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爸爸来了,徐妈妈定然也来了,儿子们呢?
慕容楚楚一心记挂着孩子,在老祖院子里,酸痛的腿已经得到了缓解,一是欧阳很贴心的给腿部做了推拿,活了血。二是,老祖的家人的做的很贴心,来吊唁的人鞠躬就好,磕头随意,即使是磕头的,主人家也备好了厚厚的蒲团,不像慕容家里都是跪在石子地上。
膝盖都破了皮。
因为一心记挂着孩子,一路小跑。
婶子大娘们都笑:“这孩子还真有当娘的样!八成是好久没看见孩子了。”
慕容楚楚先去车上脱了老祖家的孝服,换上自家的,才去找婆婆和儿子。
慕容爷爷的院子极小,儿子们的院子都很大。都用墙隔开了,用不上,小儿子担心他的子孙害怕,所以更不可能拆墙。
就用了院外的空地,还占了一条路。
临时支起来的白棚子下,一眼就看见了两个乖乖的小孩,子安跟着保姆,子容跟着奶奶。
两个都在安静的喝酸***安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好奇的看忙乱一团的的人们。
这个活泼的孩子难得有安生的时候。
“宝宝!”慕容楚楚欣喜若狂的跑过去,抱抱子容,又抱抱子安。
两个孩子辨认了一会儿才一左一右扑进怀里,奶声奶气的叫着妈妈,这个要亲左边那个要亲右脸。
“你俩皮猴儿!还不让妈妈歇歇!”徐妈妈笑着朝孩子们伸手,要拉他们起来。
蹲在地上的慕容楚楚左右腿上各骑上了一个。
膝盖又开始疼了。
欧阳伸手拎起来子安,“坏蛋!有没有想师傅?”
“想!”子安往欧阳的脸上啵了一口:“师傅!你怎么好久好久都不来看我,我都快把你忘了!”
“师傅要保护你妈妈,妈妈腿受伤了,不可以再去折腾妈妈,子安记得吗?”
“嗯!”小孩儿重重点头:“妈妈为什么会受伤呢?你不是在保护她吗?”
“呃,这个啊,妈妈腿上的伤是跪在地上太久了,才受伤了,不是跟人打架……”
“可是这里也没有皇帝啊,为什么要跪呢?”子安的脑子反应快,口齿也更清晰,小小的人已经会思考,在他看来只有电视剧里的皇帝才会动不动让人跪拜他。
慕容楚楚听得好笑,抱着子容坐了,朝子安招手。
两个孩子偎依在妈妈身边,子容的小脸贴在慕容楚楚的大腿上,软萌可爱。
“妈妈的爷爷死了,死了的意思就是走得好远好远,以后再也不回来了。所以呢,妈妈就要祝福他,怀念他,祭拜他,祝他一路走好,在另一个世界里平安吉祥。”
“哦。”子安眨着大眼睛,若有所思。
老书记一回来,三下五除二理出头绪,做服务的打杂的乡亲也都忙碌起来,利利索索的干活,好像急于完成工作似的。
慕容晓东很满意,大伙儿没有一个拖拖拉拉的,上菜飞快,吃饭的人更快!
抢食一样。
欧阳不吃饭,带了子安和子容去看村民家的鸡鸭鹅羊。
尤其是子安,好奇的追着小动物,满村子的鸡飞狗跳。
作为儿子媳妇的慕容爸妈是不能上桌吃饭的,慕容楚楚就陪着徐妈妈用了饭,村里有婶子大娘们一起凑过来说话。
葬礼的节奏安排非常紧凑。饭已过,叔公就宣布:“遗体告别。”
所有的孝子,排成一队,一一绕棺材哭诉。
慕容楚楚再次把目光投向棺材中穿长袍的爷爷,整张脸像一张皱巴巴的抹布,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
就是这张脸左右了所有子孙命运,最终也不过是个干巴老头子罢了。
他就要走了,带着他的骄傲,他的回忆,还有他不为人知的遥远岁月。
所有的时光,不管是光鲜亮丽的,还是阴暗冰冷的,都将随他而去。
所有的虚名,荣光,利禄,再也不复存在!
别了,愿你来生,心境平和,顺心舒畅。
别了,愿你来生,明辨是非,眼神明亮。
随着一声“盖棺”,众人跪倒一地,哭成一片。
做义工的村里青年呆愣愣的看着老书记,一手握锤子,一手拿钉子,“叔公……”
“孝子!你爹入棺的东西呢?”老书记大声喊道。
慕容晓东匆忙站起来:“叔公……都在了呀!八套官服……”
“怎么说你家也是书香门第,就这么点子东西?让你家老人就这么光溜溜的走?”叔公生气了,瞪着跪着的一片白孝衣。
“叔公,我家抄家时候都抄完了,哪里还有什么能入眼的东西……”慕容小叔说。
“放屁!”
叔公一脚踢开抱着他腿哭泣的慕容小叔,大步进了慕老头的卧室,卧室很简单,一张老式的虎头写字桌,桌上散乱的扔着几张诗稿,几根挂着的狼嚎毛笔,平日所用的,经常向人显摆的镇纸,古董砚台什么都不见了。
一张雕花大床,床上两床被子,倒是新的。
靠东墙的博古架上也是空空如也,什么收藏都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叔公气极反笑:“好!好!你这死倔老头子死的干净!”
又喊:“来人!”
有人应声,挑帘子进来两个小伙子。
“把桌上的纸,床上被子,还有衣柜里的破衣裳都收拾收拾给他塞棺材里!”
“好咧!”俩小伙子干脆利落的答应一声,抱了旧衣裳破被子通通塞在了慕容爷爷身边。
慕容晓东傻傻的看看小叔,小叔低垂了眼睛,正哭得有声有色。
再看其他的叔叔大伯,更是没有人理他。
人死了爹,还不兴人家伤心难过啊?
“我爷那满屋子的收藏……”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接他的话。
“盖棺!”随着叔公一声令下,指头粗的方钉碰碰的砸下去。
慕容爷爷这一生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棺材内外,两个世界。
又一声“起灵!”本村的七八个壮年小伙子抬起了棺材。
门口窄小,费了一番周折。
所有的孝子被赶出大门外跪着去。
凑合用的院墙两个小伙子轻轻一推就倒了,碎了一地的砖头。
八个小伙子轻飘飘的抬着棺材,慕容晓东忽然挣脱了人,猛的扑在棺材前,撕心裂肺的哭:“爷啊!我错了……你不在了……我的爷啊,还有谁能护着我啊……”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慕容爷爷对他的维护是真心的吗?
把他护成不谙世事,愚蠢如猪。
把他宠成不明事理,夜郎自大。
这些只有慕容爷爷自己知道了。
出殡的过程富有戏剧性。
慕容晓东拦在棺材前哭得死去活来,拿脑袋碰碰去撞棺材,流了一地的血。
村里善良心软的老奶奶们纷纷落泪,“这慕老头怪不得最疼这个孙子,看这孩子哭得多伤心!”
叔叔大爷们冷眼旁观:“你还有脸哭!得了老头子多少好东西!”
一伙人把在地上打滚大哭的慕容晓东抬到了一边,八名抬棺材的小伙子抗起棺材一路飞奔。
从村子到墓地这段距离形成了数百年来的出殡奇观。
只见棺材在前面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往墓地,后面是一群撒丫子狂追的孝子。
孝子贤孙们还像沙滩上的鱼一般呼哧呼哧大喘的时候,慕容晓东被人拖过来,握着他的手,撒下第一捧黄土。
然后噼里啪啦,几分钟时间就堆起来一个坟包。
花圈一插,这就完事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