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里一片欢乐祥和,顾奕扬站在门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他都忘记自己像幼弟一样同父王和母妃亲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些年在宫里,不管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他听到的大多数都是福王妃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只一味地觉得丢脸和埋怨,却忘了这个在众人眼中争议不断之人,是自己曾经无比信任和依赖的母妃啊。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把对自己最最重要之物给丢弃了呢。
“主子,”连一催促了一声,“王爷和王妃正等您进去呢。”
“嗯。”
顾奕扬正了正衣冠,走了进去。
“儿子给父王母妃请安。”
“快起来。”俞夏笑着招呼他,“玉雅,去添副碗筷来,要是早知道你过来,让厨房多做些。”
“儿子也是回来以后才突然做的决定,没能事先知会母亲一声。”
“无碍,无碍,快吃吧。”
然后顾奕扬果真老老实实的吃饭了,只是在饭桌上难免觉得心酸些,倒不是这饭菜不可口,但大多数都是顾飞扬爱吃的,而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今日见到锦云时觉得她的神态有些熟悉了——那不正是现在俞夏对待他的态度吗,客气有余,却没有母子之间那份真切。
一顿饭吃完,顾奕扬才实实切切的感受到什么是食之无味,几乎在俞夏放下筷子的一瞬间,他就起身,落荒而逃一般的离开了。
“母妃,”顾飞扬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二哥这是怎么了,怎么像身后有人撵他似的。”
俞夏早就看出了顾奕扬的不自在,但是对他一点不觉得同情,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正是他自己想要的吗?
“大概是你二哥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吧,刚吃饱饭,别急着躺下,歇个片刻,跟你父王出去消消食。”
被俞夏这么一打岔,顾飞扬很快就忘了这件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俞夏和顾青时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笑意,顾奕扬终于有点长进了,这是好事。
当天夜里,顾青时把次子叫到了书房,父子俩谈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一直守在门外的连一听见开门声,随即见到的就是像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的顾奕扬。
“连一,你可愿意随我去外游历?”
连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呢,顾奕扬就拍拍他的肩膀,“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想好以后给我一个答复吧。”
这没头没尾的,都把连一说糊涂了,顾奕扬走远以后,连忙跑去问姐姐玉雅。
今天本来是玉雅在俞夏身边伺候,谁知道连一就像火烧了房子似的直喊她,吵得玉雅再不能不理他,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别以为俞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就没有竞争了,虽然俞夏是个好相处的,但是就算是做丫鬟也是有追求的,怎么能得过且过呢。
对于两个丫鬟之间的暗暗较劲,俞夏知道后也很无奈,不过玉格和玉雅都是用惯了的人,跟在她身边的年头也差不多,也不好厚此薄彼,干脆就规定两个人换着来,一人一天。
在玉格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走出去,玉雅气呼呼的揪着连一的耳朵,“臭小子,你最好有要紧的事说。”
“哎姐姐姐,别拧,疼!我是真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那还不快点!”
“方才二公子从王爷的书房里出来,就问我要不要跟着他外出游历,把我都听愣了,二公子不是要被分出府去吗,还有那锦云姑娘,不是没过多久就要进门了吗,二公子怎会在这个时候想着去游历?”
玉雅叹了口气,“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平日里光想着王爷王妃待二公子不如世子亲近,却不知二公子到底是王妃的亲子,怎会真的放手不管呢?这几日二公子的变化你也瞧见了,王妃说了,该是时候下一剂猛药了。让二公子出去走走也好,省得整日困在京城这滩死水里。”
“那锦云姑娘呢,二公子不娶了?”
