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二章 酒馆客人堂倌

    “天字一号房，一晚八片银叶子……”
    啪——这人将十片银叶子拍在桌上，站起来，拎起酒壶喝完最后一口，砸吧着嘴道：“两片你的赏钱，快带我去，一路奔波也累了。”
    “行嘞，您还请跟我来。”
    浮生看着一次性这么多银叶子，人都有些傻。
    连忙将其收起，带着人来到柜台，要从掌柜幺叔这里拿了钥匙。
    这人一拍浮生肩膀，打量着掌柜幺叔道：“可还有热水？”
    幺叔头也没抬，语气一如既往平静和冷漠：“楼顶锅炉里应该还有些，但可能不太够。浮生，你去看看。要是不够，你就去开锅炉打下水。”
    “掌柜，不是还有灶锅么？”浮生不解道。
    幺叔哼了声：“灶锅慢，还要你拎上去，你拎得动吗？给天字一号房客人用灶锅，这不是我们飞叶酒馆作风。领好客人后就赶快去吧，莫耽误客人休息。”
    “客官您这边请。”浮生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跟着。
    住宿基本都在三层，有两条主楼梯通上去。
    两条主楼梯一条在酒馆门墙边缘，另一条在大厅中央。
    走向楼梯，必须穿过一桌桌喧闹的客人。
    一个喝醉了的壮汉摇晃站起，浮生刚走过，他撞在了跟在后面的客人身上。
    客人没说什么，皱着眉扫了扫衣裳，掖了掖褶皱。
    那醉酒壮汉瞥了眼，哼了声，低声道：“什么玩意儿……”
    “你再说一遍。”客人面露怒容。
    “什么玩意儿，你听不……”
    砰！
    话未说完，醉酒壮汉被客人一拳砸倒在地。
    “嘴放干净点。”客人摩挲着拳头冷道：“走吧。”
    浮生应了声，紧绷身体引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大堂敞亮，一眼看到底，拢共也就十几桌，这一下所有人都望向这里。
    “王壮子吃瘪了！”有人惊喜道。
    醉酒壮汉王壮子从地上爬起来，甩甩脑袋，四下张望后看到走向楼梯的客人。
    他怒意上脸，奔跳而起，来到客人身后扬起醋钵大的拳头砸向后脑勺。
    啪！
    拳头距离后脑勺一尺，被只苍老大手包住。
    这一打，王壮子酒意也醒了，他用力拧腕，只听吱嘎嘎发响，却不见拳动分毫。
    “这位客人的酒钱免了，还请不要闹事。”
    感觉后背吹来一股劲风的浮生连忙转过身来，等定睛时就看到幺叔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抓住了这壮汉举拳，但至于发生了什么他都不知道。
    因为从生事到他反应过来，也才十来个呼吸。
    掌柜说完，手掌松开，走向柜台。
    王壮子连忙抱拳对掌柜道：“方才没醒酒，还望掌柜不要见怪。”
    说罢，他在柜台上撂下一片银叶子作酒钱，当即穿过大堂推门冒入闪电风雨中。
    “呼……”浮生松了口气，继续带这差点生事的客人往上走。
    “你家掌柜有点能耐啊，什么水平？”这人跟着走着问道。
    浮生一阵疑惑：“什么什么水平？”
    “你不知道他练的什么功么？”这人也疑惑了。
    浮生笑道：“我只知道客人们常谈论内功外功，几成几品，余下一概不知。”
    “我还以为你熟知江湖事呢。”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所以，人就是江湖。寻常左邻右舍的家长里短是平民间的江湖，那块儿几家酒楼客栈间的勾心斗角，是酒楼行的江湖。您说的江湖是猎师的江湖，是游侠的江湖，是门徒子的江湖，疑惑其他的，却都与我无关。我就是个普通人，普通人一个鼻子两个眼，要吃喝拉撒，不论哪种江湖人也要。他们过他们的日子，我呢，过自个儿的生活。每个人追求都不一样，却也都在这江湖之中。”
    这人听了连连点头，也不知说什么了，知道：“你要注意江湖险恶啊。”
    浮生听了笑：“我这人向来谨慎，也从不得罪人，又只在这楼内，都害不到我。”
    “这二层是做什么的？”到了二楼，这人站廊里张望道：“看着不似住宿啊……”
    “二层是休息包间。这些猎师，游侠，门徒子累了，或者吃喝好了，就过来做个推拿按摩，亦或精油香薰针灸什么的，也有几间客房。”
    “这么多包间，专门给推拿按摩的？”
    “也给他们打牌娱乐用……”
    “不是，我说什么时候，推拿按摩都能做得这么大了？”这人一脸惊奇。
    对此浮生也不奇怪，他道：“别地儿都是针灸馆，但针灸馆虽好，一次性费用可不低。针灸是刺激经脉穴位，养护身体，消除暗病。这推拿按摩效果一样，尽管差一点吧，可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暗病损伤的。再说，真要有损伤，只想花着推拿按摩的钱就能治好，也是痴人说梦了。另外，推拿按摩对寻常身体疲劳有着奇效……”
    “精油香薰是什么？”
    “推拿按摩对身体疲劳有奇效，香薰则是对精神疲劳有奇效。精油则是两者皆有。相对的，价格也要贵好多……”
    “咦？这就奇了。”这人捏着下巴道：“为什么香薰精油我以前没听过？”
    浮生笑了：“这是本店镇店之宝啊……”顿了顿道：“其实我来以前是没有的……”
    随后领着这人继续往上走，一阵闲聊猛扯，总算到了天字一号。
    打开房间，这人扫了眼四周，这里除了大，精致一些，似乎也没别的。
    “就这房间还要八片银叶子么？”这人疑惑起来。
    浮生解释道：“这自然不能和客栈比的。寻常酒馆占地百平的不多，我们这酒馆很大了。寻常酒馆都在暗巷里，方便做生意，毕竟是客人的问题，但我们这酒馆就在金易城中央广场附近的大街口，这房间五十平，占据东南，修了阳台，还有独立浴室和厕间。余下客房都是共用一个厕间的，虽有人打扫，可味道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说着，就在房间里一阵简单收拾，告诉这人哪里有什么，自己取用。
    “房间隔音好么？”
    “嘿嘿……”浮生笑了：“您可说到点子上了。其余酒馆包括客栈，虽然是石基石架梁木材内装嵌，甚至可以做到五层乃至更高，可隔音确实不行。唯独我们天字一号房，用了软木木屑，兽毛，纸张，葛麻等混合石膏做成隔板，莫说吵闹声，只要这门一关——”
    浮生说着，走到阳台边上打开严丝合缝的移门，一瞬间，风雨打雷声扑涌而来。
    他很快关上，房内顿时一片安静，烛火猛晃一下后依旧静照。
    “厉害！”这人眼中有惊喜，竖起大拇指道：“想不到这种地方竟然内有乾坤。”
    “此外，为保证天字一号房的安静，周围房间也用了同样板材，如此才能万无一失。所以客官您就放心吧，尽管休息。若是有事，就抽下床头绳索——这绳索是墙内埋的管子里装的，只要一抽，连在柜台那的铃铛自然会响。我们的人会马上过来为您提供需求。”
    “今天我算是开眼界了……”
    “您先歇着，稍后有人会送来果盘点心，我去看看热水如何。”
    浮生礼貌地躬身点头，退出了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