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自雄丽》第十章 玉庭夜半起波澜

    
    昭阳殿，西暖阁。
    “选扬，你的琴。”我让胡总管将乌木古琴轻轻搁在案几上，胡总管便恭敬退了出去。
    “选扬谢恩。”他福了福身子，“怎劳陛下亲自为选扬劳累奔波？”
    “顺路而已。”我坐到几案边，轻轻抚摸着琴身，果然是好琴，乍看并不起眼，愈看愈发觉得这琴透着古朴而难以言喻的味道，忽然，我发现这一整块乌木雕花的琴身的侧面，有一块钱币大的锉痕，美中不足。“这是你的传家宝贝？”我抠着琴身那块伤疤，若无其事地问。
    “嗯，选扬身边一直带着这把琴。”潘选扬不痛不痒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么好的琴，却有这么一块疤，真不好。”我摇摇头，抬眼看了看选扬。
    “嗯……”他避开我的目光，不置可否，“陛下，夜深了……”
    听着他略带慵懒的嗓音，我笑着心领神会，也不跟他追究古琴的事，点了点头。
    边关，帅印，曹玺……选扬和他的那把琴，以及借了琴偷偷弹奏的那个孩子，寒清也回来了……这些事情我会慢慢理顺……慢慢……我靠在选扬的胸膛神游象外，他身上总有我喜欢的味道，让我自愿就这样黏黏地沉沦下去，我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感觉他轻轻吻了我的脸颊，我似睡似醒间甜甜地笑了，安心地睡了过去。
    潘选扬看怀中的人儿单纯而带着幸福笑意的睡颜，轻笑一声，小心翼翼地将她安放在玉枕上，自己掀开锦被，披衣下床。
    “雅正，您奔波了半日，又等了半日，也累了，早点歇着吧，陛下已回昭阳殿了，不会再来这里了。”胡总管站在门外看了半天，实在不忍心，才开口劝道。
    “她安睡了么？”寒清回过身子，不愿让胡总管再看到他这副样子，本以为盼到胡总管来了寒水雅苑，她也会如约到来，可是，却等到这句让人失望不已的话……
    “陛下已经安睡了，刚刚还窝在在下的怀中，睡得正香呢！”潘选扬不知何时出现，一袭红衣。轻佻地笑着，懒懒倚着门，清冷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依然那么风神俊秀。
    “潘公子……您……”胡总管疑惑不已，
    “胡总管，请先回吧，雅正今日回宫，我想乘着今日月光满怀，跟雅正好好说两句话。”潘选扬摆直了身子，一甩袍袖，走进屋来。
    “是……”胡总管退了下去，回身掩了门。看潘选扬的样子，就知道来者不善，跟着先皇那么多年，他早就看惯了后宫男人们的争斗，如今，怕是又要重演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罢，争去吧！反正陛下的心似海底针，谁摸得清呢，只是担心寒清雅正……
    “潘公子果然风华绝代，在下相形见绌，自愧不如。”寒清看眼前的人红衣似火，本已妖艳之极，却偏偏生出一段风骨，刚才的那番话确有五分真心赞叹之意。
    “雅正言重了，潘选扬出身卑微，见识鄙陋，怎能与您相提并论。”
    “公子休要妄自菲薄，我深知自己斤两。”说道这里，寒清心中一阵酸楚忽然袭来，自己是在认输么？她拱手让与他人……可她又何时真正属于自己？
    “呵呵，我就不信，与陛下相守十几年的人就这么不堪一击，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潘选扬摘下梁上的龙泉，细细把玩，“这宝剑尚未出鞘。胜负还为分呢！”
    寒清回头看着自顾自欣赏宝剑的潘选扬，完美无瑕的侧脸，饱满的唇边带着挑衅的笑。眼神在剑身上下游移，似乎也在不经意观察着自己，这样的人物，她难免不会心动……“我从未想过要和公子争什么胜负，我只希望公子能够真心对待陛下，仅此而已。”
    潘选扬闻言，抬眼笑得灿烂，“那是自然……可是您这样说，是承认输给在下了么？”
    “请潘公子回去吧。不必在此挑衅。”卢寒清忽地一把夺过龙泉，“铖”地一声抽开宝剑，直指潘选扬。潘选扬没有料到寒清突然夺剑，连忙扭身闪躲直刺过来的剑锋，尴尬退后，一缕黑发被斩落，稀稀散散飘落在地毯上。“潘公子身手不错，何苦将自己伪装得如此温顺？”寒清抚着剑刃，烛光折射出的寒光有些刺眼。
    “嗯，彼此彼此，卢寒清也不似传说中的那么恭谨谦逊呢！好！你我这就算开始了，卢寒清，你记着，是你先出手。那么，等着接招吧！”虚惊了一场。潘选扬本来只是想试探试探，谁知对方一瞬间的气场让潘选扬暗暗吃惊，只能压制情绪，转身准备离开。
    “你要知道，她不仅是一国之君，更是一个心如明镜的女子。”卢寒清望着潘选扬的背影，开口道。
    “告辞。”
    “不送。”
    潘选扬猛地推开门，一股寒风灌了进来，三下五除二地将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扫了个干干净净。卢寒清关了房门，和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这个人，如此明目张胆毫不避讳，不会有什么好目的……只是他就这么轻易地得到了她的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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