玉雅翻了个白眼,“你想什么呢,听说那锦云……人都是二公子的了,就是二公子不想,王妃总不能弃那姑娘的清白不顾吧。”
“也就是咱们二公子心善了些,不然这样别有用心的女子,怎么能有资格进王府?”连一不满的哼哼着。
想当年他爹娘为了能送他到二公子身边伺候,费了多少心思,那锦云论伶俐不如他,论伺候人的本事也比不上他,就因为生得柔弱些,又会说些好话哄着二公子,眼瞅着就能嫁进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快把你那点小心思收一收。”
玉雅提醒他,“那锦云再不济,也是二公子的心上人,还有可能是你未来的主子,你言行举止上都给我敬着点。至于要不要随二公子外出游历,我觉得你还是跟着出去看看,若是二公子真的能改好,你一直跟着他,早晚有一天能够得他的重视。要是这一趟二公子只是去游玩,你就当是放了个长假,只要我还在王妃身边伺候一日,你就不必担心一去不返。”
“好,那我就即刻去向二公子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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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顾奕扬虽然平时优柔寡断了些,但也有个好处,一个喜欢瞻前顾后的人,一旦下了决心,那就轻易不会再更改。
听说他要出去游历,锦云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奕郎,我没有想到你竟是这般狠心,你就没有想过你离开以后我该如何自处?我已是你的人了,原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名分,没想到你如此冷酷!我们这样不清不白,传扬出去你让我还怎么做人,怎么在京城立足!”
顾奕扬被她哭的心烦,“锦云,你现在怎么如此胡搅蛮缠?我说了,我此番南下,最迟不过一年的时间便回来,等我回来,咱们便成亲,你为何就是不听?”
“我胡搅蛮缠?奕郎,你扪心自问,难道我还不够体贴,还不够善解人意吗?上个月你说回王府商议亲事,我信了你,结果你一去不返;还有那一晚,我把自己给了你,明明是你说会好好爱我,现在却说走就走,可有把我放在心上半点?你说回来以后便娶我,谁知道一年后你会不会变了心!”
“那你要我如何?”顾奕扬也没了耐心,“当初是你说,不看重所谓的名分,只愿与我长相厮守,现在又怨我轻慢你。况且我也说了,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我同去,是你自己要留在京城。你这也不愿,那也不愿,却怪我负了你,锦云,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锦云现在一心沉浸在自艾自怜的情绪中,看顾奕扬就像看着一个负心汉,“果然天下男子皆薄幸,是我太傻,以为我们之间这么深的情谊,你会有所不同,是我错了,我错了!”
哭闹了一通,锦云仍然不解气,冲上来抓着顾奕扬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她是下了狠心,要不是下人们及时把她拉开,差点咬掉顾奕扬的一块肉,被拉开时一嘴的血,全是顾奕扬的。
这场面吓得连一倒吸一口凉气,他错了,不该看低锦云的,这人又能做低伏小,又能如此狠绝,可比他厉害多了。
她这一咬,顾奕扬原本对她的感情就像热炭上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顿时熄了下去,摆摆手让人把锦云拉下去,先关在院子里,然后不顾伤势一路快马加鞭回了王府。
到门口时因为颠簸伤口裂开,鲜血把衣袖都浸湿了。
连一几乎是从马上跳了下来,因为冲的太猛在地上打了个滚才站起来,然后急匆匆的往府里冲,赶紧去把大夫找过来给顾奕扬治伤。好在伤口只是看起来吓人,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等结了痂便好了。
这个时候得了消息的俞夏也带人赶了过来,生怕顾奕扬得了破伤风,亲眼看着那伤口被反复清洗了几次才放心,然后挥挥手屏退了下人,站在房中央,一巴掌甩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打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然后诱发感染,小病转成大病不治身亡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一点不稳重?不是去见锦云吗,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
俞夏越说越来气,又是一巴掌挥下,“这一巴掌,是打你处事不当,我是怎么教你的,做人要有担当。我不管你和锦云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她是你的人了,那你就应该把你们之间的事处理妥当,现在受了反噬,你开心了?”
顾奕扬若有所思的捂着脸,忽然低低的笑出声来,然后声音越来越大,笑得浑身颤抖,笑得屋外的连一直发毛。
连俞夏都被他不走寻常路的反应给惊着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她气归气,到底还是收着力气的,这孩子是被打傻了不成?
“奕儿?”俞夏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不热啊,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娘!”顾奕扬忽然抱住了她,“儿子以为,儿子以为您早就被儿子伤透了心,再也不会为了儿子担忧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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