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四十九章 格局

    “对，就是金官升。他不这两天刚从山中苦修回来，要修养恢复状态，准备下旬的‘不死擂’嘛？我也是为他好，其余出馆门徒要么在打擂守擂，要么苦修，要么忙其他的，内馆门徒哪有几个像样可以给他陪练？我们这些人年纪也大了，伤筋动骨总不好，就阅历在，出谋划策还行。您再瞧那小子，我一瞧就估计是缺钱，出馆打不死擂的门徒可比其他人有钱多了——这么一来，不就两全其美嘛？”
    “这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你要尽快去办好才是。”鹿栢淡淡点头，转身离开。
    两人都不知道，这话被附近看似正在做事的杨晟，竖耳朵听了个正着。
    结束陪练后，浮生收拾下东西准备离开。
    门口等了等杨晟，这才一同出去。
    杨晟在地圆街外的角落找了个馆子。
    这里人都没什么，靠里的桌子打了一层灰。
    店面狭小，虽说不需要太多光照，可只一盏灯笼，还是显得昏暗。
    “浮生师兄，您别瞧着这儿差，这地方味道才是真正好，等会儿您就知道了。”
    杨晟怕浮生不满，赶忙解释。
    店家也比较冷淡，把点的饭菜端上来后就在柜台处叼着烟斗眯眼看起了书。
    一切就如杨晟所说，这里饭菜的味道真叫一个绝。
    饭菜看着都普通，食材也不罕见，但味道偏偏做得很不错，肉还管饱，量大实惠，最重要的是，这些都异常得新鲜。
    待吃完结账，更让人无语的是，这顿丰盛饭菜也没比平时高多少。
    “这么好，量这么大的饭菜，怎么这么便宜？”浮生惊讶起来。
    杨晟道：“酒香也怕巷子深。浮生师兄，您瞧这店面，不在地圆街，地租自然便宜。不过这里没地租，房子是老板自己的。地圆街的东西，虽说都不差，可溢价蛮严重。老板人好，手艺是家传的……所有一切都坏在这地段上了。”
    “这里紧挨着地圆街……”这是浮生最疑惑的地方。
    紧挨着地圆街，按理来说也能吃到些红利。
    杨晟指着门口道：“您朝外看，第一眼看到的是街对面的墙。您再想想刚刚进来的时候，这地方我要不带，您基本找不着。有两点，一个是背阴遮光，只有快正午和傍晚才有些光来，另一个是这隔壁家是寻常人大门大户的住宅。人们走过来一瞧，离远一看，这都是住宅了，哪还有店啊，自然就走了。此外，坏就坏在这地圆街上。地圆街以金易城中心广场为圆，形成了一个环状，贯穿各个街区，甚至是城主府。四面人口都往里头涌，鱼龙混杂，要走自然不能走小路，得走大路。如此一来，这里就是闹中取静的好地方，该人居住好，不适合生意。”
    “老板就没想过搬走？”
    “这是祖产，楼下生意，楼上住人，老板也没那个钱吧。”
    两人聊得很小声，说到最后都为这老板叹惋。
    “对了，你知道漕帮吗？”浮生皱眉道：“这漕帮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上次我走夜路回去，被几个人拦住，就把他们打了一顿。因为对着帮会不太了解，听他们口气好像很大，我怕惹事，就没下重手。”
    “漕帮！浮生师兄，你惹漕帮了？”杨晟惊诧。
    “是他们惹的我，问我要过路费，我先前一直以为他们是正经帮会来着……”
    “正经帮会？切……”看书的店老板突然不屑插话道：“帮会还有正经的？”
    “帮会要不正经，早就被城主府铲掉了。”浮生把自己这些天搜集来的说了下。
    他知道，自己说的不对。
    店老板听得摇头：“小子，你还太年轻。帮会很早以前就是群混混游侠聚众，那时的帮会散了聚，聚了散。有时兴起只为意气之争，散的也快，还有的时候帮会火并就没了。无数年以前，城主府是一直都对帮会清缴的，毕竟这是扰乱治安，以武犯禁的集会聚众，摆明了和官方对着干。可一个帮会除掉，又一个帮会兴起，野草烧不尽，仇恨尽绵延……”
    时间长了，帮会和城主府都觉得这不是个事，于是就想办法来改变。
    城主府给了妥协，故意放松了管制，帮会则收敛，开始洗白做正经生意。
    当偏向城主府的帮会出问题时，城主府会尽力帮助。
    这样一来，那些混子组成的小帮会，地痞流氓形成的集群越来越少。
    再后来，也就有了如今的三大帮。
    在这过程中，虽说有家族和世家的参与，但这种士绅势力勾结帮会，目的是唱红脸唱白脸，以此压着百姓，好加以盘剥。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玄国八十年前的“夷火乱”。
    这件事大概是最后一任皇帝去世后，年幼皇帝继位。当时主少国疑，加上东海有瀛国犯境，北边有寒狄不安，西边又有高天和兰漠虎视眈眈，偏偏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曝出小皇帝并非皇室血脉，是不知哪来的野种。
    一时间朝野动荡。
    小皇帝很快被摔死，可皇室血脉已尽无，怎么办？
    按理来说，是该宰相掌权。
    可玄国制度为了平衡宰相权力，是三宰共执，也就是说有三位宰相。
    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假皇帝的母亲，联合外戚发动政变，用兵权镇压三宰，发动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改革，改革成功了一半，太后被杀，三宰全无，掌握兵权的大司马、太保、提督也都被刺杀。这样的乱局要是不收拾好，整个玄国就崩溃了，群龙无首。
    那时外出历练躲过一劫的先皇学生“君冠仙”归来，以雷霆手段镇压一切。
    如今玄国依旧有皇室，但皇室高悬，只是摆设，真正主导玄国走向的是原来的内阁，如今的“天阁”。
    天阁有七位阁老，共掌玄国生杀大权。
    如今的城主府制度，其实是天阁制的延伸。
    自从有了天阁制，一切似乎更好了，但也有人说，其实更差了。
    那位引起一切变故的罪魁祸首太后，她的名字就叫“夷火”，原是瀛国公主，动乱发生的最后，她放了一把火，烧了半个皇宫。
    这些就是夷火乱的全部，只是很多东西未经考证，也都是民间传闻。
    浮生来这里了解到的第一个大事件，就是“夷火乱”，如果不是这个，就不会有天阁制的诞生，也就不会有冶炼、机关术等各种事的蓬勃发展，就不会有今天，一切看起来合理却又有些超乎寻常奇异的玄国面貌。
    玄国锁国了七十年，边境开放也就最近十年不到的事。
    天阁没有明确下令，但对边境管制明显放松许多。
    因为夷火乱直接导致了城主府制的诞生，即一座城由一位城主来统领，城主则由天阁指派，而城主府插手到曾经黑白勾结的帮会中，进行整顿，这才有了今天模样。
    店老板说的是，归根到底，这帮会乌合之众的根性就在那。
    发生这种事，并不稀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