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道者》第一百一十五章 问心（上）

    皇甫同步履轻浮，出了西门也一步未停。一直往前走，他不知道要去哪，只知道只有一直往前走下去，心才不会那么疼。
    不知走了多久，沿着熟悉的路，他回到了大桑村。那株老树被一圈砖头围着，早已腐朽。
    村子里，房屋早已破败，不少院落里更是乱七八糟。
    走着走着，回到了久违的家，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小同！”
    亲和的话语在身后响起，皇甫同猛地转身，他无比奢望说话的是她的母亲，是父亲。
    萧婷清晰看到皇甫同眼中的光亮熄灭了。
    “回去吧！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回去？回哪儿？”皇甫同苦笑。
    萧婷依旧不停劝解，“叔叔和阿姨只是不见了，你如果一直呆在这儿，出了事他们回来该有多伤心……”
    “你走吧！”
    皇甫同下了逐客令，“这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
    说着，皇甫同开始打扫房间、整理凌乱的院落。
    “我帮你……”
    萧婷找到一把笤帚，帮着打扫。
    ……
    将院子打扫干净，将倒掉的栅栏重新安好……
    一刻不停，不敢停歇。
    萧婷不知何时已经累的在屋檐下撑着下巴打盹了，皇甫同依旧不停做着事。
    他不知道停下来会是怎样的结局。
    “小同，天快黑了……我们回镇子吧！”
    “太晚，大家会担心的……”
    “斯人已去，存者更要往前看……”
    “你这个样子，叔叔、阿姨知道了会多么伤心……”
    萧婷拉着皇甫同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突然想起，在巫山秘境中，那神秘的话语。
    “你郁结过往，总是痴迷曾经，对逝去事耿耿于怀。错失了现在多少美好，糟蹋了今朝幸福，浪费大好时光，亵渎了生命。
    当尘埃散尽时，光阴之花枯萎，悔之晚矣。
    坦然面对现在，接受未来，迎头而上不负韶华……”
    “你回去吧！去看看你导师，见见你爹娘……”皇甫同从手环里又取出了不少东西，“这些本来是买给乡亲们的，麻烦你带给大家……”
    萧婷还想再说什么，被皇甫同打住，“走吧……”
    说完，将她推出院子，关上院门，一个进了房间。
    入夜渐微寒，小芒山外，耳力好的人可以听到阵阵兽嚎。
    那些没有搬迁到镇里的人这一夜更是提心吊胆，一声声兽吼让他们只能躲在昏暗的地窖里瑟瑟发抖。
    河湾镇，有军士立于城墙上，盯着远方的大小芒山，像是在仰望两头洪荒古兽。
    罗天、萧辰等人此刻正设宴接待南宫香雪，不过主陪之位不是他们而是一鹤发老人，河湾镇镇长黄海。
    听闻山中兽吼，几人都面露忧色。
    “小同一个人在山里，太危险，你怎么就将他留在那儿了，拖也得拖走啊！”
    萧辰突然对萧婷发起火。
    “……”
    萧婷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叔叔，你别怪小婷。”柳斜斜帮着萧婷说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秘境里，几十上百人追着他砍都奈何他不得，何况几头异兽……”
    柳斜斜虽然说的是实话，可也让在座之人惊得头皮发麻！这是他们第一次听闻秘境中的一些秘闻。
    “是的，萧叔叔，小同命大，又聪明绝不会有事的。”
    董康也在一旁帮萧婷说话，他知道萧婷对皇甫同的感情，如果不是皇甫同要求，萧婷断然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川弟和弟妹走了，我们这些个长辈，不关心他，谁还会关心他……”
    “如果他出了事，皇甫家绝了后……”
    几个大桑村的老人都沉默了。
    说着，萧辰就要去拿武器将人给带回来，旁边董博也要求一起。
    众人好说歹说，直到南宫香雪说两人过去只会成为累赘，这才不甘心的坐会原地。
    没有办法，萧婷、董康等人只好安慰说天一亮就去将他拉回来，这次他说什么也不好使。
    “吼吼……”
    “砰砰……”
