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之光I》03 苏醒的彷徨

    
    “禁锢的刀刃，拾起尘封深谷的狂烈，让天地为你颤栗！”
    绝望如同鬼魅，在人间飘游，黑暗帝国的冷冬早早地到了。黄金炫目的宝座染上了血迹，天花板的彩绘覆盖满灰色蔷薇。老鸦从破碎的玻璃外冲进，毫不怕生人，直勾勾地与死尸对视。这一幕，无需太多的勾描，便也有诸多画家愿为之投入。
    是的，安茉拉，这为之疯狂的时刻，仅属于她，让偌大的帝国再次臣服，而这一次，她是个女王，真正的王。从古老的嫡子传承中穿凿出裂缝，她傲然的英姿让万物的每一丝喘息，都被迫减速。她足够冷，足够有胆魄，那凛然的威慑力又怎能不叫元老院屈服。好了，他们屈服，将权力的冠冕相送，将虚伪的薄弱的假面摘除。那突如其来的毁灭让所有人见证了女王的恐怖。她不再幼稚，也不再踟蹰，对于错误的肮脏的所有，她可以理性地静默地毁灭、破除。她有那个能力，也有那份冰冷，是铁一样的心，是钢一样的骨。
    她想起了往日爱子惨遭毒手，想到背叛与被背叛的矛盾重重，她不能再像那个天真的女孩陷入爱情的漩涡，在石像内已经沉睡了太久。她不会再逃避现实，她要让现实也为之臣服。这份高傲的野心，或许也只有她能够拥有。从她超越所罗门的那刻，从她因爱生恨的瞬间，这一切就已经全然变化，她不再是她，或者说，曾经的安茉拉，死了。
    如今眼前的，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女王，是死神一般的人物。她不再为情感所困，开始与理性相投，向外展开一系列的征服。
    那姿态，像极了她的丈夫，可她已不再是科尔温怀中的依偎者，而是一个冰冷的复仇者。
    “尊贵的圣安茉拉女王！过去是您变得强大的唯一障碍。”
    贤者的话让安茉拉冷艳的眸里忽闪过红芒，连思索大概也没有，暗离子光团便飞扑而去，将先前抽离的影子吞入体内。绝情的一笔，却也是关键性的一笔，这是她从王女变成女王（圣安茉拉一世）的必经。
    这轰轰烈烈的政变，这强势的夺取，怎能不叫人惊心动魄。
    可是，银发少年却毫无动容。他仍是在那儿静坐，剑魂也无法猜透他的想法。究竟在炼狱之境，他如何变得这般，也无人知晓。
    如果他要发起进攻，那么眼下便是时刻，身体慢慢已能操纵体内的魔能，但他却毫无战斗的念头。身世之谜的解开，让他隐约读懂了光明虚伪之处。而战斗的非正义性，他也早就亲身领悟。
    “你认为我应该报复吗？剑魂。”漫长思考后，他才开口。
    “是的，吾王。如果不是统世王阿道夫·熙的阴谋诡计，您早就成为世界的主宰了。您才是真正的王！”
    “是吗？仅是因为我先他一步，杀人无数吗？”他的话让剑魂感到匪夷所思，难道圣者和无辜者过去的牺牲还不足以激起他的仇恨吗？
    “吾王！您这是怎么了？”剑魂气得拽着他的双臂。
    可光天荣沉默不语，只是流下了眼泪。
    “如果我是为了救赎，而选择毁灭，那我和阿道夫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也不能因此就不去救赎！”言辛儿怒道，她过去就曾为天荣的优柔寡断而头疼，原以为他如今终有些斗志，可竟在冥想中又自我迷茫。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脆弱，身体似乎也很疲惫。
    “如果荣哥哥你不去救赎那些可怜的人，那么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原本救与不救是一种选择，可是一旦你有了这个想法，却放弃了，那就是一种无能！荣哥哥，事到如今，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别无选择……救赎……
    “我……”光天荣的眼神还是有些飘忽不定。
    好不容易燃起的热情却因为时间的消磨而逐渐熄灭。炼狱之境的幻像无时不再干扰着他的精神，甚至于让他对自我也开始动摇。
