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羌族山寨被毁,一时半会无法重建,西夏兵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作为首领,见羌寨遭遇劫难,狄青心痛不已,又为将来全族人的生活着落而苦愁。而范雍见此,开口邀请狄青带着幸存的羌族族人,与他一同前往延州府暂作安顿。待平定西夏后,再重建山寨。
如今,也唯有这般了。于是,狄青带着族人,与赵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延州府出发。
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
经过半天的行程,他们接近延州府了。还未到城门下,柳云懿等人已远远瞧见,延州府城门下迎接他们的人群熙熙攘攘,锣鼓喧天,旌旗飘扬。那是延州府老百姓与守城将领和官员组成的欢迎列队。
之前范雍已飞鸽传书回城,说明五皇子一同回城,还与羌族结盟。老百姓与官员闻之,无不兴奋鼓舞,因此一大早便早早来到城门外等候。
等范雍率人回到城门处,一众将领与官员们纷纷走出,向骑马在前的赵祈行上大礼。
“恭迎五皇子!”
“免礼!”
赵祈又恢复了在京城时的皇子风采。而人群中的女子们,早就风闻五皇子潇洒倜傥,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顿时一个个芳心倾慕。
“五皇子!我爱你!”
“五皇子!”
女子们尖叫不断,手捧鲜花热情地要涌上去。若不是有兵士阻拦,恐怕赵祈也吃不消啊。而他,洒脱地甩一下头发,扬起高傲而俊美的侧脸,朝那些热情洋溢的女子们抛了个媚眼。
“姑娘们!五皇子也爱你们!”
瞧这人,又故态复萌了!
柳云懿看不惯,轻咳两声。“咳咳!”
赵祈一听,心知不好,赶紧收起登徒浪子的模样。他可不想惹柳云懿生气。
接着,范雍又将狄青介绍给将领与官员们。狄青与羌人见大宋百姓对他们的到来很是欢迎,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现场可谓是如过节般欢庆。
只是,赵祈突然想起了他那落入苦难的大皇兄。想此,赵祈悲从中来,以双手掩面之。
见他难过,柳云懿轻拍他肩。
“赵祈,你哭甚?如今,我们回到大宋,应当高兴才对啊。”
“我……想起了大皇兄。”
是啊,赵褆还在西夏人手中,至今生死不明。不仅柳云懿,其他人想到这点,也是悲愁遮脸,心中的喜悦一扫而空。当然,柴司羽心中是得意的。可谁又能察觉到他那阴险的内心呢。
柳云懿擦擦眼角,悲戚说道:“大皇子吉人自有天象,我相信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但愿如此吧……”
就在这时,从人群里挤出一位太监公公,身旁还带着几名大内侍卫。
“参见五皇子。”太监公公跪迎道。
“快快请起。公公你是……?”
“回殿下,是圣上派奴才来迎接您回宫的。”
“回宫?”
“不错。自从听闻五皇子逃出清涧城后,圣上便派奴才日夜兼程赶来。还请殿下随奴才回京城复命。”
赵祈却道,“公公,劳烦你回禀父皇。等这边事儿办完,孩儿自会回去。”
“啊?……”太监脸色变了变,柔声中带着不容置疑,“五皇子,这是皇上的命令,您必须得回去,否则,奴才只得让人动手了,这也是皇上的命令。”
“你敢?!”赵祈从马背跳下。
“奴……奴才不敢!只是违背圣旨,我等回京也是死路一条,望殿下饶我等性命啊!”
“你们放心!”赵祈行至太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他,逼得公公不敢与其对视。
“我修书一封,你带回去呈给父皇。他自然不会治你们的罪。”
“这……奴才领命。”
见赵祈心意已决,太监只是小小奴才,怎敢说个不字?幸好殿下答应替他们求情,他们也可捡回一条小命了。
只是,赵祈在这延州府,还有何事要办呢?
范雍也劝他:“殿下,你何不跟这位公公回京呢?”
易风也说:“是啊。殿下,西夏大军未退,你乃千金之躯,身处前线万一有何闪失,谁也担当不起啊。”
“两位莫再劝我。我心意已决!”
说完,赵祈犹若王者般,又骑在马上,环视着百姓们,说:“如今西夏仍大军压境,我作为皇子,岂能弃这满城的百姓不顾呢?我们应同心协力,杀敌报国!”
