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五十章 冰冻三尺

    “帮会最上层是帮主，帮主之下有至少两个以上副帮主管理财务，人事，业务等几块，接下来就是各个小部分的领导人，就是执事长老。帮会为了有威慑力，会高价聘请有能耐的猎师或拳师坐镇，称之为荣誉长老。长老之下是受长老指派，有小权力的执事。再下来，就是门徒。门徒可以看做是执事的爪牙。最底层是帮工，帮工是加入帮会的普通人，相当于是苦力，工人，一模一样，差不多。”店老板戏谑道：“城主府是怎样的？城主之下是四大副城主，分别掌管财、物、人，以及协调各处。往下分文武，文的是高执事，武的叫统领。再往下，就是各种层级执事，一直到底层的文吏与兵。是不是完全一样？”
    杨晟对浮生道：“老板可是高人，对城里的各种事可是清楚得很。”
    “瞎说什么大实话，上了点年纪都看得懂。”店老板被这么一夸，明显高兴。
    杨晟道：“浮生师兄你幸亏没下重手。这些帮会对外挺狠的，团结一致，对内则内斗。其实三大帮背后都有城主府派人入驻干预，各大家族也都有入股。普通家族顶多分红，那些世家则是让自己人介入来参与帮会权力掌控。”
    店老板道：“可不是嘛，漕帮如今的帮主叫‘江河’，其实是三大家齐家外生子。”
    举一反三，浮生想到了一个可能：“该不会三大帮帮主都是三大家的人吧？”
    “不然呢？这么一大块肥肉给别人？要给别人的话，谁能睡得安稳？”店老板走过来，给两人倒上茶水，坐下来聊道：“金易城内有运河穿过，外有玄国五大泊名列第三的锡湖，渔业，水运，都归漕帮。如有外来人谋生，不知道哪里去，就去找漕帮。漕帮虽然不是最强的，却是最广的，谁都得卖个面子收人做伙计或帮工。地圆帮就不说了，范围不是最大，实力却是最强，帮主就是地圆街土皇帝。金易城日进一车车黄金、纸醉金迷的地方，也就这地圆街了。最好的最稀罕的全都在这，帮主就是冬闻家的。剩下穆家则管着天工帮。天工帮很低调，看似实力不强，藏得却最深。你瞧瞧，修建房屋需要木匠，泥瓦匠，石匠吧？做各种东西需要各种工匠吧？就马车，吃饭的桌子，穿的衣服，这些哪个不需要匠人？说三大家管三大帮，其实也不准确，都是互相渗透的。”
    杨晟道：“以前出过事，城主挑唆三大帮火并，三大帮差点全灭了。”
    “没错，自那以后，三大家就互相入股，以此形成三大帮的平衡，并且武会也规定，不准立武道榜，以免挑起纷争。”
    “话虽如此……”浮生道：“三大家就真这么团结？”
    店老板道：“同流合污，肯定得团结点。”
    “真的吗？我不信。”浮生笑着道。
    杨晟则说道：“浮生师兄你说得对，按照常理来说，没有意外的话，五年一届重选帮主这种事基本都是连任作结局。上一任帮主金盆洗手，按理来说接任的是副帮主之一，亦或者从执事长老中选取。但实际上，副帮主基本和帮主年纪差不多，顶多做个两三届也金盆洗手了。可事情也没这么容易，副帮主基本不会竞争下一届帮主，他们手底下的执事长老都年轻有力，很多都是他们的门徒或亲属，再者是妥妥自己人。让年轻的执事长老们竞争下一任帮主，然后自己辅佐后退居幕后掌权，这才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更重要的是，数个副帮主，全都有背景，没背景也不会进的来。”
    “在位时间长短，完全能够影响自己一脉势力。”
    浮生摆摆手道：“我觉得这些都不切实际，如果我是退任的帮主，我会让自己的执事长老去竞争下任帮主，既然我的在位时间很长，根系发达，为什么我要让其他人竞争？”
    “哈哈哈哈……”店老板一拍桌子笑道：“小兄弟，你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啦！”
    杨晟也哭笑不得道：“这就是最搞笑的地方，看似公平竞争，其实毫无竞争可言。所有人都觉得是个机会，可每次都会以帮主那一派赢得选取结束。其他人兴致勃勃，最后都为他人做嫁衣，但就因为那么一点机会，觉得搏一搏，乐此不疲。”
    “三大家就真的没想过互相搞，一家独大吗？”浮生追问道。
    “哪能没有，有肯定有，可谁都奈何不了谁呗~再说，三大帮加起来，也只是占了金易城三成力量，余下还有围绕锡湖的农耕渔业，十一商会，武会还有三军。这里面最重要的就是三军了，巡逻兵，戍军，宪卫，三大家分别掌控，各自划分地盘，谁都奈何不了谁。谁能直接掌握生杀大权，发动战争，谁就有叫板实力。这三军平衡才是关键。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三大家很清楚，搞掉对方一处产业，纵然短时间内伤筋动骨，可只要对方不死，就迟早会杀回。到时候，仇怨一借必相报，难以解。不一棍子打死的话，谁胜谁负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这样一来，城主府才成为三家共同的平衡点。不然光凭天阁调度下来，播发一支千人守卫的城主谁都不会买账。那个先前挑唆三大帮火并的城主，最后还是不明不白死在了任期。这天高皇帝远，天阁手再长，这口气也只能忍了。”
    “所以……说到底，金易城是三大家的金易城？”
    “可不是么！”店老板咂嘴直叹。
    浮生瞧得出来，他似乎对此颇有话想说。
    而这杨晟，明显对这些事也了解得不算少。
    “我若不是得罪了地圆帮的人，店也不会这么难开啊……其实底层百姓能活下去就很不错了，也不奢求，对寻常不公之事也能忍，就是逼得太极，总有怨言。若是一线剑十肴那个大侠还在的话，兴许很多人日子会好过很多。”店老板无奈道。
    那天与老乞丐相斗，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一线剑十肴这个人。
    事后他去了解了一下，本以为十肴是个名气不大的游侠，却不想是个金易城赫赫有名的大侠，睿智非常，果敢坚毅且正气，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大侠。
    就算是与之不对付的三大家，也十分欣赏这个人。
    当年十肴调解恩怨，惩恶扬善，给绝境中人希望，已非大侠，而是英雄。
    可让浮生诧异的是，人才消失三年，酒馆这样的地方却聊之甚少。
    很多人，甚至对此缄口不提。
    甚至是店老板，也只因眼下困境才想起十肴。
    浮生内心其实很不是滋味。
    “老板，你要想生意好，在我看来非常简单。你要愿意尝试就试试。”浮生不想在这里待了，想到老板的招待和给的信息，浮生也内心感激，他道：“你去买一面大镜子，放在门口外隔墙上，要靠墙角安放。然后做块招牌在店门前。店里暂时就不要待客了，直接在门口摆摊，卖些容易用油纸打包走的菜。那打包纸你去问纸坊定制些，上面一定要做上店名和花哨的图案。”
    浮生看店老板又是那种糙汉子，于是拿了纸笔写下，并随手作了图案。
    弄完后，浮生说天色晚了，还要赶场就离开了。
    到了外面，杨晟道：“浮生师兄，其实请你吃饭我另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