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精的仙境》1.成精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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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认揉揉额头，继续擦神殿地板。她是个小妖，正好是神殿地板修成的妖精。回想成精那天，到处飘着花瓣，凌霄殿里丝竹悦耳。龙帝和龙母脸上挂着庄重加喜悦的微笑，麒麟族使者倨傲地走在防滑地毯上，多么其乐融融啊。然后，唐认那块地板成了精，让踩在它头上的麒麟使者摔得挺狠。唐认从地毯下钻出来，周围是一圈举着仙界离子炮的侍卫。
    “刺客，刺客!”凌霄殿里的人四散逃走，没走的也被疏散到安全的地点。唐认茫然四顾，对上麒麟使者瞪圆的眼睛。
    “别动!”侍卫把唐认绑起来，拖出大殿。
    场面变成乱糟糟的一团，花瓣雨也不下了，四周喧闹，唐认被当成刺客关进单间牢房。
    唐认正好在龙族迎接外来使臣的时候成精了。龙母看她刚成精，懵懂无知，就罚她给凌霄殿擦四百年地板。凌霄殿虽然有全自动清扫法阵，但龙母说此地仙气浓厚，这小妖兴许擦着擦着就成仙了。
    唐认算了笔账，维持清扫法阵每月需要八块海晶石，雇佣唐认每月只需支付一块河晶石的伙食费。一块海晶石等于一百块河晶石。唐认擦掉额头上的汗，走出大殿，再有三百五十年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夜渐深，唐认呆站在原地，她已经有了基本的审美观。白玉台阶下的仙人，一身青衣，肤色白皙剔透，五官精致，看他一眼，就像被月光织成的纱幔拂过心尖，那股清凉的气味让人想把他供起来，供起来后，心里又有点寂寞。“这应该是个美人吧。”唐认歪头自言自语，她顺着台阶向下走，不知道怎么的就踩空了，叽里咕噜地滚下去。唐认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疼吗？”白玉台阶下的人弯起桃花眼，眸光像春天的暖阳，不会烤得人发烫，也不会冻得人发抖，柔柔地把人溺在眸子里。
    “我。”唐认打磕巴，也不知道说什么，“我……”。憋得涨红，转身跑了。快到平时住的地方，她停下来，拍自己的脸，“我真丢人，怎么就滚下去了呢？”掏出口袋里的糖饼，顺便趴在白玉栏杆上，把饼边缘捏碎扔进鱼池里，宫灯透出米黄光晕，隐隐可以看到池里各种颜色的鱼争食，“嘿，你们倒不挑食。”
    “认，你怎么大晚上才回来。”柳枚扶着头上的珠翠，那身黑裙在左腰处绣着一朵大的粉白牡丹，本来艳俗的打扮放在她身上就好像是四月的垂丝海棠，娇俏惑人。
    “殿里只有我一个人，干活忘了时辰。”唐认不看她，又捏了几块碎饼，恨恨地扔进鱼池里。
    “哼。”柳枚摇曳身姿，背过身慢慢走，“罢了，我也累了。”
    “柳枚，这时候你怎么还在龙宫里转悠。”唐认盯着满池波光粼粼，好像心也跟着水流荡漾起来。
    月影投在水面上，起了皱纹，树木野草的清香包围了这块地方，安静得仿佛只属于踏足这里的人。
    “今天幽蓟公在席上喝多了，散席后宫女侍卫都找不着他，当时眼看着龙宫城门要关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幸好他自己走回来了。老哥哥的脸都黑了呢。”柳枚手扶垂柳枝，掩唇一笑。老哥哥指的是龙母，她喜欢别人用男性称谓叫她。
    “幽蓟公身边的‘小尾巴’呢，居然没跟上主子。”唐认弯眼灿笑，胳膊伸直，手扶栏杆，撑起身体。“小尾巴”就是跟班。
    “幽蓟公从小老实，手底下的仆人大多偷懒耍滑，别看他来的时候一窝蜂，乱哄哄的，奴才们伺候得并不尽心。”柳枚眸子一眨，眼珠一转，如水目光里像有道光闪过，“那么关心幽蓟公干嘛？”
    “你说我问喽，天也不早了，明天要干活呢。”唐认长舒一口气，伸个懒腰，笑嘻嘻地冲池水长长地啊了一声，“柳枚，你也来喊，减压啊。”
    “才不跟你疯呢。”柳枚瞥了一眼唐认，扯了扯嘴角，“好在这地儿偏。”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放在这些干杂活的侍女身上也挺合适。早上凌霄殿被镀上金黄，唐认端着铜盆站在殿门口，回头一望，光被聚拢在淡色的琉璃上，像是绕着瓦片打转。闪闪发亮，真是一座水晶宫。龙宫外面早市上吆喝不断，高墙护城河也没办法隔开外面的热闹。
    凌霄殿院门走来一个人，唐认隐隐约约地看见那个家伙穿着红鳞铠甲，提着金刀。唐认没由来地心里一慌，端着手里的东西僵住，不由得一笑，“玄武族的铠甲像铁板，麒麟族的好似编织袋，朱雀族大多罩上一层洞洞衫，青龙族的三点瞩目，你身上的那件有护心镜的‘编织袋’倒不多见。”
    “滚开！”穿红鳞铠甲的人暴呵，刀背抡向唐认，直接让唐认砸到了西南的院墙上。
    唐认抱着头在地上蜷缩哀泣。不一会儿一大堆人簇拥着老哥哥进了凌霄殿的院子。一个侍卫捏起唐认下巴，神色阴狠，“殿下呢？”
    “什么殿下？”唐认眼睛迷茫似罩着雾气，她头也晕沉，脑子里像有把锯子，嗡嗡地来回拉扯，“有，有人进了大殿。”
    “进去!把曹宗检给我拖出来!当着我的面把他那身衣服给扒了。”老哥哥伸着食指直指大殿，“为人臣子应当恪守礼法，本份。你呢，不伦不类，还去穿麒麟甲胄，捧外族人臭脚，毁我龙族基业也当不远了吧!”
