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旧日》035章：秘书

    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上林舞咲听到渡边泽的话，不由问道：“你们说的是最近举行的那个短篇大赛吗？”
    渡边泽点点头道：“是的。”
    “原来是为了那个短篇大赛的事情，倒也难怪，最近为那件事情来找校长的学生确实不少。”上林舞咲道，“说起来我上学的时候，也参加过那个短篇大赛呢。不过我在文学方面实在没有天赋。”
    “秘书小姐也是神宫大学的学生么？”深田问道。
    “不错哦。我是神宫大学的学生，不过毕业已经两年了呢。”
    菅原野人向上林舞咲看了一眼，眼神责备上林舞咲说了不该说的话。上林舞咲轻轻一笑，道：“不过那个大赛的事情是由神宫大学大赛教务组负责，你们不必为了这件事情来找校长。”
    渡边泽摇摇头：“正是教务组无法解决，我们才来找校长的。”
    上林舞咲诧异道：“大赛教务组是校长专门抽取神宫大学最熟悉赛事流程，指导参赛经验最丰富的老师组成的，那里面的老师都至少培养过两个以上的大赛名次获得者，什么事情居然教务组都无法解决？”
    渡边泽看着深田，接着又看向菅原野人。
    “是他们觉得这位深田初雪同学的内容无法通过审核。”
    菅原野人听到渡边泽说到深田初雪，脸色当即变得阴沉。
    “我记得刚刚你们说过只有这位男同学是雾禾瑰大学的学生，那么这位深田初雪同学是我们神宫大学的学生吧？”
    深田点点头：“是的，我是神宫大学大一年级的学生。”
    菅原野人冷笑道：“神宫大学的学生无法通过学校审核，居然请雾禾瑰大学的学生来帮忙，难道是觉得雾禾瑰大学的学生高人一等吗？”
    深田被菅原野人这么说，神态一时间有些慌张，接着又看了看身边的渡边泽，忽的心中浮现出勇气。她冷静下来，直视菅原野人的眼睛。
    “我可没有那种想法。不过校长如何想我却管不了，而且论学校综合实力，雾禾瑰大学确实比神宫大学综合实力强上不少，校长你不也总是以雾禾瑰大学为目标吗？”
    菅原野人的脸色变得更加恶劣。
    “这么说，你果然承认自己是让这个雾禾瑰大学的学生来替你解决这件事情的吗？”
    深田淡淡地摇摇头。
    “不是，我请渡边君来帮我，并不是由于他是雾禾瑰大学的学生，而是由于他是我男朋友。”
    菅原野人皱眉道：“男朋友？”
    上林舞咲笑道：“既然是男朋友，那么为自己女友出头倒也无可厚非。”
    菅原野人冷冷地瞪了上林舞咲一眼。上林舞咲轻轻一笑，朝深田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菅原野人的眼神视而不见。深田歪着脑袋看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校长秘书看起来颇为不在乎校长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该按照神宫大学的规矩，提前预约才能来见我，而不是雾禾瑰大学的学生身份进来。”菅原野人道。
    渡边泽却笑起来。
    “虽然我们确实是用雾禾瑰大学的身份才破格见到校长你，不过这不也变相证明校长你是由于我雾禾瑰学生的身份才见我的么？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对校长你的名声也不怎么好吧。”
    菅原野人一下说不出话，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上林舞咲看着这一幕，眼波一荡，看向渡边泽，心道：“不愧是雾禾瑰大学的学生，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校长在学生面前吃瘪。”
    片刻之后，菅原野人向深田道：“那么你的为什么没有通过审核？”
    “因为我在中写了一个事件，正是有这个事件在所以才无法通过审核。”
    “什么事件？”
    “五年前神宫大学助学金事件。”
    菅原野人当即站起身，神情格外激动：“五年前的助学金事件？你为什么知道那起事件？”
    “我看过那起事件的报道。”
    菅原野人怒声道：“既然你知道那起事件，就该知道那件事是我们神宫大学的耻辱，我怎么可能会让那种参加比赛？”
    “究竟因为是神宫大学的耻辱，还是因为是校长你本人的耻辱呢？”渡边泽道。
    “我是神宫大学的校长，我的耻辱当然也是神宫大学的耻辱。”
    上林舞咲冷眼旁观渡边泽与菅原野人对峙，心道：“没想到这两个学生居然会为那个丑闻来找菅原野人，却不知道那件丑闻关系到菅原野人的前途，无论如何菅原野人都不会让这件丑闻曝光。不过……这或许是我自己的机会。”
    念及此处，上林舞咲眼睛中浮现冷光。她向菅原野人看了一眼，菅原野人正低着头做思考状，没有注意上林舞咲的视线。上林舞咲见状，忽的眼中的寒意尽数消失，换上一副明媚而得体的笑容，向渡边泽道：“这两位同学，你们如果为这件事情而来，那么还是请回吧。当初助学金的事情不过是无良媒体杜撰的用以污名校长和神宫大学的虚假新闻，校长自然不会让那种新闻成为的素材，否则便是帮助传播谣言不是么？”
