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是病猫》第102章 冷冬

    周嬷嬷在摊前细看，顾摊的妇人便积极跟她夸耀自己的皮子如何好，主要价钱公道。一听均是猎户初秋猎来的野皮子，经由家眷巧手，以家传两代的老手艺裁洗晒干，去除腥臭气味，皮子摸着舒服又便宜，周嬷嬷很是动心，两人说话带着寒气，一言搭上一句。
    天色渐晚，摊前点着两盏灯笼，两侧灯火照亮整条街巷，青石砌路抹上一层薄薄的暖光。
    随着刺面的风，飘来一阵浓淡相宜的桂花头油香，女子的声音，如桂花糖一样娇柔，香甜。婉婉福了福身，千娇百媚徐徐抬起眼皮，目光定在眼前一截粉颈上，她倒要看看，沈家的小姐是哪路子的天仙。
    “沈小姐，老爷命我捎来一句话，请您听好。”婉婉笑吟吟，说罢偏了偏脑袋，愈发期待这位沈小姐转过来，一睹，不，应该是一较容貌高低。
    如她所愿，沈荷闻言转过身来，婉婉当即一愣，一张芙蓉面天然雕饰，不见铅粉胭脂，唇色还有点苍白，眉心似有一抹忧愁，成了独一无二的额妆。衣不胜她华贵，头上素素净净，不必她翠华满头，偏偏这样不着粉黛的容貌，竟比她精心打扮还要强，天生丽质不外如此。
    站在沈小姐身边，她沾沾自喜的容貌仿佛成了赝品，婉婉一时哽住。
    突然来人，周嬷嬷还拿着选中的皮袄子，转头一看，扫过来人的脸，不由在眼睛和鼻子上多停留一会。像，乍看之下眼睛鼻子那一块地方真有些像她家姑娘，嬷嬷不禁这样想。
    对着有几分相像沈荷的女子，周嬷嬷慈爱像了，用平时对沈荷说话的语气，柔声问：“你家老爷是谁啊？”
    婉婉一顿，继而敛容，水葱般的手指搭在一手腕上，细白的手展出，犹如登台作戏，抬高的手指向前头食肆二楼一面小窗上，“沈小姐您瞧，那位便是我家老爷。”
    两人齐齐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雕花窗前露出道衣一脚，这样泼水成冰的冬日，还有人穿着薄薄的道衣。发觉沈荷看过来，经小厮提醒，此人慢慢走出来，完全暴露在敞开的那扇窗前。
    魏延绅，居然是他。
    “沈小姐，认出来了吧。我家老爷命我告诉你，若想搜罗他的罪证，何不到他身边去。”婉婉将两手掌心对着掌心缓缓贴上，是极度暧昧的一种暗示，“身贴着身，心贴着心，慢慢儿地去搜罗，也许能够搜罗到更多，沈小姐，您怎么一个看法呀？”她加重了“慢慢”两字，语调细细高高地扬起，带着一股虚假的惆怅，充满轻佻的意味。
    周嬷嬷大怒，一臂挥开她，“可恶的混账坯子，上天入地作恶不够，派你来我们姑娘面前费嘴磨牙。”
    婉婉趔趄几步，站稳了抬抬袖，露出衣下两截莲藕一样的腕，顶着假笑：“老爷说了，若沈小姐肯点头，三年五载为他生出一儿一女，休妻扶正您未尝不可。老爷身后有上贵的大人，如今他又让您二尺，沈小姐切不要占着容颜好人几分，赌气错过了。任您怎么翻腾，注定翻腾不出老爷的五指山。”
    沈荷一双美目，挠得魏延绅浑身痒痒，笑道：“有趣。”
    魏延绅甫一出大牢，头件事打听刘章为何插手插到他头上，顺藤一摸瓜，原来祸起一袋陈皮糖。气恨过后，夜深梦到那张白白嫩嫩的小俏脸，春衫底下藏着的杨柳小腰杀人刀，一声娇出血的“魏老爷”，他不气了。魏延绅心想，自己这些年经手女人，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能讨他欢心的大多为勾栏女子，这些女人惯爱风月，抚得他顺心舒畅。
    舒畅久了，便不舒畅了，千篇一律的讨好，听久了，他嫌烦。因此沈家那个寡妇不给他好脸色，三次四次拒不见他，反而挑起他的好胜欲，非要得到她不可。快活一回，还寻思有第二回第三回，谁知道，沈家寡妇看着柔弱，内里顶有脾气，春宵一度后一绳子吊死自个。
    死的他可不要。
    吃过山珍海味，谁还爱粗茶淡饭，沈寡妇的死，叫他不自在了大半年。要么说老天不亏待他，死了一个，又有一个。沈荷比之她娘，更美，更娇，更有滋味。冷冷的冰美人，又白又香，惹人采，招人摘，见过她冷冰冰的模样，就像见她另外一种飘飘欲仙的模样。
    他挖空心给她，送她滋补身体的好药材，一高兴，胡椒这等好东西也给了。可惜水磨功夫对别人管用，对她不管用，反受到一式烈火枪，险些断头。魏延绅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在京城磨过，心想她八成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明着娶，阿姐冯泰阻碍，暗着讨，没那个条件故技重施，何况沈荷如果跟她娘一样气大，一脖子吊死，堪称暴殄天物，他可舍不得再失去一个人间极品。
    心横一想，等着瓜分魏伯玉田产的阿姐，活着不如死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跨冯家，踩着冯家过河，顺便把自己洗干净。障碍一除，她没了依靠，不得乖乖投入他怀抱吗。
    这一步步，他设好了，栅栏扎好，就等她束手就擒。
    你要玩，我陪你玩，可惜沈家小侄女，你的手段太嫩太生了，你玩不过我。
    认定沈荷逃不了了，魏延绅嘴角扬起淫笑，两道火辣辣的目光高高射下，游走在沈荷的鼻尖、嘴唇、胸口、腰间、足下，等个地方都值得他看成百上千遍。只是看看，他心里有无限下流的欢愉。
    沈荷的眼神越冷，他越是兴奋，越是高兴。
    “一时奈何不了他，不代表我一世奈何不了他，转告你家老爷，自求多福。”
    凝视黑潭深渊处的眼神，带着没有收起的凌厉，挪到婉婉脸上，吓得她不禁退开几步，一时间，不知道要不要把沈小姐的这句话带还给魏老爷。
    周嬷嬷朝着魏延绅的方向吐口水，放下袄子，警惕地拉起沈荷的手赶忙走。
    “沈小姐，您已经没有退路了，还是乖乖听老爷的话，从了他吧。”婉婉追上几步，“沈小姐不会天真地以为一座没人看守的高墙大院，真的能够保护您一生一世吧？反抗不了，何不顺从，省得自己将来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