲珑还有一个身份，其实，她是乌邑一族的女代传人。蛊毒一类便是他们一族的拿手强项。以你的才智，恐不是到现在还要执迷不悟，一味去相信刘梓真的可以让冉玲珑死而复生吧？”
    综文玉所言，江钦彻底相信自己被刘梓欺瞒利用后，垂下眸子，如实道出了他们之间暗中勾结的实情。
    让文玉万万没有想到并且大吃一惊的是，其中竟还牵涉了第五余。
    原来，最先找到江钦商议合作的人是第五余，而第五余常常出现的文人阁便是他们用来私下联系的地方。
    了解到此事时，杨青越忽地又想到了梅荣一死案中，元海的姐姐不就是在文人阁请到的第五余给她作画吗，也是经得那次案件，才使得他们之间自然而然有了后面的联系。
    想到这里，不免让杨青越意识到，杨府早在他们周密布局，环环相扣的牵引下，逐个入了圈套。
    整个事件过程中，先有第五余借魂玉现世杨府为由，再借其起死回生的强大功效为饵，利用江钦技艺高超的魔音，精心布局了这场促使杨府遭受的重创。
    而第五余这样做的目的，无非也是因为和刘府有着同一个目标：杨府。
    只不过，一个为魂玉，一个为报复。
    这样理顺下来，第五余可以轻而易举知道文玉回去江南的消息，再和她相遇同行也不足为奇了，毕竟一开始就从江钦这里提前得到了确切消息。
    只是让第五余不知道的是，刘梓的野心早已对魂玉也蠢蠢欲动了。
    所以，在第五余随文玉去到江南一刻，刘梓曾私下面见过江钦，并且告诉他，只要他拿到魂玉，他便有办法让他逝去的亲人借尸还魂，死而复生。
    但是关于杨青越的眼盲和杨年锦的重伤，都是刘梓一个人的意愿，和第五余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只是让第五余意想不到的是，他从病者村带文玉回离崖时，再见杨府的人，已是瞎的瞎，毁的毁，不免也为之感到不可置信的诧异。
    听完了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文玉追问道：“那你可知有什么办法可以解这蛊毒吗？”
    “不瞒姑娘，刘梓除了告诉过我中蛊毒会有什么后果外，至于它的解法，他从未跟我提过一二。这就需要你亲自去问刘府的人了，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冉玲珑是乌邑族人，那找她最适合不过了。”
    虽然第五余从来没有做过伤害文玉的事情，但是听着江钦的种种述说，不免让文玉也对他的真实身份起了疑心。
    “那第五余呢，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文玉的这句问，同时应了杨青越的心头事。
    江钦眉目紧锁，谨严回道：“我只知道，刘梓见了他都要对他忌惮三分，总之，他的地位绝对不比一个提督还低。而他的武功，也远远在我和刘梓之上。”
    每每提到第五余的时候，江钦都可以从文玉的眼睛里看出一丝不安，随之好奇地反问了一句：“姑娘，我该说的我都如实说了，不知在下能否有幸在你还没有离开前，看一下你面纱下的真实容姿？”
    听到这句，杨青越在文玉还没开口答应前，就擅自主张替她拒绝了：“我想这就不必了吧，我们走。”
    文玉明意，也准备抽身离开，江钦却在身后不大不小地传出一声：“我看姑娘身形像极了我印象中的文玉，但从细来看，姑娘相较她又有些显老，若你真是文玉本人，而你定有魂玉在身，听我一句善意提醒，好好利用它看看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症。”
    听到这里，文玉止步，直到耳后再次传进江钦的后半言，才和杨青越彻底离开了牢房。
    “因为我从刘梓口中听闻过，吴院三十年前来的一对年轻夫妻和一六岁幼童中，其妻与女儿患的恶疾，病症初显和你正好照应！”
    回杨府的一路上，文玉的脑海中一直萦绕着江钦在牢中说的那番话的意义，经过人烟稀少之地，文玉低首轻盈地独自掀开了衣袖，只见手臂上的三朵杏花红痕又变淡了不少，脸上也悄然挂出了一副忧心的哀容。
    这一过程，全部让站在一旁静静窥视的杨青越嗓子眼跟着一紧：要不是因为这双眼睛的原因，我真想问出文玉姑娘其中的缘由了。
    “唉！”
    杨青越提神，“文玉姑娘为何唉声叹气？可是在想方才江钦说的那通没有依据的胡话，你莫要理他，那些无稽之谈更不需要挂记在心，免得扰的你伤心又费神。”
    闻声，文玉悄然放下衣袖，收回了手臂，强颜欢笑道：“兴许真让他说对了呢，杨公子。”文玉顿了顿，随即改口，“哦，瞧我这脑瓜，巧芯才同我说过你的身份，还没出几日，我竟健忘到连‘杨大人’都唤错了。”
