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五十三章 噩梦

    至少二十年，这在大陆上相当于两代人。
    这还只是正常生人的计量，帮中更迭速度更快。
    依靠这种来经营的话，那么……二十年足够没有根基的人发展根基了。
    浮生问知不知道下镖书的雇主，项跋说这种事不能打听，是忌讳，又说他也只是经过中间人介绍才能接到的，雇主是谁并不清楚。
    可从既得利益角度看，不是冬闻家，就是穆家。
    浮生又问，若是江河一死，漕帮内乱起，金易城是不是也要乱？
    项跋说，这些不是他们考虑的，赚钱填饱肚子才是第一重要。为了打消浮生乱七八糟的顾虑与想法，项跋又将他带到书房好好聊了聊。大致意思也没别的，就是浮生那“刮骨刀”的毒想要治好，就算容易，钱也少不了。
    至于项跋为什么知道，他说自己问过丰毋了。
    也不知道是晚上项跋说的杀人，还是先前杀人的后怕残留，浮生又做了噩梦。
    他梦到自己在暗巷中，直勾勾盯着一个人的后背，悄无声息跟着；内心仿佛有个古老低沉的声音在不断告诉他，他很饿，需要吃的；只有吃了才有力量，只有拥有力量，才能拥有一切，只有拥有一切，才能支配一切……
    这个声音让他越来越饥饿，终于忍不住张开嘴，将手伸过去。
    但——抬手之时，他发现自己双手是一双不似人类的骨爪。
    “怪物……吃人怪物……”
    浮生被自己给惊醒了，浑身湿透，一丝光亮透窗而过。
    掀开被子，起床，折好被子，走在房间内宽敞地面上，一个翻身倒立，习惯性练起坠金桩。在浑身发热出了一层薄汗后，他也脑子彻底清醒，一身噩梦所带来的疲惫，在锻炼和冥想双重作用下，去掉了七七八八。尔后扔掉衣服，拉开移门进入卫生间，拧开黄铜水龙头，由着秋日寒冷的水浇身，拿起牙刷蘸上药粉刷牙……
    一刻钟时间，解决所有洗漱，换好衣服穿上鞋子，打开房门。
    唰……唰……
    院子里，兰婶已经在扫地。
    “少爷，早饭做好了，快去吃吧。”
    “好嘞，谢谢兰姨。”
    浮生到厅堂吃早饭时，项跋已经边吃早餐边看书了。
    “有什么方法可以少睡觉，还能保持身体状况和睡足觉一样吗？”浮生问道。
    “怎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你有血脉，七天不睡觉也死不了吧？”
    浮生道：“我总觉得一天时间太少了，睡觉三个半时辰，一天内吃饭什么加起来两个时辰，每天上三节课加上做事，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我甚至没有稳定的锻炼时间。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如今有大夫长的实力和血脉，还锻炼个屁。”
    “话不是这样说的，上次要不是取巧，魔夫轻敌，我就会被活活打死。”
    “你要这么强大的力量想干什么？说实话，外功五层，内功三品，合为八段。能够达到八段的人，就相当于觉醒血脉的人，或者恐厄。你现在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想方设法去了解自己的血脉，找到它合理的提升方式。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血脉的‘浅用法’。就是在普通人状态下，也可以使用部分血脉力量，而不是完全变身。这样对你有太多好处。剩下你就有大把时间去研究赚钱门道，人生在世，钱很重要。我不是重物质的人，但我也得吃喝拉撒，就算是恐厄，也能活活饿死。”
    这番话的确是个不错的建议，但浮生想了想，这还是和自己规划不符。
    能够内外功兼修满的人，这种人的稀少和血脉拥有者是一样的，两种人加起来，都没恐厄之中任何一个种群多。
    “当然，我完全尊重你的选择。”
    从头到尾，项跋目光没从书上挪开。
    他自顾自说着，语气沉着，又似轻描淡写。
    “个人武力再高其实屁用不大，如果一个人能够决定世间万物走向，那也不是人了。那天就算没有你，只要那老乞丐不是恐厄，他就算是六段大成的英杰，上了街碰上巡逻兵，或者被宪卫看到，亦或者进入军营，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你以为机关术和冶金工艺是虚的？”
