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黄沛显得更为洪亮,他说的身躯也大胆地微微倾向汤离,口吐芬芳,汤离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步,后背恰好抵上了正颔着头的花辞,一瞬间,二人碰撞,身体发僵。
汤离前有黄沛挡着,前进不得,花辞左右前后皆是立着人,处境比汤离还要困窘,思前想后,花辞微昂着首,挺立了腰杆,最大限度地拉开与汤离的接触。
一顿操作,却苦了汤离。如果可以选择,汤离宁愿花辞一如既往般头抵着自己的后背。
如今,花辞靠得如此近,温润的气息轻洒在后脖,传遍全身,汤离觉得一阵酥痒,气息不禁有些紊乱。
眼前的困窘制造者黄沛欲言又止,汤离心生怨怒,脸色微变,语气也不如先前那般热忱。
“行舟劳顿,众人疲倦,请黄大人置些地方,让他们歇息。有事,今夜再说。”
黄沛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汤离的变脸,心下一顿,到嘴的话赶紧吞了回去,转身匆匆在前面带路,见汤离面色凝重,连准备好的各种花花词句都收进了肚子里。
汤离快步走着,身后的温热消散,心下竟升起一丝奇妙与复杂。花辞跟在汤离身后,亦步亦趋,衣裙摇曳,在汤离清一色男随从中,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淮安风景美如画,,温柔水,白墙乌瓦,烟雨朦胧,清风拂,柳枝荡,杨絮飞,小船飘,水乡悠悠,歌声悠悠。但,这都是水患之前的祥和安定,如今,只有肆虐的洪流,破败的房屋,哀号遍野,人瘦如柴。
视线扫过官绅富商身后衣衫破旧的百姓,目光有柔弱,有无力,有呆滞,但也有寒光。花辞忙收起视线,追上了汤离。
一路弯弯绕绕,在黄沛的带领下,绕入了一僻院落,不靠街道,坐落湖边,不靠宽敞取胜,以幽静别致引人瞩目。若不是奉命前来治水患,汤离倒愿意搬来一张藤椅于院中,品茶晒日光,别提多闲情逸致。
“小院不大,委屈相爷在此住下了。今夜下官设了宴席,为相爷接风洗尘。就不烦扰相爷歇息,下官就先告辞了。”黄沛不敢多说废话,生怕说多错多,自己虽早听闻汤离睿智过人,但性子如何,自己却从未有机会摸清,而在摸清之前,还是少说话为上计。
“有劳黄大人费心了。”汤离似乎又温润起来,脸上的笑意渐浓。黄沛看得心突突地跳,这人越笑,怎自己后背越是发寒。
“不劳烦,不劳烦,这是下官该做的。那下官先告辞了。”
“去罢。”汤离手轻挥,黄沛转身,快步走出院落,那急腾腾的步伐,真是劳累了他这肥身子。
“主子。”古荷道。只见汤离微点头,古荷飞身而去,轻如燕儿。
黄沛走出院落,匆匆赶回自己的府衙,后屋大堂内,早已坐满了绫罗绸缎之人,细看,皆是方前迎接汤离的富商。见黄沛如一个大肉球般滚进来,纷纷起了身,将黄沛围得团团转。
方前被汤离吓了一身冷汗,天气又炎热,方才又匆匆赶回来,气都未喘匀,又被人围住,只觉头顶嗡嗡发响,几乎要晕过去。幸好王嵊挤进人群,扶住了黄沛。
“诸位,诸位冷静,要问也得先让大人喘匀了气再问呀!”王嵊大声呼喊,堂内总算静了下来,黄沛被扶上了高位,又猛灌了几大杯茶水,一口气总算又回到了体内。
“汤相可有说甚么?”其中一名富商李沧问。
黄沛摆摆手,
“方前在码头冷了那么一下脸,你都不知本官后背都发了寒,本官哪里还敢套话。”黄沛想起汤离突地发冷得脸色就后怕。
“那可答应了来今夜的宴席。若是不来,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可就前功尽弃了。”张店急急道。
