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同一直觉得这枚石质“海胆”在变化,除了掉落的石皮,仿佛还有其它很多地方有了异样。
凭空多出来十道金色纹路,大小也有变化。
原本脑袋大小的圆球,小了一圈,但更加厚重,提在手里力量感十足。
在砸死几头凶兽后,这份感觉来的更加明显。没有千钧之力,都别想拿起来。
这一晚,皇甫同没有休息。一心沉浸在杀戮中。他将所有的怒火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些异兽身上,不知多少二品、三品凶兽死于棒下,一品异兽更是数不胜数。
小芒山外围也渐渐流传开一个神奇的故事,说是有山神显灵,会捶杀掉越过小芒山的异兽。
不然为何死去的异兽躯体不到一天就‘枯萎’了,肯定是被神魔吸掉了精华。
也有人说是妖魔作祟,起先还不愿去镇子里生活的人,一个个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行囊往镇子里搬。
当朝阳升起,皇甫同一如既往坐在小芒山那处光洁石台上。看着一缕金光从天际尽头划破黑暗。
一夜的疯狂,依旧难掩心中压抑。
回到家,一个猛子扎进门前小溪。
溪水中,没了嬉戏打闹的鹅群,院子里也没有小黄狗的叫声,更少了一道忙碌的身影和挺拔的脊梁。
“小同。”
老远,便听到董康急切的呼唤之声。
一路,兴冲冲跑来,看到在水中的皇甫同,董康先是一愣,紧接着又说道:“大早上的洗澡,不冷吗?”
“很冷吗?不觉得……”
“额……”
董康一时间居然愣住了,他不知道皇甫同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同,今天来就两件事。第一是谢谢你救了我爹,他都告诉我了……”
说着,董康居然朝着河里的皇甫同‘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第二,就是我爹和萧叔叔他们实在不放心你。让你一定要去镇子里住。”
“对了,萧婷,她们也来了。你赶紧从水里出来……”
董康对着远处比比划划,皇甫同也是无语,只能从小溪中爬出来,穿上衣服。
一路上,萧婷为南宫香雪和柳斜斜介绍自己的家乡,“师傅,我以前就住那儿,就是最大的那间……”
“那儿是我们的祠堂……”
说着说着,不再兴奋,话语开始低落。
“好了,小婷,你们就带到这儿了。我自己进山去看看。”
“南宫导师,你一个人进山太危险……”
柳斜斜明显不放心。
“武者,怕什么危险。”
南宫香雪轻飘飘一句话出口,人也轻飘飘的走了。看到皇甫同,只是微微点头。
“师傅小心啊……”
“南宫导师这是?”
“师傅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要进山去看看到底有什么异常……”
萧婷解释,董康听得云里雾里。皇甫同则是完全不在意,现在除了与他父母相关的事他都提不起丝毫兴趣。
血脉相连的第六感告诉他,他的父母一定还没死,所以他不会轻易放弃。
这或许也是溺水之人的不甘,哪怕只有一根稻草也要紧紧抓住不放,这一份念想也是最后的希望。一旦破碎,如坠深渊,万劫不复。
这次,没有拒绝萧婷几人的好意,跟着他们一起到了镇里。萧辰、董博等长辈看他神色也放心不少。
与他们简单寒暄几句,皇甫同直接来到武校。
负责看门的张大爷还是一如既往的爱睡觉打盹儿。
皇甫同和董康两人在门前磨了半天,张老头就是不让两人进门。
“美其名曰,非本校师生,社会闲散人员一概不得入内……”
差点没将两人气死。
好说歹说,就是不让进。中途遇见罗天,拉着求情还是不成。
“罗导师,你这教导主任也太没面子了,大小也是个官儿啊!被一看门老头儿治的服服贴贴……”
董康拉着罗天就是好一阵揶揄,现在毕业了,再见罗天也不像当初那么畏惧。
“你欠揍是吧!”
“要是普通看大门的,能不给我几分薄面……”
“关键这不是一般的看门老头……”
“那是?”
董康明显不解,满眼的疑惑。
“校长。”
罗天翻了个白眼,“话说你俩在河湾武校也呆了五六载,连校长是谁都不知道?”
“校长?”
两人同时惊讶出声,相互看了看,又将目光看向那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
稀疏的几根发丝,比头发还少的黄牙,枯树皮似的手跟鸡爪子似的,没有二两肉。
“我们河湾武校有校长吗?”