他的发言,立即引起百姓们的欢呼。
将领与官员们对五皇子此举,也甚感欣慰。
本来,自从西夏攻陷清涧城后,大宋援兵迟迟未到,延州府已是士气低落,人心涣散,如今五皇子愿与全城百姓共存亡,无异于一剂猛药,大大提振了士气。
眼下,就看这战,怎么打了。
另一方,清涧城内西夏大营中,李元昊正在坐等伏兵取胜归来的消息。
他的如意算盘是:只要大宋与羌族势同水火,他们西夏便可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可他千等万待,满心欢喜盼来的却是张元等人失败被杀,伏兵接近全军覆灭的消息。
他的期望落空。
“怎会如此?!”李元昊气得手扶着桌几,握紧成拳,一拳重重砸在桌几上。桌几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大王息怒!”在旁的没藏讹宠也是不知所措。
明明安排周密,怎会出了岔子?
他想不明白。
“哼!下令大军,即刻向延州府进发!”李元昊勃然大怒。
他等不了了,孤注一掷誓要挥师强攻延州府,欲直捣大宋都城开封。
此举太过冒险了。没藏讹庞觉得不妥,立即上言劝阻:“大王,宋朝五万先遣军已到延州府。再加上我得到线报,狄青已四处奔走联合羌族各部落。双方一旦联手,我方只怕胜算不大。”
从兵法的角度而言,没藏讹宠的想法不无道理。只是野利遇乞一心想打压没藏讹庞的势力,立刻呵斥道:“没藏国舅,休要动摇军心。我西夏大军势不可挡,理应一鼓作气,奋勇直前。若不是你耽搁时机,纠缠在羌族的问题上,我方大旗此时早插在延州府城楼之上啦!”
“野利遇乞!你……”见对方泼脏水,没藏讹宠也按捺不住了。
两人目光如箭,交锋激烈。谁也不怕谁。
“别吵了!”
李元昊喊道,面露不悦之色,没藏讹庞与野利遇乞二人识相地不敢再多言。
“遇乞!”李元昊说。
“臣在!”
“带领你的右厢军,即刻向延州府出发!”
“领命!”
大局已定,野利遇乞得意地瞥了一眼没藏讹宠。对方阴沉着脸,不发一语,眼睁睁地看着他带领西夏大军出发。
说起这没藏讹宠,虽然权倾朝野,却没有兵权,不然,也不至于处处受制于野利家族。也正因如此,他才时刻想着要铲除对方的势力。
日后,西夏朝堂的内斗只会更加激烈。这都是后话。
而这时的延州府,范雍收到军情立即招呼大家齐聚一堂,共商应对之策。
西夏大军虽来势汹汹,但要攻下延州府,却非易事。再加上之前清涧城的教训,延州府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守城一个月,不成问题。只要固守城池,后方援兵不出数日便到。其时与西夏拉开阵势大干一场,谁胜谁负犹未得知呢。
这本是最稳妥的计策。众将也一致认同。
倒是那初来乍到的狄青,有不一样的想法。只因他是羌人首领,不便发表意见。范雍猜透了他的心思,便说道:“狄兄弟若有想法,不妨说出。”
托腮沉思片刻,狄青言道:“西夏大军倾巢而出,必然是未顾及后方的。若大人信得过我,请让我领兵三万,再加上羌族兵马,可一举杀入西夏腹地。届时,西夏兵自然不战而退。”
不得不承认,狄青无愧是一名猛将,有勇有谋,且有过人之胆识。他的计策险中求胜,立即引起在场将领的纷纷议论。
有人称好。有人觉得过于冒险。
种谔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如果固守城池,自然稳妥。届时援军一到,与西夏的决战却免不了两败俱伤,而且很可能是一场持久的消耗战。如按照狄青的策略,攻其后方,不但可逼西夏回防,也可伤其筋骨,是为上上之策。
范雍虽为文官,却也认同此计的精妙。他心中深感庆幸:幸好狄青站在大宋这边,而是敌人,将是十分可怕的对手。
他甚是赞许地望着狄青,笑颜称赞道:“狄兄弟这招围魏救赵用得甚妙。老夫这便拨兵三万予你,并封你为先锋大将。”
狄青受宠若惊,“我……我只是羌人……”他不敢想,他会被赋此大任。
“狄兄弟不必自惭形秽。你乃不可多得的将才,还望你不要推脱!”范雍说道。
既然如此,狄青也不托辞了,感动得上前跪地:“末将领命!”
“好!老夫祝狄先锋早日凯旋归来!”
不料此时,赵祈忽然站出来,请战道:“范大人,我愿与兄长一同杀敌。”
“这……”范雍一脸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五皇子乃千金之躯,他怎敢随便应允。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范大人!请让我与兄长一同杀敌。”赵祈再次请求,语气更为坚定,“我是大宋子民,更是大宋皇子,岂有坐享安逸之理?”
