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离手中茶盏突然重放,茶水溅出案桌,花辞心咯噔了下,忙送上干布拭去汤离手上的水渍。汤离扯过干布,鼻息轻哼,
“相府不适合胆小之人待着,你也不必等回到王朝再走,趁早离开,最是安全。”汤离悠悠道。
“花辞确是胆小惜命,若相爷非要花辞说,花辞便斗胆一说。但在此前相爷可要答应花辞,无论说得对或错,请相爷切莫怪罪。”花辞心想,自己当然胆小,就这么一条命,留着报仇用的,岂能随随便便就没了。
汤离侧脸,一双凤眼盈满了探究的笑意,敢于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谈条件的,这花家姑娘还是第一人。
“说罢。”汤离衣袖轻挥,又吃了口茶,这茶叶之前也有喝,怎今日竟觉格外甘醇清香。
既然有汤离发话,花辞也不再扭捏,颔首道,
“淮安水患肆虐,民不聊生,官绅富商却安逸舒适,凡有灾害处,易发官商勾结,私吞灾银,垄断粮食,想必,相爷前来,不是单纯地治水罢。方才一路走来,迎接的难民中有些目露寒光,杀意甚重,看来,若是相爷站在百姓一列,怕会遭官绅富商联结陷害,若是相爷与官绅富商站为一队,怕是会引起民怒,在圣上处,也难以交待。”花辞一口气道完。
汤离仰头大笑,道不出的畅快。
“让你说,你可还真敢说。”
“相爷无论如何选择,都是艰险重重,花辞跟随着相爷,定也是要走这么一趟的,既然如此,要说便说个痛快,说个通透。”事到如今,花辞也顾不上后果了。
汤离凝视眼前女子,微微眯着眼,只觉心下爽快,竟让自己遇到了这么有趣之人。细细打量,容颜卓绝,茶艺精湛,谈吐不凡,性子更是令人痛快,汤离觉得花辞便是个宝藏,总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既然你知晓本相处境如此艰险,为何方才不顺着本相的话离开?”汤离望着花辞,不放过其一丝情绪的变幻。
花辞依然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朱唇轻启,
“方才随相爷一路走着,他们定以为花辞知晓内情,若花辞现在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定会被抓到牢中,严刑拷打。花辞惜命,还是待在相爷身边安全些。”
汤离忍俊不禁,身微侧,右手支起,托着脸,笑道,
“倒是会审时度势,依你这么说,若是有一日本相身边不够安全了,花姑娘便会弃本相而去?”
“相爷睿智,只有相爷嫌弃花辞。”花辞觉得与汤离对话,就像在挖地雷,一不小心便炸得粉身碎骨。
汤离衣袖轻挥,
“行了,恭维的话本相听得够多了,你大病初愈,不宜劳累,早去歇息。”
“是。”花辞转身要离去,身后又响起了汤离的声音。
“今夜宴席,你得去一趟,黄沛好色,切勿女装打扮。”汤离沉声道,花辞突觉心中一道光闪过,道不明感觉。
“是。”花辞福身离开。
夜幕上,明月出,淮安虽也曾繁荣,却依然没有王朝的喧嚣。更何况现下惨遭水患,更是寂静无比。黄沛派了王嵊前来请汤离前去宴席,正立于厅前候着。
古荷走到汤离房前,轻叩门,
“主子,宴席要开始了。”
“嗯,把花姑娘叫上。”门内,响起了汤离的声音。
“是,”古荷转身去叫花辞,方要敲门,花辞恰好推门而出,一身装束让古荷甚是不解。
花辞轻笑,唇角一抹笑意如明月边的一颗星,闪耀但不刺眼。
“相爷让我穿男装。”
“也未让你将男装穿成如此。”汤离声音响起,望着将一身男装穿得刚柔并济、风流冶艳的花辞,不禁觉得头痛抚额。
“有何问题?”花辞不解,望向古荷,古荷望了望汤离,也甚是为难。
“也没甚么大问题,主要是花姑娘将这衣衫穿得高于它本身的价钱了。”
花辞有事一笑,没想到古荷也会说花俏的话,花辞听着,心情倒是舒畅,汤离却莫名其妙烦乱了起来,沉声道,
