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三十八章 开国皇帝

    陈留是一个很小的镇子，正因为挨着京城，所以镇上的人除了农夫外，都去南封工作了，反而显得萧条。
    前几天镇上大多数人都赶去南封看上元灯节，银甲巨人的袭击令镇子上的人消失太半，家家户户都挂着白幔，村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因为怕人太多孩子丢了，去灯节的人很多没有带孩子，这也让孩子们逃过了一劫。
    这些天，镇上突然来了很多自称来自亡苦社的陌生人，帮着处理丧葬，提供食物，镇上的学堂没有停课，而且从管两顿饭变成了管三顿。
    马车停到了学堂门口，这样的学堂有着统一的名字，“亡苦学堂”。亡苦学堂前，三十多个小孩整整齐齐地站在那里，翘首以盼许久，他们中很多人都失去了亲人，但他们还都是孩子，还没有真正明白离别和痛苦的含义，一个南封来的郡主，早激起了他们无尽的幻想。
    吴胜搀扶着郡主下了车，孩子们发出了惊讶地呼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柔软、这么漂亮的衣服，没有见过那样的满头珠翠，更没有见过这样白净的女人。
    “孩子们，你们好。”郡主雍容地笑着，她有些不自在地感觉到，自己情不自禁地开始表演了。
    孩子们互相看着，有人嬉笑起来，然后大家开始一起喊，“郡主好！”
    “孩子们，跪，跪下。”一个老夫子喊道，他自己也恭敬地开始屈膝下跪，孩子们跟着他稀稀拉拉地都跪了下去。
    吴胜想劝，但他又觉得郡主会拦住，没想到扶郎坦然自若地接受了，吴胜似乎突然才又觉出了，他身边是一个真正的郡主，是一个早已习惯了接受百姓跪拜的皇族。
    “都起来吧。”郡主微笑着，摆出了最和蔼的姿态。
    孩子们纷纷站起，老夫子起得摇摇摆摆，两个孩子搀着他，助他站了起来，郡主已经朝学堂内走去了。
    出乎吴胜的意外，郡主竟然没有讲那些公主、王爷府中的奢华享受，而是讲了大可国开国的烈祖昭烈皇帝征战四方、开天辟地的故事，这故事扶郎听父亲玄驻王讲过多次，再加上皇家人讲皇家事，多了一种舍我其谁的亲切感，讲得确实十分精彩，孩子们也都听得很入迷。
    昭烈皇帝的事情吴胜很熟悉，这也是他很佩服的一个皇帝，一个出身草莽的乱世枭雄，先是屈身侍人，在领兵出战时屡立奇功，被主家爱女看中，后继承基业，成一方霸主，继而四处征战，不断阔大地盘，终得天下。
    郡主讲的和吴胜了解的故事略有差别，她没有讲昭烈皇帝入赘的事情，但对皇帝的一些战役却讲得十分细致，而且和吴胜了解的细节颇有出入，吴胜了解的是野史，郡主讲时又必然为先祖讳，所以两人的故事离真实都有所差距，也许把他们的故事结合一下，会更接近真相。
    掌声打断了吴胜的沉思，小孩子们都兴奋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着光芒，用力地鼓着掌，郡主看起来也非常高兴，纡尊降贵地下去，摸了摸几个孩子的头。
    中饭就在陈留吃了，依然是御厨掌勺，还准备了陈留的特色花生糕和花生奶，郡主吃得很开心，话也多了许多。
    吃过饭，吴胜却径直载着意犹未尽的扶郎回到了艮岳，车子停下了，扶郎却没有立刻下车。
    “今天，”她低声说，“我很开心。”
    “谢谢郡主。”
    “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郡主笑了，“以后类似的活动，你不妨叫一下我，和孩子们在一起，还是很有趣的。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来得及讲呢。”
    “那我就先替孩子们谢谢郡主了。”
    两人突然又沉默了。
    “那，我走了。”
    “好，郡主慢走。”
    扶郎偷偷看了吴胜一眼，他正看着她，她脸红了。
    吴胜扶郡主下了轿，她朝前走了两步，又转过了身，“你让我问的事情，我没有忘。”
    “谢谢郡主。”
    “你这个人只会说谢谢吗？”郡主微笑一下，扭转身，轻快地朝宫门走去，守门的羽林军躬身致敬，吴胜等郡主拾阶而上，消失在宫门后，这才上车离开了，谁知郡主又停在了坡上，远眺着吴胜的马车消失在东南方向。
    大可国可苗郡。
    十万可苗郡驻军从沧海桑田西南方的营地出发南下，进入岔河湿地，又经过四天的行军，到达了理乐雨林的旁边，巨大的光幕就在雨林的中央，距离他们这里还很有一段距离。
    “你能相信吗？他们说光幕后面的雨林，比理乐雨林高几倍，每棵树都粗大几倍，”可苗郡大将军沐贵嚼着槟榔，不时地露出黄黄的牙齿，“那还能叫雨林吗？叫树妖之所还差不多。”
    “不仅如此呢，大将军，”罗三槐将军说道，“从出发前，我们就一直派探马去那边，截至目前为止，那里的雨就没有听过。”
    “你是说，下了几天了？”沐贵把嚼烂的槟榔吐到潮湿的地上，在岔河湿地，能找到一块供十万人驻扎的无水地面很不容易，偏岛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好的地方了，尽管这里也潮兮兮的，而且还有至少一万名战士泡在水中。
    “五天了，而且听附近的樵夫说，之前一两天也下着雨，咱们这里下过这么久的雨吗？”
    “应该有吧。”
    “就算有，也没那么大，”罗三槐说，“第三天的时候，咱们的探马差点回不来，据他说，雨大的眼都睁不开，这还是在那么茂密的雨林中，想想，如果没有雨林遮蔽，会多可怕。”
    “如果雨真的这么大，而且一直下个不停的话，”沐贵从行军帐篷中钻了出来，这里也下雨了，“那么里面可能根本就没有人，咱们这十万人待这里就是喂虫豸。”
    “可是，北凉郡和高国郡都发现了蛮人，按说，这里应该也有才是。”罗三槐道，“不但如此，多粤郡的增兵也快过来了，到时候，他们就要都泡在水中喽。”
    “在我看来，有些小题大做了。三槐，我这些年，顺顺利利，就当上了大将军，你知道为什么吗？”沐贵用力嚼着槟榔，用细长的眼睛盯着罗三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