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此生淡如风》427.“老哥哥”

    随着一声“老哥哥”大步走进来一队人，慕容楚楚定睛一看——徐爸爸！
    是徐爸爸！
    徐爸爸的眼光没有落在慕容楚楚这里，而是直接投向了老书记，投向了蒙着白布的黑棺材上。
    徐爸爸在棺材前站定，郑重其事地正衣冠，脱帽，行礼。
    行的是新兵对老兵的敬礼，是下级对上级的尊重。
    老书记代表家属致谢礼，并询问道：“这位首长，您是……”
    “我是一个老兵。”徐爸爸回首，望向身后的八名中年汉子，“他们，也是。”
    “我们都是老兵！”齐刷刷的小队伍，整齐的声音，笔直的身体无不昭示着他们曾为军人，铮铮傲骨和良好的素养。
    “我们，来给老大哥送行！”
    “我们，来给老兵送行！”
    巨大的吼声地动山摇，震得院子里树梢上的桐花簌簌落下，大朵大朵的紫色花朵掉在人们肩头，掉落在大棚子上，颤悠悠地晃荡着，顿时满院芳香。
    徐爸爸握着叔公的手：“老哥哥的愿望我们共同来完成，让老哥哥的血汗钱发挥最大的作用！我提议用老哥哥的名义做一个贫困家庭学生基金会，我们这些老兵也都发挥点余热！”
    “正有此意，村里会拿出一笔钱来，今天就当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和绍爷的面儿，咱们把这事儿定下来，也让绍爷走的安心！”
    俩人就当场叫过来现任村长，几个人就在老祖棺材前商量具体的流程，和相关的手续。
    慕容楚楚伸手去抓了两把金条，交给欧阳，“既然要成立助学基金会，我这点金子也该发发光，这才是适得其所，物尽其用。”
    让欧阳捧到前面去，交到老书记手里。
    两把十二根，老书记揉揉眼，有点懵：“这，是传说中的金条？！我还是第一次见呐！”
    徐爸爸的眼光从欧阳身上移到了慕容楚楚身上，这个孩子啊！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吭一声，作为婆家人，帮衬自己儿媳妇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幸亏自己从新月两口子那里得到了消息，这才匆匆忙忙带着徐妈妈和两个孩子连夜赶了过来，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慕家，却又听亲家说，儿媳妇去参加村后一个老志愿兵的葬礼去了……
    徐爸爸马不停蹄，留下孩子和老伴在慕容家休息，自己带了十名老兵直奔村后，到了这里，却刚好听到老书记在读这个老兵的遗书。
    这一刻，英雄迟暮，惺惺相惜，铁血战士纷纷落泪。
    正是有许许多多的这样的无名战士，无名英雄，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前方，和平年代急流勇退，归隐山林，仍然在默默无闻地为国家为村寨，为每一个小民，散发余热，释放最后的光芒。
    “这个使不得吧？这太贵重啦！妮子，你收回去！”老书记双手奉还给欧阳，眼睛却看向慕容楚楚，话也是对她说的。
    没等慕容楚楚说话，徐爸爸按住了老书记的手，“收下吧，这是她对村里叔叔大爷们的报答，给她一个回报的机会，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关照和爱护之心，大伙儿的心意不是区区几根金条能报答得了的……我也会出一份，和这兄弟们一起……”
    老书记迷糊了，“您——和妮子——”
    “我是他公公，她是我小儿子的媳妇儿。”
    老书记恍然大悟，之前以为这位看上去像大首长的，是绍爷的战友，没想到这位是妮子的婆家人来了。
    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是了，儿媳妇娘家办事儿，凡是在婆家得脸的女子，做公公婆婆的可不就得来给儿媳妇撑腰长脸的嘛！
    可是，这些金条，实在扎手，拿在手里重于千斤。
    “这个，我们不知道怎么用——能当钱花吗？”
    “存到银行，要用的时候从银行兑换现金出来，免得给人骗走了，兄弟，还有这位老哥哥的存折你也一并收着，我回头补上来一份。先这样办吧。”
    “我已经让人去你们县里的征兵办去取新军装和一面国旗来，老哥哥的葬礼我们要按照烈士来办，我不能让我们的老兵穿着百姓的衣裳走……我回去后会查他的资料，这么多年欠他的补贴，我会着人发下来。”
    老祖的儿女子孙哭得泪流满面，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家里，那个总是严肃的板着脸的老人，竟然有那么柔软的内心！竟然是这么伟大这么有血性的一个老人！
    他的名字，被首长亲口承认，英雄！
    长子拉着徐爸爸的手，嘴唇颤抖，“首长——”然后，嚎啕大哭。
    徐爸爸扶着看上去比自己还老几分的老大，“这么多年，你们也跟着吃了不少苦，辛苦了，我会盯着抚恤金的事。”
    老大拼命摇头，“不，不，不要，都给孩子——”
    徐爸爸握着老大的手，“好，听您的。”
    徐爸爸又对书记，对所有的村民和退伍老兵说：
    “对了，还有墓碑，我们得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记着这位老同志，记着他的功勋，他曾经的战斗！祖国不会忘记他，人民不会忘记他，青山绿水为他肃穆，天空悠悠的白云都会为他流泪！”
    “老弟，墓碑上的文字你来写。”
    很快有人取来笔墨，老书记也没有推脱，听从徐爸爸的建议，龙飞凤舞的写下：“老兵白绍之墓，我们永远怀念你。”
    落款是全体老兵及村民敬立。
    “小黑！”徐爸爸扬声冲外面喊道。
    “哎，在！”黑子哥从大门外面跑了进来，刚才瞅空子去给慕容老爷子磕了个头，突然看见客席上的姑姑，还带着俩孩子。
    一问才知道，老姑父也回来了，还去参加老兵的葬礼了！
    黑子哥一口气狂奔了回来。
    徐爸爸把墨迹未干的碑文递给他：“去街上做碑，加钱，加急，要最快！”
    “是！”黑子哥努力按着狂跳的心脏，到底还是上了点年龄，才跑这几步路都喘得说不成话！
    “兄弟，你去那边忙吧，这边交给我，我看见那边都准备开席了，你带乡亲们过去吧，这边，我，来主持，兄弟，你们看行吗？”
    徐爸爸向老书记和老祖家大儿子询问道。
    “求之不得。”老书记弯腰朝徐爸爸鞠了一躬，满地的孝子也跟着朝徐爸爸磕头。
    徐爸爸慌忙一一扶起。
    老书记往外走了一大步，“老少爷们，跟我先去那边，把慕老头送走了再回到这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