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一瞬间安静下来,太阳快落山了,刘木躺在庙里,盯着屋顶,屋顶刻着一圈罗汉,中间围着四个动物,颜色斑驳,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图画中间还夹杂着梵文,字迹已经模糊,只能看出几个大字,“四圣兽”。真是奇怪的寺庙啊,刘木感觉自己很可笑,都快死了还在吐槽。
在地上躺了很久,刘木渐渐有了点力气,他心里有些奇怪,血流光了不是应该虚弱吗。
他费力的歪着头往胸前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血已经止住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刀口正横在胸腹中间,伤口看着狰狞,却是不疼,还有点痒。
刘木挪动手指,摸了摸伤口,没啥感觉,稍微用力一按,顿时痛的他哎呦叫了出来。
刘木认命了,继续平躺下去等死,等着等着不觉睡着了。
天色渐暗,一轮圆月升起,满天繁星亮了起来,月光照着破庙外的空地,亮的有些晃眼。
明月升到头顶的时候,路的尽头传来一阵马蹄声,影影绰绰的有十几骑。
蹄声在破庙门口停了下来。白天的声音又再响起:“老四,进去看看,小心点”。
平地忽然起了一阵风,一个影子随风飘忽忽的进了破庙,那影子似幻似真,忽而贴地飞行,忽而飘上房梁,忽而俯冲而下,掀起地上尸体的衣服。
刘木早被马蹄声惊醒,一动不动,气息若有若无,更在影子靠近时屏住了呼吸。
影子在庙里上下翻飞了两圈,在阴老五的尸体旁停了下来,蹲下仔细翻了翻,提起尸体和刀一阵风飘了出去。
那影子停在一匹枣红马前,把尸体扔在地上,道:“大哥,老五被人杀了,庙里只有四具尸体。”
旁边一人翻身下马,点了火折子,过来翻弄尸体,火光之下,却是书生打扮。
书生仔细翻弄了一会,回头道:“老五先被竹签扎伤脚筋,后被匕首割喉而死,应是一人正面对战,另一人背后偷袭,老七曾说庙内有五人,正面对战之人怕是已经死了。”
老大嘿了一声,:“想不到我们八大寇纵横兴州数年,却在这小小的沙头镇折了老五和老七。把老五和这庙一起烧了,让老五和老七到阴间有个避雨的地方”。
片刻之后,庙里燃起火光,一行人坐在马上沉默的看着火势渐起,鸦雀无声。
那书生端坐马上看着火光,心里一动,老五老七下午都进了庙,然后就都死了,这庙怕是有些不对。他又用余光瞥了一眼影子,刚才他也进去过,以后得离他远点,别被连累。
这书生原来是兴州一个大儒的不记名弟子,后来因为官吏残暴,害死家人,怒而杀官,落草为寇。因为读书多主意多,慢慢得到盗贼头领的赏识,当上了军师。兴州八大寇最近名声渐起,和他的谋算不无关系。
想当年在大儒门下读书的时候,也曾接触过一些秘辛。
本朝国祚近两百年,太祖建国之初,各地庙宇多有灵异,常有愚民聚众敬神。后五十年,国本渐定,人心思安,百姓安居乐业,信神者渐少。
到了太宗皇帝继位后二十年,朝廷下了禁神令,自此之后,各地庙宇荒废,神灵渐渐只剩下了传说。
但据史书记载,兴州乃太祖中兴之地,太宗皇帝下禁神令时,唯独对兴州网开一面,还曾多次南下兴州,这兴州也一直有些庙宇香火不断,近几十年才渐渐荒废。
大儒曾言,他定居兴州,正是为了探寻这历史背后的隐秘,欲索神灵传说之出处。
大儒著有一书,专门收集各地庙宇灵异之事,门下弟子读了都是将信将疑。
书生本也不信,但做了盗贼,每日刀头上舔血,不免有些迷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正思虑间,一声轻笑突的响起,笑声忽远忽近,忽上忽下。
坐在马上的影子身形塌陷下去,好像融到了夜色中,凭空起了一阵风,追着笑声而去。
那笑声却没停,随着风飘来飘去,隐隐的有声音说到:“风卷残云,阴魂索命,八大寇,好值钱,风老大,请借头颅一用。”
风老大举起双手,影子又从马背上的阴影中显现出来,好像从没离开过。
这时候风越来越大,风老大的袖子逐渐膨胀起来,仿佛有无尽的狂风吹出,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无数石子被风卷起四射而出,笑声戛然而止。
庙里的火势借了大风,越发的大了,风老大突然收了手,道:“算这小子命大,官兵追来了,走”,一群人打马而去,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风渐渐停了,庙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头戴黑巾,黑布蒙面,身上裹了黑色披风。
这人提着一桶水,哗的浇了一身,冲进庙里,一会就提了两具尸体出来扔在地上,仔细看了看,骂了一声,又冲进去提了两个出来,仔细看后,随手扔掉了一个,拎着另一具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阴老五,不妄我冒着生命危险吓走了风老大,白捡了五百辆赏银”。说罢往空中一跃,消失无踪。
过了一会,地上的一具尸体悄悄的蠕动起来,努力的往路边的草里爬去。这人头发都已经烧没了,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出长相,身上的衣服也烧的焦脆,没爬多远就一片一片的散落到地上,只剩一个黑漆漆的,和焦炭一样的身影在挪动,看着甚是吓人。
黑炭终于爬到了草丛深处,翻了个身,压抑的喘着粗气。月光照下,隐隐露出刘木的脸。
那影子为了毁尸灭迹,专门在几个尸体上放了把火。刘木伤重不能移动,只能忍着火焰在身上燃烧。让他困惑的是,火焰并没有带来疼痛,反而有些温暖,似乎有东西在进入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很舒服。
火焰在他身上慢慢的就熄灭了,刘木感觉有点冷,他试探着把手放伸到旁边阴老五身上的火焰里,真的很温暖啊,好像小时候抓着妈妈的手,软软的,暖暖的,不想放开。
刘木眼里似乎有点光芒闪过,被火光一照,又消失了。“我答应过他们要活下去,活的好好的,痛痛快快的。”
刘木努力撑起身子,感觉力量在快速的恢复。“现在不是考虑为什么的时候,先活下去再说。”刘木爬过去,让整个身子沐浴在火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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