“这可为难老臣了……”范雍不知如何辩驳。
答应或拒绝,都是难题。
赵祈继续道:“由本皇子随同出征,也能鼓舞士气。不是吗?!”
“可你的安危……”这是范雍最担心的地方。
“范大人你放心,我定誓死保护殿下!”易风站出请缨。
“我也不会让吾弟伤半根毫毛的。”狄青也作出保证。
见此,范雍只得无奈妥协了。
他叮嘱赵祈:“殿下定要保重。不可贸然上阵杀敌!”
“我知道了。”赵祈嘴上应着,心里才不听他的话呢。等上了战场,他还要多杀几个敌人呢!
见赵祈要参战,柳云懿她们岂有退缩之理,柴司羽与高惠连这两叛徒又怎会甘愿留在延州府呢?
她们纷纷请缨。
见此,赵祈颇为讶异,问道:“你们为何……”
柳云懿言道:“正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可不会看着你一人去冒险的。”言语间,尽是满满情义。
赵祈甚为感动。
柴司羽也赶紧表忠心:“你身为皇子都以身犯险,我们又怎能安逸偷生呢!”
高惠连附和:“别忘了!我们是好兄弟嘛!”
“对!我们是好兄弟!”赵祈感动地拍拍二人的肩膀,却不知对方心怀不轨。
柳云懿忽然想起似的,问苏子由及冷石:“那你们呢。”
“我嘛,就不去了。”苏子由说,他只是一介文人,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是个累赘,不如留守在延州府更为适当。
既然他不去,冷石也没有一同前往的理由。虽然冷石想潜伏在赵祈身边,伺机谋他性命,但碍于形势,他不得不随苏子由留下。
至于种谔,被范雍留在了延州府,以防西夏人攻城。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仅一天功夫,延州城门下便已集结起三万兵马。范雍与狄青他们敬酒饯行过后,一大批人马,便趁着茫茫夜色静悄悄地出发了。
不日,西夏大军抵达至延州府。距延州府十里处安营扎寨,整顿兵马并稍作休息,为攻城做准备。
营帐内,李元昊正与没藏讹庞和野利遇乞等人,正商量应对之策。
没藏讹庞提议道:“这延州府不但兵强马壮,大宋援兵正陆陆续续赶来,这一战,宜速战速决。”
“嗯?”李元昊不解,问道,“如何个速战速决?”
没藏讹庞邪魅一笑:“大王你忘了?大宋大皇子赵褆在我们手中,只要把他押到阵前,延州府自然城破。”
野利遇乞反问道:“你就如此自信?万一延州府不顾大宋皇子性命呢?”
没藏讹庞冷笑道:“那就在阵前,将大皇子的肉一块块割下,我就不信他们敢置皇子的安危于不顾。”言语间,尽是冰冷,好似来自寒冰地狱的恶魔。
闻言,野利遇乞也是身子一颤,心里暗忖这没藏老贼真是阴毒,须多加提防。
不过,此计却正中李元昊下怀,“妙极了!”他紧缩的眉间舒展开来,满面春风好似已打了胜战般开怀。
“没藏你果然是寡人的智囊啊。”
“大王过奖了。为大王排忧解难,是我应该做的。”
但那野利遇乞却说道:“可是,大宋皇子已被押回西夏了。”
没藏讹庞不以为然:“让他们再押来即可。”
如此这般,李元昊立即派快马回兴庆府,打算押赵褆到阵前。这来去数日,形势早已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未等赵褆被押来,李元昊先等来的却是一封紧急军情。
话说,趁西夏国内兵力空虚,狄青与赵祈带兵直入西夏境地,势如破竹,数日内连取数座城池,直逼西夏旧都西平府!这西平府乃战略重镇,一旦丢失,对西夏是极为沉重的打击。
接到军情,李元昊大呼:“不好!”随着一个踉跄,若非野利遇乞与没藏讹庞及时上前扶住,他极有可能双脚一软瘫坐在地。稍稍缓了缓,他一把推开野利遇乞与没藏讹庞,焦急地在营帐中来回踱着步,思考应对之策。
没藏讹庞赶紧上前提议道:“大王,我西夏国内兵力空虚,才让宋兵有了可乘之机。如今,我们应立即班师回朝!”
野利遇乞平时虽然跟没藏讹庞对着干,眼下形势却十万火急,他也顾不上内讧了,连忙请求先班师回朝。
无奈之下,李元昊只得带着刚抵达延州府的大军,仓皇撤退。
延州城墙上,范雍见西夏兵纷纷拆营撤退,便知狄青与赵祈此行偷袭成功了。他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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