    杨青越插言解释道：“文玉姑娘无须和我多礼，你觉着叫什么顺口，依你喜欢的便好。”
    文玉笑涡渐隐渐显，接着未说完的话继续说道：“杨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我……”
    “阿佳！”
    第五余的突然出现，再一次打断了文玉的话。
    可能是因为从江钦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第五余暗自和刘府勾结的事情，使得文玉再见他时，眼神和态度皆冷淡了不少。
    “阿佳？你是不开心吗？为何我唤你，你都不应我？”
    文玉眼神闪躲，敷衍回道：“哦，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些往事，有些离神了。”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第五余用余光扫了一眼杨青越，关切问道。
    “我……”
    为了不使文玉为难，杨青越当着第五余的面，假意摸索到文玉的掌心后，顺势牵紧并带走了她。
    这一触碰，让文玉顿时暖意上心，更是生不出半点想拒绝的念头，随之步步跟紧。
    而对第五余来说，杨青越如此明目张胆的做法，无疑是在挑衅。
    这不，文玉还没跟随两步，第五余就攥拳相阻到了他们的身前：“放开她！别逼我在这里跟你动手。免得大家觉得我第五余欺负一个瞎子！”
    对文玉来说，她不是很能理解第五余为什么对杨府的人有如此深的怨恨，为了削平即将爆发的一场争斗，文玉欲要主动松开手，却被杨青越牢牢困在了掌心。
    “就是因为我这双眼睛看不见，所以才需要文玉姑娘带我指路，怎么，莫不是你还要和一个瞎子计较这些？”
    “杨青越！若是你再不松手，我便要你在眼盲的基础上，再断去双臂！”
    “就怕你没有这个本事来取了。”
    在杨青越看来，若是不给第五余点颜色，他定是不会消停，不如借此时机好好试探试探他的底，于是松开文玉的手后，独自站离了出来。
    “文玉姑娘，你在这儿等等我，要知道，有些事情若是不能及时解决的话，怕是后患无穷。”
    看着二人准备大动干戈一场的架势，文玉忽地喘起粗气，随之抚上额头，身子也支撑不住的准备侧倒一地，幸得杨青越离开的还没多远，及时将她揽在了自己的身怀里。
    “文玉姑娘……文玉姑娘你怎么了。”
    “你们……你们……莫再吵了。”话毕，文玉慢慢合紧了双眸。
    看到文玉如此虚弱的模样，第五余咬紧牙根，强忍泛着猩红的一双怒目，一路指引抱着文玉的杨青越疾步回了杨府。
    而深藏暗角的密探看到这一幕后，很快将此消息带回了刘府。
    密室，等到刘梓现身一刻，黑衣男子向他如实禀报了今日杨青越和文玉的一行踪迹。
    “你可查探清楚他们去大牢里具体见的是何人吗？”刘梓厉声问道。
    “依属下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去见江钦了。”
    “糟了，关键时候，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真该在他被杨青越抓捕前，就让他永远闭嘴！”
    “大人，莫忘了，我们还有压制江钦的筹码在手上啊。就是不为他自己，他也不会出卖我们的。”
    黑衣男子所指的筹码，便是能救回他爱妻和爱子一事。
    但是，能让他杨青越有所起疑的，刘梓自然也不会疏忽大意了：“杨青越能想到去找江钦，就一定也怀疑到了我们刘府的头上，我们万不可松懈。”话落，刘梓陷入了一阵沉思。
    杨府一家的实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不然，怎么让我费尽心机十年，才好不容易彻底扳倒了杨青越的父母。
    杨青越和杨年锦，你们两兄妹到时候下了地狱，要怪就怪你们的父母去吧，谁让他们把你们生的也如此有能力。
    本来我的目的，仅仅只是想要击垮杨府，取代了本应该坐在提督这个高位上的杨远生就够了。谁叫你们不乖乖听话，不仅又让这个杨府重振了，还要暗自去调查自己父母的死因。
    可惜，我会在你们查出谁是真凶前，让你们永远也睁不开眼，开不了口的。
    思完，刘梓侧身对着黑衣人吩咐道：“给我好好把文玉盯紧实了，一旦抓住下手时机，切记给我将她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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