    “杜撰的虚假新闻？”渡边泽反问道。
    “没错，虚假新闻。”上林舞咲嘴角勾起莫名的笑意，“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校长，我只能打电话让保安过来请两位离开了。”
    “渡边君……”深田拉了拉渡边泽的袖子。
    渡边泽点点头：“好，我们这就离开。”
    ……
    渡边泽和深田从校长办公室离开后，等电梯的时间，深田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果然无法说服校长。”
    “倒也不一定。”渡边泽道。
    “难道渡边君已经有什么头绪了么？”深田问道。
    “不出意外的话，马上转机就出现了。”
    渡边泽话音刚落，忽的走廊传来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随即走出上林舞咲的身影。
    “你们果然还没走。”上林舞咲笑道。
    深田诧异道：“秘书小姐，你来找我们有事吗？”
    “不必叫我秘书小姐，我叫上林舞咲，你们可以叫我上林学姐。我来找你们，是告诉你们参加大赛的方法，当然能不能做到，就全看你们自己。”上林舞咲道。
    深田仰头看着渡边泽：“这就是渡边君所说的转机么？”
    “没错，上林学姐就是转机。刚刚在办公室时，她已经传递了相当明显的信号。”
    “是么？为什么我看不出来呢？”
    “当然是深田同学你太单纯。”上林舞咲笑道。
    “上林学姐有什么办法呢？”渡边泽道。
    “现在深田参加比赛最大的阻隔是菅原野人，一旦让菅原野人知道深田的这篇参加比赛，那么肯定会利用校长的职权将深田开除。这点想必你们也已经想到了吧。不然也不会直接来找校长。”
    “不错，我们之前就想到了。”渡边泽道。
    “那么只要能够想办法制约这一点，也就是深田同学不会被开除，那么深田同学就能够绕过校长，直接投稿参加比赛。”
    “可是要怎么制约这点呢？”
    上林舞咲微笑道：“给男朋友君一个提示，菅原野人最怕的是什么？”
    “当然是最怕别人知道他的丑闻。”
    “说是丑闻倒也不错，不过范围却更大，菅原野人最怕自己做的坏事被别人知道，而不单单是那件丑闻。因为菅原野人的父亲和哥哥都是日本政界的政客，对菅原野人而言，他父亲和哥哥的仕途比他更加重要，所以他非常惧怕自己的肮脏事被公众知道，从而影响到他父亲和哥哥的仕途。这就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深田道。
    “没错，关键。”上林舞咲笑着点点头，“所以想要制约菅原野人，就让公众知道这件丑闻。”
    “可是那样菅原野人不是就会鱼死网破么？”渡边泽道。
    “不熟悉菅原野人的人，自然会认为他会鱼死网破，然而实际上菅原野人根被没有那个胆子。他但凡鱼死网破，他父亲也哥哥也都玩完，所以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被父亲和哥哥放弃。”
    “原来是这样。”
    “所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件事情捅出来，引爆公众和媒体，利用舆论的力量压制菅原野人。到时菅原野人如果敢报复深田，那么只会更加激怒公众的怒火，到时候别说是他，连他父亲和哥哥也会被波及。他考虑到这点后，就不敢在报复深田，甚至会在父亲和哥哥的压力下引咎辞职。”
    “这虽然是个方法，但是想引爆舆论可不容易。”
    “没错，这就是整个方案中最难的环节。不管是菅原野人，还是他父亲和哥哥，都对公关那套程序流程了如指掌，怕就怕舆论尚且没有发酵，他们就觉察到不对及时启动危机公关程序，把苗头浇灭，这种情况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所以一旦你们确定要抖出菅原野人的事情，必须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不会被菅原野人的力量所影响的媒体。”
    深田蹙眉道：“可是什么媒体不会被菅原野人所影响呢？”
    上林舞咲叹了口气：“以菅原野人父亲在国会的人脉，日本确实很难找到那样的媒体。不过现在有个最合适的媒体，不对，不应该称之为媒体，因为那只是个人。不过我想在日本，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当然前提是她愿意帮忙。”
    “那个人是谁呢？”深田好奇问道。
    “就是如今日本最红火的国民畅销书作家修明雅小姐。”
    “修明雅小姐？”深田惊声道。
    “没错，修明雅小姐。以修明雅小姐的影响力，一旦她决定帮助你们，那么造成的声势势必势不可挡，哪怕菅原野人一家的公关能力，都不可能迅速扑灭。如果使用强制公关手段干预，还会引发修明雅小姐粉丝的不满，从而造成更猛烈的舆论风波。”
    “不过修明雅本人也是神宫大学毕业的学生，这种母校丑闻抖落出去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她会理会这件事情么？”深田道。
