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沫撑着黑布伞踽踽独行。
东远赶忙开了车,远远地接上她。
车沿着并不算陡峭的盘山小路蜿蜓前行。
细雨如丝,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零零落落地敲打在车窗上。
半山里雾气迷蒙,山岚笼罩,有茅檐庙舍隐隐约约。
“这半山腰上有座古寺,听说有两三百年了,香火也还好。”东远顿了一下,“离他那里也不远……”
“庙里面的出家人,很多就是咱们江州本地人,喜欢这山里清静,方便修行。”许静叹道,“有些师傅人好,也愿意结些善缘,帮忙给做做法事什么的……”
羽沫低着头,又侧过脸,望向窗外,细雨中山间景物一派朦胧,清寒漠漠。
“往前面不远处就是了。”东远简单道。
寺院不大,依山傍水而建,嵌在千峰翠碧之中,远远地就能望见朱漆已褪了色的古旧山门。
三个人下了车,撑着伞拾级而上,青石山阶上苔痕点点。
“是个朋友从中间帮的忙,拜托了位老和尚,说是挺有声望,”东远一边往里走,一边四下望望,“我也不大清楚是怎么个流程……”
“那我陪你过去先找找人。”许静犹豫下,“羽沫,要不你在这里歇歇,等我和你哥打听明白……”
“好。”羽沫点头道。
东远夫妇朝前面僧寮走去。
雨小了很多。
羽沫收起伞。
身后的古槐,枝繁叶茂,有白花点点盛开。
抬眼望去,枝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几朵小小的槐花在雨中悄然飘落在她掌心,她轻轻托起。
一朵稍大的槐花又缓慢飘落,缀在了她的襟前,纠缠着她被打湿了的发丝,在微风中仿佛静悄悄地系在了发边。
软软的花瓣和柔柔的发丝痒痒地滑过她的指尖。
当年亦曾有人在她襟边簪过槐花,且笑语盈盈。
“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像这槐树花。”
微风习习,细雨沙沙。
羽沫蓦然回首,睁着一双泪眼惶然地寻向身后,近处孤鸟起落,远处山水空濛,一片苍茫。
“羽沫,”许静不知何时走近,担忧地看着她,“你累了?”
羽沫颤颤地摸了摸发边的那朵槐花,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啦,跟我过来。”许静挽了她的手臂,往前走。
东远站在滴水檐下,正和一位穿着半旧黄色袈裟的老和尚低声交谈。
老和尚目光深邃,上下仔细打量两眼羽沫,微微点头。
羽沫低头合掌:“谢谢大师。”
“不必客气,女施主一望就是良善之人,往后必有福泽。”老和尚说着话,又招手叫来不远处一位小师傅。
“我们去前面流通处办一下手序,”东远道,“你跟着这位小师傅行事就好。”
小和尚弯腰引领着羽沫走进了大殿,先是以东海的名义供僧、供斋,又供奉了一盏长明灯。
在佛前上完香,小师傅又取了些黄纸来。羽沫提笔沾饱了墨,出了好一会儿神,才默默地亲手写好要供奉的牌位。
出了宽敞的大殿,向后走,经过几棵高大的古树,转至狭小的偏殿,只见许多僧人正在打坐念经。
小师傅领着羽沫找了个角落,和她一起低声跟着诵经回向给远行之人。
许静找来,见羽沫跪坐在半旧的蒲团上,双手合什诵念,双目微红,神色萧然,纤弱又伤痛。
许静叹口气,也紧挨着她跪坐下,跟着一起诵读。
东远本想让羽沫在功德薄上签个字,默默站了会儿,心里只是难过,又转身出来。
绕过偏殿和禅房,眼前是一汪碧潭,潭水清澈见底,游鱼细石无数,东远独自站了许久,眼泪又下来了。
“东远,”许静递了张纸巾,给他撑开伞。
“经都念完了?”
“嗯。羽沫好像不太舒服,我让她在偏殿歇着呢。稍等等,我们就回去吧……”
“施主,”这时,刚才那位小和尚提了个水桶走近,“我师傅嘱咐我来问问,这是你们放生要用的吗?”
“是,是。”东远忙回礼,“谢谢师傅。”
两个人默默地把鱼放了生,看着它们在一汪玉色潭水里活沷泼地游远。才慢慢地往偏殿走去,推开门,却不见了羽沬的踪影。
春雨又下得疾了,沙沙地打在黑色的硬布伞上。
寺里的古槐树下铺满一片片白色的花瓣。
羽沫伫立良久,才转身绕过藏经阁,穿过寺院的侧门,沿着湿滑的山石阶,缓缓地往后山走去。
此时她半伏在他的墓前。
雨水沿着冰冷的大理石滑过她的脸庞,与那温热的泪水交织在一起。
已不知哭了多久,她木然地蜷缩着,枯坐在墓前荒芜的矮草里。
一阵疾风掠过,羽沫手中无力,黑布伞被风吹落,也萎顿在细雨里。
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毫无感知,依旧木雕泥塑般半伏在那里,久得象是快要冻僵了。
雨渐渐停了。
风渐渐小了。
夕阳西下。
一抹浅浅的光晕,洒在羽沫疲倦的身上。
她象是才刚醒来,目不转晴地望着石碑上那张还很年青的脸庞,缓缓伸出手去,轻轻抚摩:“东海,东海…”她喃喃道,声音沙哑。
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儿在鸣叫。
她缓缓坐直身体,摘下那只白色发卡,包在手帕里,似一杂小小的玉兰花:“我把它埋在这里了,你记得拿着它来找我。”
树梢上掠过一只鸟,飞走又飞回来,停在枝头张望。
羽沫埋好手帕,又把手边的土细细地压压实。
她从颈边解下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这个还是那年我去看眼睛时,你替我求的药王菩萨,真的很灵,我很喜欢……”
她抚摸了半天,“你也摸摸,你要认得它,我会一直戴着。”
“还有这个,”她从无名指上摘下那枚戒指,也穿在链子上,“LoveForever,我生日时你送的礼物。”她低头不住亲吻,“都穿在一起,挂在我心口上,你也要记得。”
“要是忘了,我会生气的。”羽沫低声,抬手把链子重新戴好。
“我现在是不是很好找到,东海……”
泪水又滑过心头。
一阵微风掠过,山谷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回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潮湿、清冷的气息,像极了那个春天。
山野里似有什么植物含苞了,散发着淡淡的一缕幽香,让羽沫无端地想起那个遥远的午后,她遇见过他。
夕阳的余辉在缓缓散去,青山巍巍,四野沉寂,有晨钟暮鼓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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