    “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啊。迷路的孩子有时候还是需要大人指路的。”泡沫般的幻影从地底钻出，厚实有力的双指按着他的额头。开始一阵发烫，而渐渐地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向后退了一步，两步，扑，倒地了。
    “爸爸！”言辛儿喊道。
    但似乎距离太远，传送这个幻影便消耗不少魔力，因此，竟碎成千万颗小水滴，融入大地。
    “妈妈，妈妈，爷爷怎么不见了？”小妮可不解地拽着辛儿的衣角。
    “那是海魔幻镜魔法，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的。”
    “哼！妈妈小瞧我，我……我可厉害了。”
    “是了，我们小宝贝最厉害啦。”辛儿将她高高抱起，露出笑颜。
    但小妮可却能看出妈妈似乎很不开心，那笑容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妈妈，爸爸会没事的。”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像是心灵感应一般，懂得了辛儿的疼痛。每一位母亲见到女儿如此乖巧，都难免感到欣慰。
    然而，剑魂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如果主人不战斗，那自己岂不就沦为废物，毫无用武之地。
    “妈妈，那个大哥哥怎么了？是不是也想吃糖了？”小妮可说道。
    “呵呵，你这小家伙，变着法子跟妈妈要糖吃。不行哦，会蛀牙的。到时候钻子钻到你的牙齿里，可疼了！”辛儿夸张地表演拔牙过程。
    “啊！啊！救命！”小妮可吓得大叫。
    可剑魂还是无动于衷。
    “别在意，他有时就那样，有点儿多愁善感。”辛儿拍了拍他的肩。
    “看你的表情，你似乎完全不惊讶。”
    “他跟其他人不同，从小就经历太多本不该那个年龄段遭遇的灾难，尽管他能力出众，却被当作残害族人的怪物。而现在，炼狱之境的那些冷酷的现实，想必让他痛苦极了。”
    “可他迟早是要走出那些，面对现实的！否则，那跟懦夫又有什么区别呢？”剑魂急切地吼道。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感受，但是着急也没用。现在能走出心境，打败心魔的只有他自己。”
    “那如果他打不过心魔呢？难道你们就甘心止步于此？女主人，你们可别忘了当初阿道夫是如何对你们以及你们的孩子的，他……”剑魂越说越激动，就在这份愤怒将要喷发的时候，辛儿却给他打了个手势。
    “够了，你不必多说。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是，我跟荣哥哥之所以选择重生，不是为了私人恩怨，而是更重大的使命。剑魂，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激起荣哥哥心中的怨恨，你根本不知道那可怕的威力。”
    平和的对话，到此，竟慢慢变得尖锐起来。
    小妮可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好一个人在旁边玩泥巴，弄得小手、小脚丫都脏兮兮的，可她仍是自得其乐。
    “好，我不刺激他，但也请你让他尽快振作起来。时间已经不多了。如今阿道夫还在第九位面消灭外敌，一旦完成，下一步毁灭的，便是光明了。”剑魂消失了，化剑身入鞘。
    “我和荣哥哥一定会阻止他的！哪怕为此，献出生命。”
    “呜呜，我的裙子……”小妮可自己竟跌了一跤，摔在地上。
    “呵呵，让你那么调皮。”
    “妈妈，好疼，抱抱。”小妮可不禁撒娇。
    “才不呢，你弄得脏兮兮的。”
    “呜哇哇……哇啊……”小家伙一扁嘴，就大哭。
    “唉，受不了你。怎么那么爱哭呀，到底是像谁呢？”
    “额……像妈妈。”
    “才不像呢！一点儿也不像！”辛儿非常羞恼。
    “像！一百个像！一万个像！”
    没办法，只好抱起这个小调皮再去一次温泉。
    可辛儿就是不承认自己爱哭，为天荣哭红了好几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