    “不管有没有用，总之先去问问。”渡边泽道。
    “渡边君有信心么？”深田问道。
    “没有信心、”渡边泽老实回答。
    现实世界中修明雅或许会帮这个忙，但是这个梦境世界修明雅认不认识渡边泽，都还是两说。更不用说冒着得罪菅原一家的风险，并且抖落自己母校的丑闻来帮他。渡边泽心里没有底。
    “不过上林学姐为什么要帮我们呢？”深田忽然问道，“上林学姐不是菅原野人的秘书么？”
    上林舞咲轻轻笑了笑：“深田同学是在担心我陷害你们么？”
    “我不会那样想。我只是觉得奇怪。看起来上林学姐和菅原野人之间也有一些恩怨。”
    上林舞咲摇摇头：“我跟校长之间倒是没什么恩怨，我这么做仅仅是为了推翻校长，自己继承校长的职务。”
    “上林学姐自己想当校长？”渡边泽惊声道。
    上林舞咲淡定地点点头：“不错。我要自己成为校长。以菅原野人为首的学校利益集团就像个巨大的毒瘤，不停蚕食神宫大学的血肉，这么下去神宫大学迟早有一天会衰落，而我要从他们手上救下神宫大学——如果是对别人，我或许会这么说。但是深田同学既然是家，想必已经看出我并非那种有崇高理想之人。我成为校长的的目的，仅仅是拿更高的工资，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让曾经看不起我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原来是这样。”渡边泽道。
    上林舞咲继续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我父亲上林中人迷上赌博，沦落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将家里的钱财挥霍一空，并且欠下巨额的债务，所以我上大学时经济十分困难。
    那时刚好有助学金——没错，便是深田中所写的助学金，但是助学金却被两个家中更有钱的学生申请走。好在我本人长得格外好看，靠着这张脸和身材当模特和礼仪小姐，挣到不少钱。
    结果大三时，我在学校一次活动中担任礼仪小姐，被参加活动的菅原野人一眼相中，随后他调查到我的家境，得知我父亲赌徒的事情，告诉我只要答应当他的情人就会替他父亲还债。
    但是我本人性格算得上沉稳，并且格外理性，毫不犹豫地拒绝，并告诉菅原野人哪怕我父亲死了也跟我怕没关系，我怕绝不会为了那种父亲牺牲掉我自己。然而菅原野人始终没放弃骚扰我，但是我始终没有屈服。
    然而等到我大学快毕业时，我母亲忽然被检查出重病，更是让原本摇摇欲坠的家雪上加霜。
    这个时候菅原野人再次开始对我发动攻势，我情知一旦现在答应菅原野人，那么一辈子都无法逃出菅原野人的控制，更无法获得自己的幸福，而且以菅原野人的为人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地救我母亲，只会把她母亲当成控制我的工具。
    但是另一方面，我又不忍心看着母亲生病却没钱救治。于是我把这个事情告诉母亲。母亲听完之后，坚决反对我糟蹋自己，并说哪怕她自己死也绝不会让我那么做。我知道母亲的态度后，心中有了主意。
    我表面上拒绝了菅原野人，并且和我所预料的一样，菅原野人被拒绝后，对我越发痴迷，甚至到了敬畏的地步。他退步对我说你不给我当情妇也可以，那么给我当秘书呢？我可以给你开很高的工资，足够你拿这些钱去救你母亲。
    我说不行，我大学学的专业是生物工程，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药物研发师，研究出能够治病救人的药物，不是在办公室里当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且我母亲也不会同意我给你当秘书。其实我根本没兴趣研发药物，我当时只想在保护自己的情况下，为我母亲筹备足够多的治病钱。
    不出我所料，我越是拒绝，菅原野人就越是想要让我留下来，哪怕我什么都不做，甚至让菅原野人伺候我，他都愿意接受。
    到这一步，菅原野人已经基本上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以退为进的目的就是既能够不牺牲自己，又能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甚至反过来控制菅原野人。但是我依然不放心，又一次次的拒绝，终于等到菅原野人妥协妥协再妥协之后，我才施施然提出自己的条件。
    首先我可以留下来给菅原野人当秘书，但是我不会跟菅原野人签订任何合同，菅原野人每个月的工资直接打进我母亲的银行账户中，这样以后如果菅原野人想要以合同束缚我，也是痴心妄想。
    其次菅原野人不能控制我的任何行动，我如果对菅原野人不满随时可以离职。
    第三我不会和菅原野人发生任何工作之外的关系。毕竟菅原野人一开始接触我便是目的不纯，但我绝不会给那个老男人那样的机会，我要的只是他的钱。给我母亲的救命钱。
    而这些条件菅原野人全部答应。于是我就此成为菅原野人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