    曹宗检就是穿红鳞铠甲的那个人，是个皇子。侍卫押着他，老哥哥伸出手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地扇他，又揪着他头发骂，末了松了手还啐一口，教训几句才算完事。整个过程曹宗检闭上嘴不说话，满脸不甘心。
    “都说龙母对内狠辣，对外逢迎。现在看来，龙母霸道的样子，恨不能喝麒麟血，吃麒麟肉。”唐认想着，眼前的东西模糊不清，头发懵，又神游天外，“如果仅仅因为衣服而伤人，那么可以说龙母母子俩的怒点都很低吗？”
    曹宗检被罚，他跪在原地，有两个侍卫看着他。唐认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院门，回到住的地方，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瓶伤药，抹到脸颊青紫淤血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哭出来了，她想自己本来是没有理由哭的。唐认换下沾满灰尘的衣服，刚出门就被人堵住了。一个年纪大的宫女带着两个年纪小的，怒视唐认。唐认地位尴尬，她被罚做劳役，不是正规经过考核选拔的宫女，没有工资，活不能少干。来的这个年纪大的宫女就是监督唐认干活的。
    “好啊，唐认，学会偷懒了。”年纪大的宫女似笑非笑地睨了唐认一眼。
    “刚才我被打了，衣服脏兮兮，脸上也有伤，想着住的地方近，来回用不了一小会儿，就没和你说，也怕你看见宫女被打，心疼。”唐认勾起嘴角，“以后但凡有事，我会和你商量的。”
    “谁没个小病小灾的，我年轻的时候，发热烧得糊涂了都去干活。别看你本事不大，人倒娇气。你承受隆恩得口饭吃，却不想着好好地报答主子，我今天就让你长个教训，你们俩，把她拉出去，掌嘴。”年纪大的宫女翻白眼，唇抿一线，愤恨地出口气。
    “打多少下？”年纪小的宫女问道。
    “二十下……”年长的宫女“下”字说一半，嘴巴张大，被人扑倒在地。
    唐认狠揍老宫女一拳，撕破对方衣服，“有本事你这样子去干活啊，别换衣服，整个龙宫的男人都爱看你衣不蔽体的骚样，还掌嘴二十……”唐认被人拉开，她挠老宫女的脸，“老子把你揍成猪头也值不了掌嘴二十。”
    四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打起来。管事的过来罚打唐认二十下手板，另外让她跪在院子里抄写《女诫》三十遍。
    夜凉如水，院子里有一棵老槐树，它周围被白色的栏杆围起来，栏杆围住的方寸小地里长着一些野草，青石砖铺成的地面有点凉，唐认趴在石凳上，旁边的石桌不高，上面放着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灯碗上跳跃，小灯像是一个身材纤细的美人在莲上跳舞。唐认活动一下“酸胀麻”的膝盖，不经意间看到萤火虫忽明忽暗地照着某个地方，或是竹竿撑起的藤蔓，或是一片草叶。
    北面的屋子亮了灯，明黄的光从四格纸窗那里慢慢地晕染开来，周围是一层层的深蓝色相互叠加，唐认握笔的手松了又松，等她醒过神来，墨蓝的背景布仿佛没有尽头，夜色像纸，上面沾了一大滴黄色颜料。柳枚娉婷地站在黄色光晕前，右手捏着瓷勺，左手端个小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热粥，心不在焉，“想起来你连术法都不会，铁定不会变吃的。给你留了碗粥，趁热吃了吧。”
    唐认站起来，走到柳枚跟前，接过碗，蹲下身，慢吞吞地喝粥。
    柳枚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唐认脑袋，手下的发丝顺滑，略有些发硬，光滑度像是栗子壳，偏又丝丝分明，柔韧干燥，好似梭子上的蚕丝，“吃完了把碗和勺子给我。”柳枚歪头看唐认。唐认嗯了一声，糯糯地，带着半梦半醒的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