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烟尘》第三百零三章 开天辟地

    翁守仁坐在嵩山之巅，静静地看着山间的水气升腾，他的手中已无刀，心中也无刀，这一刻，他有些像山间的和尚，也有些像倦游的老孺，但更像个抱朴守一的道人。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
    “老友，我来了。”半和尚飞了过来，落坐在翁守仁旁边，直接灌了一口酒，“你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翁守仁道。
    “那里是很寂寞的，”半和尚叹道，“老朋友，不要太沉迷于那种寂寞。”
    “放心，我会把那些家伙都叫进去的。”
    半和尚正喝酒，闻听差点呛到，“还是你狠。”
    翁守仁站了起来。
    半和尚也站了起来，他身上出现了金甲，弯腰捻了一搓尘土，吹了一口，只留下一芥，半和尚手指轻轻一托，那芥尘土弹了起来，发出一道暗芒，半和尚一拉翁守仁，两人入了芥，一同消失了。
    半和尚由极小开始涨为极大，那芥子空间也随之变大，翁守仁双手拉开，一道刀状白芒出现在他的手中，照亮了这黢黑的空虚之地，翁守仁挥动光刀，这新生空间内发出了第一声爆响，空间的四壁消失了，周极茫茫荡荡，时间发出尖啸，一道大陆出现了。
    半和尚和翁守仁笑着降临那方乌有之地，举目四望，沃野千里，远山如黛，江河长流。
    “种些花树，最多再蓄些禽兽，千万别造人，”半和尚笑着劝道，“如果寂寞了，就回大可国看看。”
    “我想，我不会回去的，”翁守仁道，“至少几百年之内不会。”
    “我理解，”半和尚笑笑，“可是我要回去了，我的酒葫芦都空了。”
    “大师请便。”
    半和尚轻轻一纵，消失了。
    翁守仁沉静地看着这方处女地，他决定，先盖一座房子。
    天空中，翁白和光同尘，舒卷随心，他静静地看着父亲垒土树木，建造房屋，许久，他才慢慢隐去。
    半和尚刚离开英雄之地，还没想好去哪儿，就被翁白拦住了，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小子现在到底是人是鬼？”半和尚抱怨道，“出现得毫无迹象。”
    “你这个贼秃驴，我还等着父亲回家，你却又帮着他开了一个空间，”翁白笑骂道，“这下好了，父亲以后都不会回大可国了。”
    “大可国人骤然出现了这么多超能力者，难免要经历一番心理建设，这也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半和尚难得严肃地说，“我倒是建议你们常去那里待一待，省得你们中间再疯了哪一个，”半和尚瞥斜着翁白，“那可就麻烦了。”
    “你说得不错，”翁白也不忌讳，“我倒是建议我们成立一个组织，可以互相间有个约束。”
    “还要防备外部可能的威胁，”秦博士道，“这个宇宙中强者如林，地球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就要做好应对强敌的准备。”
    “那个，我已经见识过了。”翁白笑笑。
    “是吗？”秦博士看着翁白，叹了口气，“真想知道你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个，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翁白也叹了口气。
    空羽情躺在雪地上，他巨大的雪白摩托停靠在不远处，雪女正在舞剑，古风和寒苓坐在一旁谈笑着。
    空羽情手朝后一伸，看都没看，准确地捏住了桌子上那个小小的酒杯，寒苓已经为他斟满了酒。
    “我现在知道翁军主为什么藏他的酒了，”寒苓笑道，“宫殿山最好的酒已经去了一小半了，连不爱喝酒的哥哥都有些心疼了。”
    “才去了一小半？”空羽情喜气洋洋地说，“那我就再住些日子。”
    古风微笑起来，“苓儿，说错话了吧？要知道，这些地球英雄已经获得了无尽的寿命，白殿酒再多，也经不住他这老酒鬼喝下去。”
    “放心吧，我喝不穷一个国家的，”空羽情笑道，“就是再加上臭猴子和老秃驴也不行。”
    古风笑了笑，翁白和秦博士的名字令他又想起了大可国，想起了那个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国家，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忘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具体在想念什么，但是那些烟花火树、小桥垂柳、矮街区的炊烟、艮岳的菊花，还有那分明的四季、阴晴莫测的天气，那一切如风的往事，本来都清清淡淡的，此刻却突觉浓得化不开。
    “想家了？”寒苓握住了古风的手。
    古风微笑着点点头。
    “用我送你回去吗？”空羽情道。
    “不回，”古风立刻回答道，“相见不如思念，就让那些情绪继续发酵吧，也许再多一些时间，她会开出花朵的。”
    “你这个人，”空羽情摇头叹息道，“真够骚的。”
    古风和寒苓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什么事儿这么开心？”雪女停止舞剑，走了过来，抢过空羽情手中的酒杯，满饮了一杯。
    “以前我以为自己也是个风流之士，遇到古风，才发现我依然只是个侠客而已。”
    “我觉得你挺风流的，”雪女认真地回答，“人家古风那叫风雅。”
    “精辟。”空羽情叹道，“我算是认清自己了，今天没白活。”
    “空大侠，饮酒舞剑，本就是风雅之事，敢请空大侠舞剑。”古风笑道。
    “也好，”空羽情站了起来，宠溺地拍了拍雪女的脑袋，“看好了。”
    空羽情薄剑在手，舞了一套和雪女一模一样的剑法。所谓行家看门道，雪女从第一招起，眼睛就瞪大了，这套剑法她已经练了许久，在空羽情不在的那些日子，她每天都要练上一百遍，已经不能用谙熟来形容，自觉已经登堂入室，难以再提高了，这两日她也舞给空羽情看过几次，但空羽情只是微笑，没有一句评价。
    今日她才懂了。
    她的招式已经无可挑剔，但是招式中的神，全没有请来。而神，是可思不可说的。
    在空羽情舞剑时，雪停了，他收剑一刻钟后，雪才又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
    寒猎王站在宫殿山，空羽情舞剑开始那一刻，他立刻感觉到了，寒猎王飞到空中，他的鹰眼穿过雪幕，准确地找到了三十里之外的空羽情。
    空羽情舞完，寒猎王依然停在空中，面无表情。
    良久。
    他慢慢地落回宫殿山顶层，朝大殿走去。
    他的背影显得如此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