    房门被兽爪扒拉着，指甲摩擦木板的声音像是在切割心脏。
    “妈妈，我怕！”
    瑟瑟发抖的小女孩蜷缩在母亲怀里，父亲手拿钢叉颤巍巍地朝着地窖外。
    一家三口如何也想不到，他们已经藏在了地窖里，还是被异兽发现了。
    很快木门被掏出一个洞，一双绿油油的眸子在外往里瞧，让人头皮发麻。
    可以看到眸子里的戏谑和得意。
    母亲紧紧抱着孩子，即便如此小女孩依旧吓得哇哇大哭不止。
    一口下去木板跟纸糊似的，三两下已经露出一个能容一人通过的大洞。
    男人已经吓傻了，抱着钢叉不知如何是好！
    舔了舔嘴角流淌的口水，青光狼就要往地窖里钻。
    “嗷呜。”
    突然，在男人震惊的目光中，青光狼瞪大了眼珠，血管泛红，像是要从脑袋里炸裂出来。一根舌头吐的老长。
    半截狼身挂在门洞里，不动弹了。
    壮起胆子，用钢叉捅了捅。这才发现，这头青光狼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悄悄凑到门洞旁，往外看去，一个手拿三尺狼牙棒的身影缓缓离开。
    狼牙棒上根根尖刺分明，有滴滴血液从尖刺顶端滴落。
    一队镇西军五、六人谨慎望着山林，有人不满，抱怨：“为什么这种三更半夜巡逻的事要落到我们头上。”
    “嘟嘟囊囊什么？这小芒山听着不怎么样，其实绵延上百里，我们镇西军才多少人，不分散巡逻，哪成？”
    “只是，这种偏僻地方，荒郊野外，没有防御共事，遇上异兽就麻烦了……”
    “少他娘的乌鸦嘴……”
    ……
    镇西军职责主要就是防御大芒山和小芒山深处的异兽侵袭。因为多年来相对稳定。异兽也躲在大芒山深处。
    所以，镇西军本身是没有太多军力的，有也被抽调到镇东军和镇北军去了。
    猛然遇到异兽外出袭击村民，这战线立刻就拉长了。以至于到了无人可用的地步，只能一伍一队分开巡逻。
    “嘶嘶……”
    “小心。”
    带队的伍长，抬手示意其他人安静。另外四人纷纷握紧手中长枪，小心地看着草丛。
    “吼。”
    突然，一头斑斓黑豹从杂草中窜出身来。
    黑豹身上长满了眼珠似的棕色纹路，身形灵巧，一根长尾如鞭，利爪獠牙，无不散发着寒光。
    “糟了，三品凶兽棕眼黑豹……”
    伍长脸色唰的白了，这东西别说他一个五人小队就是再来十人也够呛。
    “兄弟们，今晚咱们哥几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正说着，黑豹已经扑了过来，利爪掀翻一个士兵的长枪，只一下，轻轻将他拍翻在地。
    伍长抄起手里大刀砍向黑豹后背。
    黑豹身上眼睛像是活了一般，灵巧避开，长尾一扫正中伍长胸口。
    打豹不成反被豹欺，别提有多郁闷。
    “滋啦……”
    一名士兵胸前被利爪抓出一道长长爪印，木甲碎裂，鲜血淋漓。
    “该死的畜牲……”
    有士兵硬着头皮拿枪就刺，只是锋利的长枪刺在黑豹身上没能有半点作用，纸糊泥塑一半，被轻易拍烂。
    “跑吧，能逃几个是几个……”
    伍长下完命令，双手握着大刀扑向黑豹。看其神态，已是抱着必死决心。
    “头儿……”
    “老大……”
    另外四人不甘心的呐喊。
    “去死。”
    “吼。”
    奋力一刀对上黑豹利爪，伍长下意识闭上眼睛，他知道待会儿迎接他的会是最血腥的撕咬。
    “砰。”
    没有等来黑豹攻击，面前一片平静。
    当伍长睁开眼睛，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黑豹已经躺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一个少年手持狼牙短棒立于身前，短棒一头浑圆，上面布满了尖刺。
    身后四个队友袍泽同样惊骇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一棒子敲飞黑豹，皇甫同不做停留，在几个镇西军不住道谢的话语中没有半点要与之攀谈的意思，提着狼牙棒走了。
    狼牙棒当然不是特意打造的武器，而是那枚石质海胆。只是现在越发变了，色泽更加暗沉，除了十二枚长短不一的尖刺外，十道金色纹路也更加清晰。
    最长的尖刺做柄，提在手里，远处看就像是手拿一根狼牙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