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校方再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求你们了。”
校务处,男孩的父亲深深地低下头,试图得到校方的原谅。
站在父亲一旁的男孩淡然地看向父亲正对面的班主任,眼神冰冷,没有感情。
顶着背脊处竖起的汗毛,班主任一字一句道:“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您的小孩犯下的错误实在太过!有四名学生现在还躺在医院,全都昏迷不醒,尚未脱离危险!学生的家长要我给出解释,校方也要给我出答复,您让我如何给这孩子一次机会?”
“这……之间是不是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哪来的误会!”班主任瞪圆了眼,“在代课老师的出言制止下,夜?仍未停止暴行,将同班同学撂倒在地,用脚踩对方的头!你倒是给我说说,同学之间哪来这么大的仇?如果代课老师再晚点制止,会发生什么我都不知道!”
话毕,班主任赫然瞪向一旁的男孩,以她做这么多年的老师历练而来的犀利眼神,目光横扫之处无有学生不敢不怂。但是,这次她失策了。当她的目光与男孩相视时,她的内心久违的有一种情绪迸发蔓延出来。
恐惧。
班主任默默地转过视线。
冷汗从脸颊上滑落,她抚了抚眼镜,眼球不自然地在眼眶中左右飘浮。
“老师?”
“嗯,嗯!”
在男孩的父亲的呼唤下,班主任这才回过神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敢再看男孩一眼,正视男孩的父亲说道:“根据班上的同学报告,这受伤的四名同学是在自习课上和夜?闹着玩,他们都是夜?的朋友,却被认真过度的夜?打倒在地。在这过程中四名同学没有人还手,一直在跟夜?寻求原谅。”
“……”
男孩的父亲沉默了一会,转过头看向男孩,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是否有此事。
“没有。”男孩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他们都是活该。”
“夜?!你不要太过分了!”
班主任也有些火,教书这么多年见过有倔学生的,没见过这么惹人厌的。
“过分?我有他们过分?”男孩平静的表情上终于出现一丝起伏,他嘴角微微扬起,笑容满是嘲弄,“这都是他们的报应,罪有应得。”
“夜?!”男孩的父亲认真的看着他,语气也有些重。
“他们说妈妈活该死得早!”男孩站直着身子,像是一杆长枪,锋芒毕露,“我只是废掉他们两条胳膊而已。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祸从口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夜?的家长,你瞧瞧你家的小孩这是什么态度。”
班主任不敢对视男孩,只能从男孩的父亲上发起口角,站在她的角度上,无论是什么家长对她都得让步三分,更何况是这种家庭条件说不上好的一般家长。
“我明白了。”
男孩的父亲站起身子,抬臂向男孩伸去。
男孩不闪不躲,目光如炬,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班主任翘起眉梢,就算是学生家长现在暴揍一顿孩子,她也不会制止。
倒不如说,她正是想要看看在家长棍棒教育下,这种死孩子还能不能嘴硬。
“我们接受校方的处置,从即日起办理退学手续。这四名学生的医药费我会承担,如果四名学生的家长来讨说法的话,就麻烦老师你帮我传达他们一句话。”父亲的手轻轻地拍在男孩的肩膀上,掌心传来炽热的温度,让男孩冰冷的表情稍稍解冻。
“活该!你家小孩就是贱。”
男孩的父亲居高临下地俯视班主任,满是胡须的脸上露出睥睨群雄的冷笑。
“你——”
班主任怒火从烧,当她站起身来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父子二人只留下给她一个背影。看着对方大大方方地离去,她只能气冲冲地坐下。
“疯子!”班主任低声咒骂,“疯子的家长也是疯子!”
在离开学校的路上,父子二人被一些学生指指点点,都是男孩的同学。
“需要和朋友说说话吗?”父亲问。
“我没朋友。”男孩头也不回。
从学校走到家的路有将近四十分钟,一路上父子二人没有再说一句话。
说实话,一天往返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对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并不轻松,但没办法,妈妈长达三年的住院费用,已经让这个普通的家庭经济上周转不开。更何况男孩一次又一次的转学,更换居住场所与打通人际关系上花费的费用,更是一个负担。
如今再添上四名学生的医药费,无疑是雪上加霜。
就算如此,男孩的父亲也丝毫没有责备男孩的意思。
正如他所言,这四名学生就是贱,被打成这样也是活该。
一路上父亲的手心稳稳地搭在男孩的肩膀,仿佛是想把一丝温暖传递到男孩的心里去。
——回到家后,父亲走进简陋的厨房,熟练的系上围裙,洗了洗手准备做饭。
男孩静静地伫立在门口,鞋子也没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菜做好了,过来洗洗手开饭。”
做好两碟小菜的父亲从厨房走出来时,男孩仍站在门口不动。见此,男孩的父亲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将双手的菜放在饭桌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养了个傻子。”
父亲走回门口揉了揉男孩的头,牵起男孩的手来到厕所洗手,再牵着他到座位上坐好,也不顾男孩脏兮兮的鞋子在狭窄的屋子里留下一道又一道鞋印。
递给男孩一张纸巾让他擦擦手,再为他盛上一碗饭放在他面前,男孩的父亲半开玩笑道:“快吃,难不成还要我动手喂你吗?你妈看着呢,听话。”
说完,父亲的目光挪向墙壁,墙壁上面挂着一幅相框,那是他们家的全家福。
虽然……这张全家福是在医院里拍的。
男孩沉默许久,在动起筷子之前,他张了张口。
“爸爸……”
“如果是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至少比你爹我还懂事。不是你的错就不要应,天塌下来,先压死的也是你爹我。”父亲一边说着,一边将菜里没多少的肉往男孩的碗里放。
“嗯……”
男孩低声应道,动起筷子扒了两口饭,嘴里塞的满满的。
吃着吃着,男孩眼泪流了下来,落在餐桌。
“刚说你懂事,怎么就哭了呢。”
“……肉太咸了。”
“不爽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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