“该是来的,走之前神色和语气都有所缓和。或许真是太过劳累,才情绪多变。”黄沛道着,似在安慰众人,也似在安慰自己。
“大人可知紧随汤相身后的女子是何身份?不是传闻汤相养了一院子的男人,并且好男风,怎么现下带了个女子前来?而且那女子,气质高雅,定也出身不俗,也不应该是个贴身丫鬟罢?”安平槐话音一落,戳中所有人的心门。
黄沛也是很苦恼,拿着绢布抹着汗,越想越心烦,今日的汗怎多得擦都擦不完。
“那可如何是好?”张店乍起,吓得一堂的人吊起了胆子。
“甚么怎么办?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人吓人,吓死人!”李沧早就看不惯张店咋咋呼呼的作态。
“并不是张某惧事,你们好好想想,为了今夜宴席,我们几人花费了多少心力找来了名倌,可现如今,我们竟不能确定汤相是否如传闻中的好男风。若是,······”张店不敢再往下说,在堂之人顺着话,细思极恐。
“若是,汤相并不好男风,我们的准备岂不成了羞辱?届时······,人头落地该是不远了。”安平槐无力地跌坐在椅上,张店几人齐齐望向黄沛。
“大人,该如何是好啊?”张店颤巍巍问。
“事到如今,本官又怎知如何是好。”莫说张店等人,连黄沛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决当今局面。本想着讨好汤离,找来数十名出色地男倌,岂想,汤离身边又出现了女子,瞬间扰乱了所有的准备。说好的接风洗尘宴,若没了这些助兴的,又显得寒酸乏味,撤又撤不得,上又上不得,现下,真是骑虎难下了。
“诸位,在下有一想法。”立在一旁许久未出言的王嵊终于开口。
“如何?”几人急问,眼下,无论是何办法,都要试试,只要过了这一关,一切都好办。
王嵊嘴角一扯,笑得更是猥琐,向几人勾了勾手指,围成一团,密谋了好一会,终于,数人满意离去。
院落内,夏风轻吹,不知哪棵树上趴着一只蝉,时而兴致来了便叫上几声,倒让屋里的花辞不觉寂寥。
听着蝉鸣,花辞坐于案前,素手翻转,轻柔而利落。日光洒落,周身似泛上一层光,静柔如水,只听屋内衣衫悉索,花辞目光微闪,汤离换上了舒适的便服立在了自己面前,白衣为底,泼上几滴墨,染上几朵红,一件衣衫竟如一副水墨画,汤离穿着,倒是文雅又风流。
“相爷请喝茶。”花辞将茶盏递上,立在一旁,清香飘绕,在淡淡夏日里,令人清爽心安。
汤离执起茶盏,轻呷入口,茶香满腔,沸水何力度将茶叶的清香发挥到最大限度,香而不腻,后而回甘。汤离勾起一抹笑,心想,这花家姑娘还有这么一手艺。
“请坐。”汤离道,“花姑娘这沏茶的手艺,实在令本相惊艳。”此话,汤离真没有吹捧之意。
花辞却未动,眼下,自己是汤离府中的下人,自知身份有别,花辞不敢坐,虽然有汤离命令,但花辞又岂敢真坐下去,谁知道汤离是否在试探自己。年纪轻轻,便是一国之相,手段又岂能低看,花辞可不想因为坐,便丢了一条性命。
汤离见花辞身形未动,却也不再相劝,一人坐着,一人立着,主人和婢女的意思倒未有,让人看着却有丝道不明诉不清之意,反正就一句话,两人同框,甚是养眼。
“如何看?”汤离呷着茶,突然问起,花辞正看得发愣,见汤离问起,很快又反应了过来。
“花辞身份低微,不敢多言。”花辞知晓汤离在问甚么,这样的大事,自己又怎敢多言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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