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自雄丽》第七十八章 宛转踌躇怕相见

    
    潘选扬的突然出现，让姚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所有的计划里，长公主从头至尾就没有跟自己提过有关这个男人的半个字。她以为，潘选扬不过只是一个魅惑主上、消弭君心的角色。如今，潘选扬却莫名其妙地离开了陛下身边，站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抓了自己把柄很是得意的样子，难道……长公主终究是防着自己，抑或是另有深意？
    “在下与将军并未谋面，将军对在下有所保留也是情理之中，”潘选扬并没有直接回答姚萍的疑问，“骨胡柯让在下跟您带个话。”
    潘选扬开门见山，直接提到了骨胡柯，姚萍惊讶不已：“原来公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无妨，你我虽各负其职，但共事一主，乳尖，这根线也是连起来了。”潘选扬从胸口抽出一封书信，“将军失了嘉陵关，还让陛下有惊无险地带着近一半的残部回了大齐，长公主必然不悦……可是，将军不要惊慌，只要把这个给长公主呈上，她便不会再怪罪于你。”
    “这是……曹玺通敌的书信？”姚萍展信一读，发现此信多有涂抹，而书信纸张是出自南方湘州上好的宣纸，只有皇亲贵族才用的，另外，苍劲有力的落款也是假不了的，“这的确是曹玺的笔迹……”
    “接下来要怎么做，就不需要在下详述了吧？”
    “多谢公子提点！公子辛苦了，请移步后营好生休息吧，”姚萍恭恭敬敬地将潘选扬送出营帐，便转身对还跪在地上郭嫦道，“起来吧，我已经不再生气了。”
    “谢将军！”郭嫦跪在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姚萍赶紧将她扶起：“当时的情况，让你左右为难，我知道，你始终是要紧我的性命。”
    “将军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敢不肝脑涂地！”
    “好！我知你的忠心……”姚萍拍了拍郭嫦的肩膀，心中却马不停蹄地算计起来。
    卢寒清迷迷糊糊地醒来，就看到熊丽靠在床沿熟睡的样子。嘉陵关之事尘埃落地之后，自己再也受不住寒气钻进骨头的痛，终于撑不住倒下了，再次睁开眼睛，身边是最熟悉不过的久违的呼吸声，卢寒清心疼熊丽就这么半蹲着睡着了，又不忍吵醒她，于是，慢慢挣扎着支撑起来，将身上的暖被轻轻盖到了熊丽身上。
    “……你还病着呢，快躺下盖好！”
    一天一夜里，熊丽一直记挂着卢寒清，睡得并不深，感觉到身边有动静，就立刻清醒了过来，看到卢寒清吃力的动作，赶紧拦了下来。她扶着卢寒清躺下，又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
    “捂太严实了，很热的。陛下，臣没有大碍了，您去好好歇息一会儿吧。”
    卢寒清说得轻柔，这样体贴的抵抗，恍惚间是后宫午后睡起的寻常对话，让熊丽的心都差点融化了。
    “少说话，闭目养神。我叫厨房去做些白粥和开胃小菜。”熊丽轻轻吻了吻卢寒清的额头，嗯，幸好幸好，烧已经退了。
    “那不妨多做些，臣……想和陛下一起吃。”
    “行！好生躺着，等我。”
    卢寒清多半是无大碍了，熊丽心中高兴，轻掩了房门，向厨房跑去。
    现在这里条件艰苦，做不了精致食物，要准备些什么才好呢……
    “陛下，请移步议事厅！”曹玺急促的声音，打断了熊丽的思绪。
    “曹将军，出了什么事吗？”从曹玺凝重而复杂的神色里，熊丽读出了不寻常……好不容易喘息了一天，卢寒清突然的到来，带给熊丽的安全感，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身处悬崖边上。
    “长公主，已经到亳州了……”
    亳州，这么说，自己马上就要与长姐见面了。“走吧，”深吸一口气，吩咐身边兵士备好饭菜，送与卢寒清，“告诉他，先吃饭，不必等寡人了。”
    安排叮嘱好之后，熊丽便朝着议事厅而去。真正的对决，马上就要到了，半年多不见，再见已是对手，熊丽从未想过，会和自己的兄弟姐妹，走到这一步。想到这里，熊丽不禁放慢了脚步……
    熊凌到亳州的第一件事，就踏进了梁家大门。梁府入目之内均是白色。梁仪的死讯，已经传到了亳州，梁家失了当家主事，府中一片惨淡。熊凌卸下了一身华装，抬头将牌匾上的“梁”字端详了许久，又踟蹰徘徊了许久，推开虚掩的府门，走了进来。一走进来，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熊凌一个陌生人进了府，也没有人迎接询问，她便循着哭声再往里走。
    “请问，来客是何人？”
    熊凌走到庭前的园子里，才听到有人询问。
    “贵府曾有恩于在下，如今苍天无眼，良将陨落，在下只想前来尽一些心意。”
    “贵客有心了，请随小的来吧。”开口问询的，是梁家的管家，梁仁。她阅人无数，看眼前的女子贵气不凡，语气诚恳，行为又是谦恭不已，没有丝毫的不敬之意，心知此人自有不凡之处，便将熊凌引到了梁家老祖母的厢房中。
    “老祖宗，有客来访。”梁仁推开门，一屋子男男女女簇拥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一身素白，神色悲怆，却从脸上看不到一滴眼泪，这位便是梁仪的母亲了。
    “在下拜见梁家祖母！”熊凌长长一揖。周围哭声渐歇，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你……抬起头让我看看？”老妇苍老的声音响起，隐约着有些颤抖。
    熊凌依言抬起了头。
    老妇看到熊凌的一刹那，将一声惊呼生生咽了进去，“屋里灯暗，贵客可否再近些？”
    “是！”熊凌又向前走了三步，站定。
    “你们全都退下吧，我与贵客有要紧的话说。各房的当家主妇们，管好各自的事情，莫要再白白哭泣了。人死不能复生！只要有我这个老妇还活着，梁家就不会垮！”老妇威严的声音里透露着不能抗拒的力量。半盏茶功夫不到，屋子里的男男女女全都有序地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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