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源术典》298 画风

    城市里车水马龙的场景并不罕见，尤其是在午后的时间里，大街上繁华的景象更是充满勃勃生机，就算十二月份愈加寒冷的气温也抵挡不住人们似火的热情。
    尽管这番景象可以用各种华美的辞藻去修饰，可对于生活在观布子市之中的人来说，却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日常罢了，无论用何种言语去描述，身为‘画中人’的他们都无法将言语中描绘的图景与自己的现实联系在一起。
    也只有旅人才能感受到这座略显颓败的城市中所残存的活力。
    当然，若是这位旅人来自于异世，那么想必这份冲击会更加的剧烈，就如同现在的夜夜一样。
    她好奇地张望着街道两旁的人来人往，打量着贩卖者各种商品和食品的店家，这副繁华的景象对她来说并不罕见，她见过远比这还要繁华绚丽的都市，真正令她感到惊疑不定的是路人的穿着打扮和生活态度。
    完全没见过的着装潮流令夜夜有些紧张，就好像是独自一人流浪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无法从旁人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尽管这座城市表面的繁华中夹藏着一次疲惫，可却同她所熟知的紧张相去甚远。
    在夜夜的印象中，她所在的世界因为临近世界大战的缘故，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城市里都悄然埋藏着一股紧张感，似乎所有人都在被一个看不见的倒计时所驱赶着一样，可在这里夜夜却完全感受不到印象中的那股紧张感，四周的人群疲惫中透露的安定让她很快意识到这里并没有即将到来的战争，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地和平罢了。
    然而，这并不能让夜夜觉得安心，反而因为察觉到自己不属于眼前这个世界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下意识地加快脚步，贴近了原本应该警惕的‘敌人’——艾伯特。
    “……”
    艾伯特看了一眼反常靠近自己的夜夜，并没有多说什么。作为有着同样经历的同伴，艾伯特十分能够理解夜夜现在的感受，那种眼前的一切仅是陌生，无论好人、坏人还是陌生人，对自己而言全是潜在敌人一样的孤独感，他深有体会。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夜夜极力压制着紧张感，让自己的声音能够听起来更加平静一些。只是她却忽略了自己现在下意识依靠着艾伯特的举动，和警惕着每一个无关路人的眼神，已然将她此刻的心境暴露无遗。
    “……”
    而艾伯特却没有立刻回应，现在的他正在懊恼着自己的失算。原本他以为只要夜夜和他约定不会主动闹事，至少在去往事务所的路上，事态就能够处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可现实却狠狠地在他脸上扇一巴掌。
    夜夜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甚至因为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穿越世界’，而在慌乱的驱使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正在依靠着先前还算是‘敌人’的艾伯特，更是违背了自己之前的‘约定’，正对艾伯特言听计从着。
    但夜夜不想招惹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来，毕竟从某种程度来说，夜夜本身在这个世界中就是麻烦的代名词。
    ‘……唉～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下楼以后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打车过去来的方便。’
    精神领域之中，赛克捂着半边脸不忍直视，而艾伯特也渐渐皱起了眉头。
    托夜夜那精致到完美，或者应该说异常的容貌所带来的效果，艾伯特每时每刻都接受着路人的目光给予的洗礼，尽管这些只不过是‘余光’的程度，可依旧让艾伯特感觉十分不自在了。
    作为一个魔术师，隐藏才是生存之道，而现在这样宛如大明星身边的保镖一样的关注度，已经远远超出艾伯特所能容许的极限了，但艾伯特也知道这并不是夜夜的错，只能说她的制作者将她制造得过于完美，完美到了失真的程度，这才导致了夜夜在这个并没有人偶能够在大街上大行其道的世界中，成为人群中‘最耀眼的那颗星’。或者换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在路人的眼中就是：‘这人是谁啊？为什么她的画风和我们不一样？’
