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祀正沮丧着,陈元仁忽然扯了两下他的手,“爹,阿娘来了!”
陈祀蓦地抬头,只见苏澄站在门外,手上提着两个篮子,道:“刚才方荷姐来找我,说后天社祭,要买些香纸烛火备用。最近的烛火店也在下坊村,回来时怕是天黑了。”
黑灯瞎火的山沟沟,谁知道半夜会遇上什么。
苏澄不敢去。
陈祀读懂了她的意思,立刻道:“正好,我有时间!”
苏澄:“那就交给你了,我留在家里陪元仁。”
不过苏澄并不是故意拉开她和陈祀的距离,只是元仁还小,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今天王大娘的事弄得她心有余悸,她真怕那婆娘发疯,半夜再爬进陈家院子里来。
苏澄把篮子放到陈祀面前,陈祀却愣住了。
他说的有时间是指他们可以一起去。
他没想到苏澄会把事情全部交给自己!
这……
陈祀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元仁看了他一眼,忽然道:“阿娘,爹从来没有办过这些,社祭到底要用什么,爹一概不清楚的。还是阿娘和爹一起去置办吧!”
苏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你不清楚?”
陈祀抿了抿唇:“啊,确实不清楚。我脑子不好使,不太记这些。”
苏澄怔了怔,他作为村里人,怎么也比自己这个外村人懂得多一些吧,怎么会不清楚呢?
她看了看陈元仁,道:“可我要陪元仁,要是跟你走了,元仁一个人在家也不安全。”
这一瞬间,陈元仁忽然觉得自己是爹娘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阿娘,元仁可以去平安家待一会儿!元仁不怕!”
好不容易给爹娘一个独处的机会,他不会这么没有眼力见的。
陈祀眼神一亮,好儿子,没白疼他!
“可是……”
“不用可是,我去平安家看书了。”陈元仁说着抱上书籍,大步走出陈家,连头也不回。
陈祀笑了笑,提上篮子道:“走吧,再不走天黑都到不了下坊村了。”
苏澄叹了口气:“好吧。”
去下坊村的路上,苏澄一直走在前面,和陈祀也没什么交流。
来到香烛店,天已经黑了。
苏澄还没开口,店里的老板就说:“是为了买社祭的东西来的吧?那边都是包好的,五文钱一份,自己挑吧。”
社祭是村里的大事,每年香烛店的老板都会提前做准备的。
苏澄一愣。
她回头看了陈祀一眼,早知道这么方便,她就不和他一起来了。
不过陈祀是清源村的人,香烛店会提前准备好东西的事情,他真的不知道吗?
她向陈祀投去疑惑的目光,而后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付了钱,苏澄把东西装进篮子里,刚要出门陈祀就把东西接了过去。
烛火店老板霎时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
“你男人挺会疼人啊。”
来他店里买东西的夫妻不少,肯帮女人提东西的爷们还真没几个。
苏澄的脸一下红了,空了的手一时也不知道该抓些什么。
而陈祀没有给她思考的机会,一手接过竹篮,另一只手已经自然地握住她娇小的手掌,牵住了她。
走出香烛店,苏澄扁着嘴:“干什么?”
她可没消气呢。
陈祀默了默,梗着脖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个理由,“天黑了,路不好走。我怕你摔倒。”
他说罢更握紧一点苏澄的手掌,举起来说:“像这样就不会摔了。”
苏澄瞥了他一眼,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不、用!我自己会走!”
陈祀好意提醒道:“下坊村路边石子很多,你真会摔倒的。”
苏澄大步离开,才不听陈祀说了什么。
只是这次她没走几步,真就踩到一颗碎石。
苏澄脚一扭,整个人就栽到了地上。
“噗……”
身后适时传来的笑声彰示了陈祀料中一切的得意,苏澄丢人的哟……
恨不能原地刨个坑把自己装进去!
陈祀走到她身边,嘴边还衔着笑意,“你看,我说会摔了吧。”
苏澄看着他,自己摔了他很得意是不是?
“不过只有你摔了我才有机会扶你。”
陈祀笑眯眯地对她伸出一只手,眼底的欣喜当真不是装的。
然而……
这笑容看在苏澄眼底,就更像是嘲笑她了。
见她不接自己的好意,陈祀压低身体,“是又脚疼,需要我背你了?”
苏澄拍开他的手,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才不用!我才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姑娘!”
陈祀闻言眉梢一挑,她确定她说的是自己?
他倒觉得澄娘身上很有些娇气。
陈祀跟在她身后说道:“不娇气的姑娘被家里男人说两句,可不敢摆这种脸色。”
苏澄头也不回:“那我改口,我只有一点点娇气!”
“澄娘。”
陈祀在她身后叫她,语气依然耐心。
可苏澄偏不理他!
就这样两人一路再没说话,回到了清源村。
陈元仁早就蹲在家门口等了,等苏澄进屋,他期待地拉过陈祀的衣服:“爹,你和阿娘和好了没啊?”
陈祀:“她脾气大,没哄好。”
陈元仁顿时皱眉,“怎么可能呢?”
阿娘那么好脾气的人,不应该呀。
就算今天爹说的话重了些,阿娘也没道理气这么久才是。
陈元仁担忧道:“爹,你是不是路上又做错什么了?”
“绝不可能!”
陈祀笃定地说:“爹又不是什么笨木头,怎么可能说错话。”
“我不过是看她摔倒的时候笑了声,说她只有摔了我才有机会扶。之后她便不理人了。”
陈祀摊手:“这能是我的错吗?我连犯错的机会都没有!”
陈元仁的眼皮跳了跳:“……”
没救了。
爹孤独终老吧。
陈祀还心怀疑惑:“女人都这么难哄吗?”
陈元仁默了默,道:“爹,你猜要是周小爷在,他当时会怎么做?”
陈祀说:“肯定是一脸着急跑过去把她扶起来,再说些好听话哄她呗……”说到这里,陈祀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他这趟出去是去哄人的。
他当时怎么会笑澄娘???
他脑袋糊涂了吧!
陈元仁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现在爹回到自己错哪儿了吧?
难怪阿娘回来不理爹,爹简直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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