    “尤其是宪卫，三军中人数最少，但个体实力却最强，还配合密切。身上的一体式板甲，防御力胜过外功四成，加上里面提供的各种弹力爆发，就算没有武器，威力都堪比大夫长。如果加上铳弩之类的机关造物，个体实力接近六段英杰。”
    “也许穿戴者本身实力不过三段。”
    “另外，还有人数呢，配合呢，这些都加起来，一支宪卫可以勉强镇压魔夫。别小瞧人类，人类是弱不假，可创造力、洞察力等等加起来，经过那么多年的积累，早已在大陆上称霸。不说别的，就把恐厄赶入黑暗就能证明人类的强大。”
    “一味追求外在实力，不如多动动脑子。”
    结果就这样，一早上就被说教了一顿。
    其实浮生真实年纪和项跋差不了多少，被这么说教他也挺无奈的。
    不过，项跋说的事也确实出乎他意料……
    甚至，超出他认知太多。
    冶金术加机关术可以让普通人战胜恐厄？！
    浮生仔细想了想，发现这个可能性确实有，毕竟他见识过机关术，也见识过冶金术，虽然目前还不知道其中原理，但能够确定的是，这片大陆上的这些技术，完全可以大量开采山中巨石，并直接运入城内建各种建筑。
    只是相对来说，还是恐厄更强。
    首先，恐厄远超常人的恢复力、防御力、速度，这就不是寻常的单体人类能敌的了，再者，他们还能伪装成人类作案，出其不意，防不胜防。
    吃完早餐，浮生得去丰毋先生那了。
    出了院门走两步，停了下来。
    “其实我还有大部分时间浪费了路上，如果我把锻炼融入生活呢？”
    想到这，浮生运起《癸冥经》，伴随丹田力在会阴爆发，他浑身刹那充满力量。
    运用这股爆发的力量，他没有用羚步直接奔跑起来，飞奔起来。
    遇到屋檐就飞奔，遇到跳不过的就冲过去，落到墙上时，快速转换功法，用《璃手御剑诀》发力双手，双手如十支钉钩，扎入墙壁，一阵攀爬到屋顶后，再次转换功法飞奔。
    就这样，本想叫辆马车离开去的浮生，直线距离到了丰毋先生家。
    比平时还早许多，丰毋先生家门都没开。
    倒是浮生，一路消耗，饥饿异常。
    他忙跑到大街上，买了两斤卤肉边吃边走。
    两斤肉下去，全身力气恢复不少，肚子竟还有点饿。
    他还想买些，可看了看时间，当即去上课了。
    药理课是漫长的，虽然来的学生多，却没熟人，也很无聊。
    这里面说的大部分知识，浮生都早已学过，可他依旧勤恳做着笔记。
    课快结束时，浮生又饿得饥肠辘辘了。
    “先生，有没有药可以抵饿？比如辟谷丹什么的。”话说出口，浮生都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了，这世界的药师可不是某种炼炼丹就好的，这里十分讲究药理。
    “辟谷丹是没有，金草丸倒有，我这儿没有。”
    丰毋先生在书架上翻找，扔过来一本手写十来页的册子。
    “金草丸如今用的人不多，这东西也就特殊时期会用。一颗可以抵饿三天，戍军的兵营里会有，边疆必备。但这东西没什么养分，只能让人饿不死，吃多了面黄肌瘦。吃了之后，两天之内不能吃其他东西，还很容易便秘。制作它主要用到一种特殊的草，叫‘长绒草’。这种草晾干比头发丝还细，吸水后会膨胀到面条那么粗。用这种草加上一些药剂做成丸子，可以抵住饥饿，提神。你要这个有什么用？”
    浮生看完金草丸，觉得很生草，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或者说，他还是太年轻了，凡事有利有弊，这也的确是辟谷丹，问题是辟谷丹为什么能辟谷这种事，他从来没深想。
    “最近练功，太容易饿。”
    “那你用血牛散，你看看。”
    丰毋先生又丢过来一本药方。
    血牛散是一种改变体质的特殊药剂，需要用酒送服，吃完后体表发热，生成脂肪的筋会变粗——如果把脂肪看做是一棵树的话，体内油脂就是树冠，生成树冠的是树根，当人体消化过剩时，会被转换成脂肪从“脂筋”中喷出，生成脂肪堆积。血牛散的特殊，就是让脂筋生长入皮肉之中，过程中会消耗掉脂肪堆积，但好处就是全身血肉以及内脏都会与脂肪相融，身体不会变胖，会变得更加强壮，能够大幅度提升人的耐力。
    缺点是，普通人吃了容易折寿。
    因为普通人消耗不大，野蛮生长的脂筋对内脏负担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