    总之一句话，这都是时臣…哦不～是世界的错啊！
    “喂！我在问你呢？为什么不说话啊！”
    发现身边的艾伯特半天都没有回应自己，夜夜在路人好奇的目光中没由来的生气，伸出手指捅了捅艾伯特的腰眼。然而令人感到同情的是，这副可人的姿态却招来了更多的视线，于是夜夜的口中溢出小小的悲鸣，挪着步子‘乘艾伯特不注意的时候’，躲在了他的身后。
    “喂～你…”
    艾伯特嘴角抽搐着用‘余光’看着夜夜慢慢挪着步子，躲到自己的身后去。他倒不是不能理解夜夜现在的心态，只是这样一来……周围人群的视线不就集中在他身上了吗？！
    被路人的目光刺的生疼的艾伯特颇为不自在，他现在十分认同赛克刚才的‘事后诸葛亮’，与其承受现在这种宛如‘珍稀保护动物’一样的待遇，还不如下楼以后直接打车走人！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艾伯特脑袋抽筋了，为了让夜夜能够更加直观地认识到世界的差异，所以才带着她选择了走路，现在看来……真是呵呵了。
    ‘玛德～好想要一台时光机啊，至少也给个机会，让咱掐死半个钟头前的自己吧。’
    赛克在两行清泪中悠然叹息着。
    “…算了。”
    在拿导致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艾伯特启动了自身的魔术回路，在指尖的魔力灵光中，一道魔术如同湖面上的波纹般荡漾开来。
    这是精神暗示魔术，是一种只要是个合格的魔术师，哪怕是三流也会得魔术，甚至从魔术协会颁布的规定上来说，【精神暗示】只能算是魔术技巧，根本算不上是一种魔术。可艾伯特之所以不愿意使用魔术也是有道理的，在藤乃那边还怼着一个‘统一言语师’的情况下，自然是能保存多少魔力就保存多少了，不然一旦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却发现自己魔力不够用，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噫？”
    只是，艾伯特并不是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带给了身后的夜夜多么大的震撼。
    作为魔术造物的夜夜，对于魔术的感知自然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优势，然而在夜夜具备的认知当中，所有的魔术师在需要行使魔术的时候都需要举行仪式，这一点无论是多么微小的魔术都是如此，甚至于稍微高端一些的魔术还需要使用触媒和祭品才能成功启动。
    这就是为什么夜夜那边会有人偶能够大行其道的理由，因为装配‘夏娃之心’的人偶，可以让魔术师无视仪式、触媒、祭品，直接在人偶身上展现魔术，所以在夜夜的认知中，魔术师就是人偶师的代名词罢了，两者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可想而知，夜夜在见到艾伯特独立行使魔术的时候，遭到了何种程度上的‘世界观降维打击’。直到这一刻，夜夜才对艾伯特所说的‘穿越世界’有了确信，因为城市的变化还可以用时代变迁去强行解释，但魔术底层规则的变化可就不是能强行解释的现实了。
    此时此刻，夜夜清晰地认识到，面前的艾伯特乃至于整个世界，都是和自己的画风截然不同的存在。
    另一边，艾伯特本人并不知道夜夜方才还坚强无比的世界观正在被残忍地肢解后处于愉快的重组状态中，他只是满意地看了看因为魔术的影响而对自己和夜夜视而不见的路人们，回头对夜夜说道：“这样就可以了，我们继续出发吧。”
    可惜的是，艾伯特并没有得到夜夜的回应，直到艾伯特自己走出两步之后，他才察觉到身后的夜夜并没有跟上自己。
    望着因为呆愣而显得有些娇憨可爱的夜夜，艾伯特询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然而，夜夜还是没有回应，直到艾伯特待着疑惑走到她面前，用手掌在夜夜的眼前晃了晃之后，她才反应过来，用一种看外星人的奇异目光打量艾伯特片刻后说着：“你……刚才用魔术了吧。”
    并非是疑问句，夜夜相信自己的感知器官还没有出现什么不得了的故障。
    “魔术？你是指刚才的精神暗示魔术吗？对，是我用的，怎么了？”
    由于世界观的差异，艾伯特全然不明白夜夜提问的真实用意所在，但他还是诚实地回答了。
    “……”
    又来了，艾伯特注意到夜夜打量自己的眼神十分怪异，却又一时间找不到可以描述的词语。就在艾伯特还在猜测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的时候，却听见夜夜慢悠悠地说道：“我现在相信你说的‘穿越世界’了，这里的确不是我原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