董康迷糊的问道,被问的皇甫同也是一脸懵。
在河湾武校五年光景,根本就没听说过,什么事情都是罗天和几个导师操劳着。
“罗天叔,你不会是开玩笑吧!”董康开始套近乎,毕竟昨晚和罗天一起吃饭喝酒相谈甚欢,总不会翻脸不认人了。
“张老,这两孩子先前都在坤德学习,一个已经申请毕业,一个是核心学员。让他们给孩子们打打气,也好……”
罗天恭敬的和张老头交谈,说着其中得失。
好一阵苦口婆心的劝说,张老头这才愿意放行。
皇甫同有自己的事儿要做,作为一个惹事精,他也不想将自己的那些丢人事讲出去。于是那些鼓励学弟学妹好生修行的事儿就交给董康了。
罗天知道皇甫同家里的事儿,拍拍他的肩膀,带着董康去了演武场。
皇甫同则是径直去了河湾武校的藏书室,他知道吴刚一定在那儿抄录书籍。
正如皇甫同猜想一般无二,他熟门熟路来到藏书室,哪怕开着窗,房间里依旧显得昏暗,一盏油灯火光摇曳。
一名白发老人伏于桌案前,正提笔书写抄录书籍。全神贯注其中,皇甫同到了门前也未察觉。
静静立于老人身畔,见他抄写入神,不好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吴刚这才将笔置于笔搁上,活动活动手指,伸了个懒腰。
“啊……舒坦……”
“咦……皇甫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猛地看见身边站了一个人,吴刚吓了一跳,身子一激灵。
“导师,我过来有一会儿了。”
“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不声不响跟个鬼儿似的。”
吴刚埋怨道,“我记得你不是去坤德武校了吗?怎么回来了?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吴刚喋喋不休地说着,让皇甫同额头冒汗。自己在他心中究竟是个什么货色,也太不堪了!
“导师,我提前申请毕业了,过来看看您老人家!”皇甫同如实答复。
“我看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吴刚何等人物,活了几十年的老妖怪,怎不知皇甫同所想。
“导师神武,弟子确实有事想要请教?”
皇甫同躬身,他的确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吴刚。
“有事就说!别藏着掖着,不利索。”
看吴刚发话,皇甫同再次躬身,“导师,您给我的异兽精血到底是何物?又从何得来?”
既然吴刚都不介意,皇甫同也就直接看门见山。
“……”
沉默了一刻,吴刚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吴刚手抚胡须,“第一,我也不知道那是何种异兽精血。”
“第二,那东西是以前我还年轻时遇到一个说书先生。因为觉得对方说书说得好,打赏了几个赏钱。对方给我的。说是留待有缘人!”
“你也别问我为什么我不服用,不是我不想,而是怕。”
“那说书人说了,我这一生福缘浅薄,注定成不了大气候,本本分分生活,可颐养天年……强行服用,怕是命不长久……”吴刚说着,脸上有遗憾,有落寞。
“为什么给我?”
“我起初也不信。武者,当勇往直前,何惧一点危险,何况还是一个说书人的胡言乱语……”
“只是和那人一起游历,见得他神鬼莫测手段,也不得不信……要是我真服用了那精血,怕是会爆体而亡……”
“至于,为何给你,只是因为那天让你抄书,我恰好记起此物,觉得冥冥中自有天意,就将其当作抄书报酬,给你了……”
吴刚说的平淡,皇甫同听得心惊胆颤。
这东西,根本不知道是为何物?现在想起当初居然毅然服用,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你吓得那样,人不是好好的吗?”
吴刚笑着说道:“而且,你还从那精血中得到了好处,这不就成了,想的太多,太累。”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后怕。”
皇甫同轻声说道,额头冷汗直流。
“你这孩子,就是太老成,没有年轻人该有的朝气。”
“天地有阴阳,万物有生死。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你敢冒我不敢冒的危险,服用了那精血,得到了好处!那是你应得的。”
“我不敢冒险,失去了这份机缘,一辈子困在武师境,也是命中注定。可我也不是一无所有,我平安活到了现在……”
“万事万物存于黑白之间,非黑即白,非白即黑,可是灰色呢?”
“灰色是属于黑色还是白色?即属于黑色也属于白色,主要看我们怎么看?怎么去对待?”
“导师……”
皇甫同总觉得吴刚话中有话,有些事他明白,可能否看开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了,最近不太平。你现在也有武师修为,没事帮着镇里人,多提防点山里异兽……”
吴刚喝了口水,显然是下逐客令了。
“导师,这有一枚莲子,几许荷叶,你可泡泡水……”
皇甫同恭敬献上一枚寒泉冥骨莲莲子,和几片荷叶。
“不用了,老了,这些东西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吴刚看也不看,继续喝着茶水。
“导师,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年轻人也还有年轻人的节气。”
说完,皇甫同躬身退后几步,转身,缓缓离开。
身后莫名传来吴刚苍老的声音,
“过去已被岁月刻上深深痕迹,未来的花如何开,在你!”
“带着过去的烙印,一切重新开始,好好体验属于你的人生,去感悟属于你自己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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