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九十五章 循环不息

    “和我家?”
    “我是蓝城县人,从小就跟着父亲学习机巧匠作手艺,我十六岁那年,父亲被官家征召,去修建一个什么神秘的大工程,一去不复返,只留下了我和母亲,家里靠着我做些木匠活儿维持生计,好在我的手艺不错,远近闻名,日子还能过得下去。谁知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四年,和父亲一样,我又被官家征召了,这次我才发现,那个神秘的大工程,竟然是一个皇家陵寝。”
    “皇家陵寝?”扶郎脸色一变,“你参与修建皇爷爷的皇家陵寝,不对,时间不对。皇爷爷的陵寝修建时你还太小。”
    “你说的不错,事后我才知道,这个皇家陵寝,正是你的父亲,玄驻王的墓地。”
    “不可能,父王那时候年纪还轻,怎么会修陵寝呢!”扶郎立刻叫道,“何况,皇族的陵寝有严格的要求,不能随意修建,必须经过朝廷准许,据我所知,父王现在还没有申奏过修建陵寝事宜呢。”
    “你说的不错,皇家陵寝有严格的规定,而玄驻王殿下显然不愿意遵循那样的规定,所以他不愿意申奏。但你父王确实修了,不但如此,他陵寝的规模,绝不逊于睿文帝。”
    “这不可能!”扶郎脸色惨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绝不会错的,这两个陵寝,一个我参与修建过,一个我亲自去看过。”吴胜笑道,“我很了解我在说什么,说起来,你的父亲和我都想夺位,只不过他最多算是皇室变故,而我就是造反了。”
    “胡说!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嘛,你慢慢就会看到的,现在,请允许我先把故事讲完,”吴胜背起了手,走到窗前,“由于这个工程属于绝密,所以全部的工匠都被圈禁起来,不得擅离半步,有病重的,也不从外请医生,直接被卫兵拖出去,就此消失不见。看到这种阵势,大家都明白了,我们是不可能活着出去了,看来,我的父亲也是死于这里的。”
    “你,你胡说!”扶郎身子一晃,歪倒在椅子上,“那不是我父王做的,绝不是!”
    “和我一同被抓进去的,还有我的兄弟陈广,我把事情分析给了陈广听,然后我们两人暗暗留意兵士换班的规律,偷偷挖了一条地道,终于还是被我们跑了出来。不过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出了地道不远,竟然还有一层士兵把守,就在进退两难之际,我们被发现了,眼见就要死于刀之下,突然有一个白衣剑客现身,只是一剑,那十几个兵士就全部丧失了攻击能力,至今,我还记得那柄薄剑在月光下的光滑。”
    “空羽情?”扶郎听得愣住了,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事情。
    “不错,后来我才知道,救我们的正是天下闻名的薄幸剑客空羽情。他似乎只是恰好路过那里,杀了那些士兵后,他连看我们都没看,更没有想要接受我们的感谢,飘然而去。我功成名就后,很想找机会感谢他,可是,像他那样的人,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感谢的,我又用什么来感谢这救命之恩?”
    “不错的故事,”扶郎突然冷笑道,“你怎么能确定这就是我父王的陵寝?”
    “我在那里见过他,”吴胜道,“那时,你父亲还年轻,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通过他的言谈举止,我已猜到了他肯定是天潢贵胄。从那里逃走后,在南封的一次虎步赛上,我见到了你的父亲,虽然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但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对于一个要你命的人,人总是会记得格外深刻一些的。”
    “这么说,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报仇?”扶郎浑身发抖。
    “郡主,你也太小看我吴胜了。”吴胜平静地说,“十几年前,报仇的念头一直在我心头萦绕不去,那时候,我可能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早已经把个人的恩怨,融入到天下人的恩怨之中了,这样,我个人的恩怨变得不足道了,我不再是一个人,我代表了天下所有困苦的人们,我的仇恨增加了万倍,但我反而更加平静了。”
    吴胜转过身来,笑着看向扶郎,“作为一个郡主,你大可以认为天下太平,但是,这天下的苦难,远超你的想象。”
    “你胡说!我大可国国富民强……”
    “那是粉饰的太平!扶郎,你恐怕第一次离开南封吧,一路之上,可曾发现了什么?哦,对了,你们一路上是按照王爷、郡主待遇出行的,恐怕出来也发现不了真正的民生。在你所谓的富强之下,民生之凋敝已经到了极端,我的那段遭遇,不过是万千百姓境遇的写照,只是他们大多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罢了。”
    扶郎沉默不言,良久,她突然冷笑了一下,“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亡苦国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何出此言?”
    “我来到良项郡,碰到了你的一个骑兵小队,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是奸细,我只是申辩了两句,他们就要将我五马分尸,要不是我说认识你,恐怕现在已经是荒野枯骨了。”
    “是吗?什么人这么大胆!”吴胜脸色变了,“我杀了他们,替你赔罪!”
    “好一个亡苦国!”扶郎哈哈大笑,“士兵随意虐杀百姓,君主因为一己之私,就要杀了军士泄愤。这样的亡苦国,比大可国又好在哪里?假使你真的做了皇帝,你现在所坚持的一切,能坚持下去吗?历史已经有过很多这样的教训了。”
    “说得好,说得很好!”吴胜不怒反笑,“不愧是从小被名儒教授的郡主,见识果然不凡。你说得不错,仅仅靠人治是无法做到百年如一的,而是要依靠规范、强硬的规则律条,近两年以来,我想得最多的也是这件事,你既然有此心意,何不陪我一起研习一番?”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敌人,我陪父王来这里,是为了消灭你们的。”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更何况,你可不仅仅是一个使节,”吴胜突然又握住了扶郎的手,“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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