“本相不如就让你们二人今夜秉烛夜谈,对酒邀明月,可好?”汤离不满花辞和古荷之间的和谐。古荷一听,忙走回汤离身旁,
“属下知错。”古荷道。
汤离也未应,拂袖而去,花辞和古荷忙追了上去。王嵊见汤离面色不对,也不敢多问,在前面领路,出了门,上了马车。古荷扶着汤离上了马车,便在一旁立着,花辞也定定立在一旁。
汤离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如气势凌然的王者,微侧头,花辞听到冷音由顶而落。
“莫非你宁愿走路,也不愿伺候本相?”汤离冷道。
花辞哑然,幸亏古荷反应快,忙将花辞扶上了马车,一场即将喷涌的火山才压了下去。
古荷坐在外面赶车,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要离花家姑娘远点,跟了主子这么久,还是首次见到主子如此冷脸,而且还是因为一女子。见到这样的主子,古荷是既害怕,又激动。莫非主子要开窍了?这要是让老将军知晓,不知多欢喜。
宴席便设在烟雨楼,淮安最有名的寻欢楼。烟雨楼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个个天姿国色,才艺双绝。当然,若是你情我愿,客人愿意出足够的银子,姑娘又愿意陪,倒是可以聚上一夜,云雨一番。
为了迎接汤离,黄沛等人将烟雨楼都包了下来,此时的烟雨楼,挂满了各式的彩色灯笼,楼内无醉生梦死的喧嚣热闹,有的便是缕缕入耳的美妙音曲,以及令人筋骨酥软的温柔乡。
黄沛等人早早便候在了烟雨楼,此时正昂着头,伸着脖,等着汤离的到来。忽地,彩色灯笼见晃过一道身影,那样的出尘清贵,除了汤离还有谁。黄沛忙起了身,匆匆迎过去。
“下官见过相爷。宴席已准备好,请相爷入座。”黄沛引路,回头望了眼王嵊,二人打了下眼色,黄沛更是伺候到位,汤离也不言语,随着黄沛的引领落了座,打量了半晌烟雨楼的精致内设,眼里闪着光,修长的手指执起玉盏,高举,
“本相初来淮安,人生地不熟,感谢黄大人准备的洗尘酒宴,让本相有了归家之感。淮安水患肆虐,也不是一两日便能解决,接下来的时日,有劳诸位多多指教,同心协力,抗治水患。”
黄沛等人举杯,皆是信誓旦旦。
“协治水患,是下官等职责所在,下官定会竭尽全力,相助丞相。”
堂内,众人举杯同饮,花辞坐在汤离后侧,静静望着堂堂众人,倒有一派义愤填膺之感。
杯中液尽,汤离继而道,
“难得有宴席,公事后论,诸位尽欢。”话音落,黄沛一脸的肥肉笑得颤抖,一声令响,绵绵之音在堂内响起,如清泉击玉,如海浪汹涌,令人如痴如醉。
迎着曲音,数名衣衫袒露之女子踩着轻盈步伐飘然而入,酥凶半露,腰肢细柔,姿色秀丽,一颦一笑,让人看得心神激荡。
花辞望着阶下之人,黄沛早已被眼前莺莺燕燕迷醉,其他商绅也是满目痴迷。侧头,汤离一双凤眼盛满了酒意,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随音起舞的女子,时而大笑,时而举杯豪饮。
花辞心中冷笑,天下男人一般色,谋得了权,算得了利,唯独斗不过温柔乡,本以为汤离年少有为,不为权色所动,今日一看,也不过如此。
一曲终,台下美人并没有退出大堂,而是分别走向堂内之人身旁,一人伺候着以为官绅富商,当然,汤离是宴席主角,又岂能无美人相伴。
只见为首女子轻盈飘至汤离身旁,一双玉足轻跪,玉手执起酒壶,壶中凝脂倾泻,倒入杯中,双手握起酒杯,将傲人的身姿夹得耸立,真是绚丽万千。换了一般的男子看了,定然忍不了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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