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是病猫》第118章 各异

    周嬷嬷搀着沈荷上车,车门合上后,与刘府的妈妈一同随车在旁。街道宽阔,来往行人车马虽多,却秩序井然,阳光清风中飘来一股刺鼻轻浮的香味。
    扭头一看,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擦身而过的轿子卷着帘,里头坐着一位粉衫白面的女子,团扇抵在下颌,目视着前方,面容和姑娘有几分相似,她立刻认出这人的来历,当时给邪皮子传话的就是她。
    望一眼身边的刘府下人,周嬷嬷默默前进,并不说话。
    马车停在刘家新府外,不起眼的宅子前停了两三辆马车,各家小厮蹲坐在马车旁捧着大碗喝水,或者接过刘家门房递来的草料喂马匹。
    刘知夏在闺房中试嫁衣,鲜红的嫁衣裹在身,衬出女子绯红可爱的脸庞,犹如一颗滴水的青果子。面前一字排开的头面,或并蒂莲花,或双飞蝴蝶,均是极好的寓意。她双手攥着绣着鸾凤和鸣图样的盖头,四角红色流苏软绵绵地垂下,形容着少女待嫁的喜悦与忐忑不安。
    “小姐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未来姑爷见了,两眼还不发直!”
    “姑爷和小姐郎才女貌,登对得不得了,奴婢们恭喜小姐。”
    身边围着的女使们争相夸赞,刘知夏脸颊越发羞红。
    “四姑娘,沈小姐到了。”
    门外传来一声禀报,盖头往妆台上一搁,刘知夏匆匆起身出去,俨然忘记自己身上还穿着嫁衣,一身红衣面带羞涩出来相迎。
    京城另一处府宅中,水榭廊桥上,一个白面尖声的小郎君提着鸟笼,正对一位粉衫女子介绍笼子中的鸟儿是多么珍贵的品种,满京城找也找不出几只,另一只一样会说话的鸟儿养在晋王府上,不过那只鸟老了,不比这只鸟嗓音清润,听着悦耳。
    身边两个女使已经拥上前去看鸟,白面小厮说一句“您早”,鸟儿跟着尖声重复一句“您早”,两人立刻看呆了,满眼满心好奇赞叹。白面小厮望向分衫女子,讨好似地努力教鸟儿说“孙姑娘福寿安康”。可惜这鸟咕咕一阵,给它送瓜子虫干都不管用,死活不跟着小厮说。
    “嘿,这鸟儿,有脾气了。”小厮撩起手腕,手指往鸟头上去,似要敲打敲打这只不识好歹的玩物。
    “别伤它——”婉婉急忙出言阻止,看了眼女使,命她们借过鸟笼,解下腰间的钱袋,整个赏给了魏府上的这位“小厮”,“留下它,还有那些瓜子虫干,我自个逗着玩。”
    小厮借过钱袋,鞠了个躬,又说要束住鸟嘴,省得它有时咬人,说罢就要从袖中拿出细缎子来束鸟嘴。婉婉摆了摆手,轻蹙着眉,好一风情道,“没有这张嘴,它和一般的鸟没二样,你去伺候魏公公吧,我这儿自己玩。”
    一笑若春风,看得小厮半身酥麻,没话找话说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走了。
    站在廊桥上看去,奇石树林,四周所见没有一处不是银钱堆出来的气派,魏公公的宅子,比魏老爷在秀州的宅子还要豪奢。豪奢也有一套豪奢的讲究,使银子的气派分为雅与俗,前宅瞧着普通,后宅可不普通,这里一花一草,折成现银两,又够多少人好好度一生了。
    “孙姑娘福寿安康——孙姑娘福寿安康——”
    忽然传来一声尖锐,鸟儿学人说话的痕迹明显,不那么像一般人说话。提着鸟笼的女使笑了,指着鸟骂道:“姨娘瞧它,刚才死活不说,现在殷勤,这笨鸟儿,坏鸟儿!’”
    鸟咽下去一条虫干,歪头学舌:“笨鸟儿!坏鸟儿!”
    “八成看姨娘喂得多,它又愿意说话了。”
    两个女使忍不住大笑,婉婉扇着手里的团扇,以扇尖轻轻拍打了一下小鸟毛茸茸的绿脑袋,用对小孩般的语调,“你这小坏蛋,这般有心眼。”
    “有心眼——有心眼——”
    三人闻声一怔,又笑着闹了一会。
    小鸟在笼中蹦上蹦下,有食物从笼子缝隙中伸进来,它就伸脖子啄去,吃完了,再说几句吉祥话,等着食物再送进来。看了几回,婉婉竟心生出一股难掩的悲凉感觉。她何尝不是一只费尽心思讨宠爱的笼中玩物,日日揣摩主人的想法,做一切自己所能走的事,只为了让自己有点价值。
    冰冷的手抚上下颚,逐渐靠近那粉嫩欲滴的双唇,多少个鸾凤颠倒的夜,她听见的都是另外一个名字。虽然婉婉也不是她的本名,但为人替身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她这辈子,只能这样了,做一辈子的掌中之物,不配有自己所爱,不配生儿育女有个疼爱自己的好夫君。世俗的欢悦快乐,与她无缘。
    想着,眼里不尽生出水雾。
    “姨娘,是老爷。”一声提醒,婉婉立刻从悲伤中抽离出来,换上笑脸,娇娇媚媚地扭着水蛇小腰迎上去,福了福身,待魏延绅伸出一双手,她轻轻搭上,不急着站直,而是缓缓抬眼,仰望着面前这个一年四季道衣不离身的男子,甜滋滋地唤了声:“老爷。”
    这是他最喜欢的情态,风尘摸爬滚打多年,男人的心思她能捕捉一二。果然,魏延绅很是受用,满意地看着她,享受着她一个弱质女子敬仰崇拜的目光,似体贴般问:“怎么哭了?”
    婉婉一怔,随即徐徐起身,抬手在眼睑下按了按,“哪里哭,是这只鸟说话怪逗人的,婉婉没见过会说人话的鸟,觉得有趣和它逗闹了一会,眼泪笑出来了罢了。”
    “哦——”魏延绅走到鸟笼前,弯下腰,戴着绿宝石戒指的手指曲了曲,扣扣鸟笼,吓得笼里鸟一缩,他倒笑了,凑近脸仔细欣赏这副害怕的神情,“这小畜生能讨你喜欢,日后留着给你玩。”
    婉婉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怎么好,魏公公的心爱之物,婉婉再喜欢也不可拿去。今日逗它一会,足够了。”
    “你倒不贪心。”魏延绅没有转过头,只盯着鸟看。
    虚伪的笑容信手拈来,婉婉极体贴讨好接话:“婉婉有老爷的疼爱便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还贪图什么其他的呢。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你可以贪心一点,跟着我算不得最幸福。”魏延绅转过身,捏住她粉嫩的下颚,对着一双含羞带臊的艳目,意味不明一笑:“你留下,伺候我的干爹爹,好好服侍,这鸟,这宅子,这许多看得见看不见的东西,都有你的份。”
    犹如晴天霹雳,孙婉婉愣怔在原地,迷茫的眼睛逐渐失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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