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个剑客》第149节 兄弟，出来喝酒

    我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石墩上抽着烟，夜已经很深了。
    抬头看看这栋楼，高不可攀。
    很多时候我都悲观地觉得，城市的高楼大厦好像一座座的墓碑，埋葬着一具具失去梦想梦死他乡的鬼。我就是其中的一具野鬼。
    在我们的这个时代，有句话，叫作现世安稳，我们的时代也很和平，可我并不安稳，没钱，没好工作，还在异乡像根浮萍烂草一样漂着，这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是乱世。
    我很想找个人喝喝酒，翻开手机通讯录，老吴回老家了，林溪峰也回老家了，大奔也回老家了，小鱼不知所踪，只有谢黄还在寒舟。
    老谢毕业之前去培训机构花了几万块钱学了个数据库，现在混得也还算不错，之前我也经常找他借钱交房租，也不知道这个他睡了没有。
    电话响了两声，通了。
    “老谢，睡了没？”我问。
    “还没呢！”老谢说。
    果然，仗着年轻的我们，都是不知天高地厚夜深如水的夜猫子。
    “在干嘛呢？”
    “打游戏，还能干嘛？”
    “一个人？”
    “是啊！女朋友回老家了。”
    “这真是极好的。”我有些高兴，“出来喝酒，我请你。”
    “好。”老谢是个爽利的人。
    我们住得并不远，骑个小电驴，十分钟的路程。
    深夜的城市灯红酒绿，马路空空荡荡。只有外卖小哥和富二代在游荡。
    外卖小哥骑着载满快餐盒饭的小电驴，为了生活横冲直撞。
    富二代们开着载着胭脂水粉的跑车，为了夜生活横冲直撞。
    我的小电驴后座专属于她的位置也空空荡荡，我载着冬末春初的寒冷，马力开到最大，我想驶向一间写着李杜诗篇的小酒馆。
    我找到老谢，他是和我一样，在理想中买醉的人。
    她走了，我们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地方，而我已开始想念她。
    我甚至开始想念她的训斥和责骂。我好贱啊！
    老谢说：爱之深，责之切，感觉得出来，她很爱你，你的性子，是很懒散的，大学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的生命中，就需要一个鞭策逼迫你的人，也许她的方法你不会喜欢，但可能，你不会再遇到像她对你这么好的女孩了，我也一样，我再也遇不到，像我女朋友对我这么好的女孩了。
    我说：其实我也一直都懂，也都理解她。我身无长物，而她，是在我最落魄之时，上天送给我最美的礼物。
    老谢说：我的她，也回了老家，你是生活所迫，我是家庭所阻，都是现实所累，即使现实是石头，我们也要做最硬的卵……喝酒吧！
    酒很香，酒逢知己千杯少，兄弟，满上。
    她也一直很懂我，我的前两部拙作，的确写得很缺正能量，她一针见血，以后，我要多写写正能量的人物，老谢你就是其一。
    老谢说：我一直觉得你大学时候的小小风云，不是因为文笔，是你喝醉之后在落地窗前对着女生宿舍撒的那泡尿……今晚你不能醉，毕竟，我的床太窄了。
    我：大学时候的那几颗混蛋，也不知他们过得如何了。
    老谢：我偶尔，会跟他们视频，现在一人孤身在外，挺想念家人的，也不知为何，有些朋友，知道他们过得很好，就由衷地替他们感到开心，我的朋友圈从没有嫉妒，虽然我也很少点赞。
    我：她总说，你是她所见过我的朋友当中最靠谱的一位，看着正直，人又帅……
    老谢：我喜欢最后一句。
    泡椒凤爪忒辣，红牛配酒，还真的越喝越晕，下酒的，还得是故事。
    我不感谢生命中的苦难，我感谢迎难而上的自己。
    老谢：其实跳槽之后，挺想念以前的同事的，有些人，不知不觉间，就成了朋友，而有些人，就算相处再久，也还是是说不上话。
    我：她也常跟我说，人与人之间，是有磁场的，毕业近两年，我总算在职场，也交了几位好朋友。
    老谢不抽烟，却也陪我点了一根烟：我不会抽，但我喜欢这烟雾萦绕的感觉。
    我将他的中华揣进兜里：少抽点，我可是为了你好……我爸抽烟很凶，我真担心他的身体，会像我爷爷一样……趁着我们还年轻，多努力！趁着你的她，还能等得起。反正，我是已经弄丢她了。
    老谢：我爸一天两包……他合伙的KTV，经常深夜两点才忙完，还招惹了黑社会，那次二十几人冲到我家，我爸脑袋挨了几棍，能怎么办？私了公了都不好使，人家黑道背景……以前我还挺怂，现在我也多少有些血性了。
    我：在外谁都不容易，不要打架，就算有人的确欠揍……我那次，两车人冲到我家，俩民警拦都拦不住，我一人挑十几人，脑袋上挨几拳不算什么，可家人得护，爱人得珍惜！以前是跟人斗，现在，跟生活斗，一样的。青春的热血，该涌在胸前，而不是，涂在地上。
    老谢：不要说我酒后狂言高歌，其实我一直希望，我能跟强东哥一样，嚣张地说，其实我是脸盲，并不觉得泽天有多漂亮；跟健林一样，说，其实我一无所有；跟化腾一样，说，其实我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不过住的房子大一些。
    苦逼只是牛逼的伏笔，兄弟，我们都可以。
    吹牛的话，就不多说了，言语尽成鸡肋。
    希望下次举杯，她在身边，朋友也在，我们曾无处安放的身体和灵魂，都自由安稳，快乐富足。
    身体有房避风遮雨，灵魂有她相濡以沫。
    不是希望，而是，必须。
    ……
    老谢家境优越，现在也混得不错，在一家国企做后端程序员，房间摆满了公司的福利：几张超市购物卡，一大袋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的乌梅，几箱牛奶，连热水壶，都是公司发的。
    我不但顺走了老谢的中华烟，还吃光了他的乌梅。
    走之前，老谢提了一箱牛奶：“拿着喝，看你瘦的，成什么样了……我可记得，大学时候，你可是有着蝙蝠背肌的男人。”
    是啊！可是当我踏入社会，才放心，光有肌肉，并武装不了自己。
    在这江湖漂，还得有强大的内心。
    回去的路上，我的小电驴后座空落落的，我再也不用担心它半途爆胎或没电。
    然而不知为何，我的心里，也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