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为,为什么……”婉婉咽了咽,说话在抖,“是……是……婉婉服侍不好,让老爷不高兴了吗?”
魏延绅呵呵大笑,松开手,戳得鸟笼一晃一晃,笑着告诉她:“此言差矣,你服侍得很好,正因为你服侍得好,干爹爹才喜欢你,能讨他老人家喜欢,你往后才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她回想起魏延绅刚刚对鸟儿的评价——这小畜生能讨你喜欢,日后留着给你玩。她能想象出,他将自己送给另外一个男人时的语气,不,他不算男人……
原来她费尽心力,还是一个玩物,和这鸟笼里的鸟一样。
悲痛至极,一时失魂,同时丧失的还有拿捏分寸,用魏延绅喜欢的方式说话的能力。婉婉争了几步,到魏延绅脚边,她抱住他的大腿,姿态一低再低:“老爷,婉婉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了——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魏延绅当胸一脚,踹得她往后一倒,后脑着地。女使忙忙去扶起,吓得快哭了。
“要死要活,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你这张脸蛋,本大爷用得着花大价钱养着你!”魏延绅怒不可遏,双目闪着精光,“好好在这呆着,寻死腻活别忘了,你还有个花苞儿一样的妹子。”
杀人诛心,不外如此。听到自己的妹妹,婉婉浑身恶寒,良久,规规矩矩向魏延绅磕了个头,摆出那副虚伪的,没有漏洞般的笑容:“婉婉明白,多谢老爷为婉婉指了明路,婉婉一定好好服侍魏公公。”
“这就对了。”魏延绅弯腰看她,用适才看鸟的方式逐渐逼近她,“拿出你那套好本事,方方面面服侍好,听见没有。”
那套好本事……她的那套好本事是她一生的枷锁,洗刷不掉的耻辱。婉婉垂目,眼里没有眼泪,温顺乖巧地回答:“婉婉听见了,老爷大可放心。婉婉倾尽所能,服侍魏公公。”
魏延绅挑眉,很是满意她的识趣。
望着一袭玄色道衣迎风招展的宽袖,廊桥上的孙婉婉突然高声道:“妾身向老爷道喜。”
魏延绅停步回头,审视着她,只听见风中弱柳一样的孙婉婉面色凄楚,柔柔细细的嗓音说着:“得沈小姐那般天人,老爷大喜。”他一顿,转身即是呵呵大笑声。婉婉听出里头的不屑,不知是不屑她言不由衷的话语,还要不屑她的眼界见识。她只知道,如若不是得到真身在即,他何必这么快地甩掉自己。
人逐渐走远,消失在郁郁葱葱的花色中。剩下她停在这里,吹着廊桥上的风,望着京城湛蓝色的天空。好蓝好宽广的天空,这样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姨娘……”
“嘘。”婉婉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来鸟笼,往笼中撒了一把鸟食,“没听见老爷的话吗,从今日起我便服侍魏公公,魏公公没有什么姨娘,你们不能再称我为姨娘,往后都小心一些。”
两个女使似懂非懂点头。
冯夫人买她来时,她也没哭。买来买去,送给这个送给那个,原就是烟花女子的宿命,谁叫她投生不好,命如此,听天由命吧。风吹树林簌簌响,视线落在一丛被雨打过的残花上,眼前渐渐浮现沈小姐清丽秀美的容颜,婉婉忽有一叹。
深深的庭院外,一个天大的消息向京城四处传送——殿试提前。
等在客栈的齐氏伸着脖子,一有脚步声便开门看,就等儿子回来,好好跟他告上一状。居然敢打状元的亲娘,翻天了她!这样还想嫁给她儿做媳妇,想得可真美啊她。
齐氏等到天黑,隔壁俩一老一少回来了,儿子还未归来。几个时辰过去,额角还疼,肚子还饿着,憋火憋不住了,齐氏来到门前,敲响房门。
屋中主仆正说着魏延绅,忽然被打断。擂门声气势汹汹,周嬷嬷怒斥一声,齐氏吃了憋,不服气扯嗓子,“当了沈家几年的下人,姐姐姓什么都忘啦,人说姐妹一条心,你是怎么回事。沈小姐,看不出来啊,身无四两肉劲儿还不小,把我敲晕现窝在里头屁都不放一个,你当我是谁,收了你家的钱,卖给你家做下人的奴才?”
门霍然打开。
“你说你来找个哥儿,隔三差五生事端,哪一时一刻安安生生?绣儿,你但凡不是我妹子,哥儿的娘,早一棍子打你出去,容你在这作威作福给谁看。爱呆呆着,不爱呆哪来回哪去。”
齐氏话到嘴边正要反驳,屋里传来清冷的女声:“齐夫人若嫌一掌不够,我不介意多使几回力。想依附齐映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劝你安分守己少惹事少说话。”
齐氏想往里钻,奈何周嬷嬷堵在面前,她的头左探右探,道:“我说沈小姐,你年纪轻轻,说出来的话比刀尖子一点不差。我一妇人家家,千里迢迢来找自己儿子,怎么就是依附,怎么就是从他身上捞东西?还是门户小姐呢,使的下流肮脏手段,还敢打人!”
“对付下流肮脏之人,使些非常手段未尝不可。齐夫人,想进来坐坐吗?”沈荷步步朝她走来,眼里寒光凛然,齐氏一瞅,好像触到块又冷又硬的冰块,不自觉从脚底往上走。
齐氏的个性欺软怕硬,数次找沈荷麻烦,那是料定一个柔弱小姐,不至于吃定她,她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论撒泼打滚使心眼,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不会是她对手。哪知道,这个沈小姐不仅动手,还威胁人。外表看着柔弱,内里没准比谁都狠。齐氏后退了两步。
“等我儿子回来,有你好果子吃!”齐氏色厉胆薄,“我儿子还没娶你呢,八字没一撇,他就算娶了媳妇也不能忘记我这个娘。狐狸媚子,休想来迷惑我儿。”
沈荷抬了抬手,齐氏一见往旁边一闪,“啪”地关上门,慌乱的样子颇为滑稽。
此时下堂来了一位褐衣小厮,向伙计打听有无一位从秀州上京姓齐名映的人。近几日打听他的不算少,况且这位齐公子还有个难缠要命的老子娘,不让人印象深刻也难。
小二看他穿着打扮,估计是京城哪位官员家的随从,立时点头,笑道:“有有有,齐公子是住在我们这,您是?”
话音才落,褐衣小厮扭头便走,只留下一个背影。小二呆呆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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