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栢嘴唇有些发白,收回目光笑了笑:“没错,适才是我不对,我与你道歉。但是,你是我冬青拳馆收的陪练,你和金官升相斗,不过是陪练一部分罢了。纵然他败了,也是技不如人,可你绝不应该把他打伤。”
“是啊,哪有陪练把客户给打伤的?”
“若传出去,冬青拳馆只怕颜面扫地。”
“这鹿栢动手倒也合情合理,维护拳馆嘛。”
“还用你说,我早就知道是这样。”
众人议论纷纷时,浮生笑道:“谁说我是吃屎狗的陪练,你瞧瞧那单子上,他签字了吗?他没签。他若签了,就是我客户,我当爷伺候着。结果呢?你们门徒带我去找他钱,他却一巴掌把门徒打了不签,这算什么?摆明就是瞧不起我。之后他说的什么话,所有人都听到了,我不多做解释。其余的,我也不想多说了。”
浮生走到柜台处,把账本拿过来,抬起手扬了扬。
所有人看到,只有浮生一个人的签字,并没有金官升签字。
这一刻,所有人也方才知道,眼前这个十七岁少年叫“浮生”。
由于浮生说的的确是实话,鹿栢发言也只是偷换概念的狡辩,此刻被戳穿,那张有些苍白的老脸着实没再挂住。
他目光转动,有些慌乱。
突然看到了旁边的教拳师傅,一切主意就是他出的,他撺掇的,立马气不打一出来。
鹿栢抬手把这教拳师傅拽起,往地上一扔道:“混账!你适才与我怎么说来着?”
“我……长老不……”
砰!
鹿栢兜心窝一脚,踹得这家伙说不出话。
“你与我说金官升被打人挑衅,打成重伤,是也不是?”
这教拳师傅虽疼痛难以说话,却明白鹿栢用意,连忙点头。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这教拳师傅颠倒黑白,搬弄是非。
“浮生来冬青拳馆有段时间了,这小子本事不小,陪练得也好,爱找他做陪练的人很多,想必就是这抢了拳馆内原来教拳师傅的生意,被人整了。”
“可不是么,我早就知道是这样。”
“谁想最难防的还是自己人呐。”
鹿栢目光看着地上的教拳师傅,余光扫着四周,小片刻后道:“来人,把他给我带到后面去,待会儿让馆主回来发落。”
这么一来,冬青拳馆危机就暂时被化解了。
可浮生很清楚,哪有这么巧的,他明明看到跑过去告状的是个年轻弟子。
想了想以和为贵吧,可退一步越想越气。
突然,他朗声说道:“杨晟,把我账上的钱全划给鹿栢长老和金官升。”
“这小子真大气啊!有宗师风范!”
围观众人一愣,随即纷纷竖起大拇指,感慨这少年作为非比常人。
“这冬青拳馆也真是,事情到这一地步,错也不认,啧啧……”
“谁说不是呢?我早就知……”
“你早就知道还在这比歪个鸟?我要早知道就不来了。”
“慢!”随着那人被从地上拽起带走,鹿栢大声道:“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错在我,此事我会负责到底。从我账上划百枚银叶子来给浮生……小兄弟。”
“是……”
“急什么?人是我打的,祸是我闯的,赔礼道歉也是我。诸位也看到了,适才虽说多有矛盾,可我咄咄逼人到底不对,也是年少气盛,热血上头,说话做事都太欠缺。对不住冬青拳馆各位了,多有冲撞,还请原谅。我这里有二十颗金松牙,还请拿去。”
百枚银叶子就是一万小钱,二十颗金松牙则是四万小钱。
说完,浮生从怀中拿出个皮袋,打开后抓一把放在柜台上。
哗啦啦……那叫一个金灿灿。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
不禁有人戏谑道:“瞧瞧,人家虽年少,可气度不凡,长得俊朗罢了,却不是败絮其中,做事也与相貌一般漂亮。”
“嘿嘿,可不是么。哪像有些人,口气大,动作却都不见有的……”
“我早就知道了,你瞧现在,一个铜仔儿的响都没听到。”
“浮生小兄弟还请收回,你来我们这里当陪练,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当负责才是。刚刚我听信谗言,受人挑唆,不明缘由就打过来。还好你没受伤,想必你受惊吓了吧?”鹿栢忍着胳膊上开裂引起的疼痛,咬牙从怀中也掏出个荷包递给旁边门徒,让他拿到柜台,接着道:“我这里的钱不多,也就五十颗金松牙。浮生小兄弟拿着喝茶,压压惊。”
“这怎么好意思呢。”浮生严肃道。
“诶~”鹿栢摆摆手说道:“是非黑白,在场那么多人有目共睹。错就是错了,但错不在冬青拳馆,在我老糊涂。一把年纪了还受人挑唆吃这样的亏,我活该。比起这事来,这些钱也都不算什么了。若小兄弟不收,倒教我心余不安啊。”
“瞧您说的,我哪会不收。”浮生利落地把所有金松牙收起来。
这时杨晟也把他这段时间以来的账给结清,拿了一把银叶子递过来。
浮生也照单收下。
收完,他拍拍胸脯,对鹿栢拱手道:“如此一来,事情就明了了,这便两清。在座所有人上百双眼睛都盯着呢,见证如此,我也不再推脱。在这里短短时间,能认识鹿栢长老这般明事理的人,真是我莫大福分。只是鹿栢长老……您身上还有钱看伤吗?”
鹿栢这才发觉不对,但已晚了。
他直勾勾看着浮生,脸色越发苍白,身体不住颤抖,忽然昏了过去。
“哎呀鹿栢长老昏过去啦!快来人呐!”
浮生蓦地焦急大喊大叫,周围人慌了。
毕竟老人一把年纪,受了这样重的伤,再出个意外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一群人手忙脚乱过来帮忙,就算围观的人也纷纷热心肠来伸出援手,整个馆子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浮生趁乱对杨晟使了个眼色,悠哉悠哉离开。
五十颗金松牙,那就是十万小钱了。
冬青拳馆的面子值十万小钱,那还是很不错滴~
“没被刁难吧?”在外等了些许时间,杨晟背着褡裢才出来,浮生走上去问道。
杨晟笑着摇头:“鹿栢长老都被送行针会了,里面乱成一锅粥,现在正在安排各种事物呢,哪有心思来管我。我这到点了,就走人,柜台自然有人接手。”
他指了指前方,示意边走边会说。
路上两人有说有笑。
等走入巷子里后,杨晟停下,从褡裢中取出一块黑漆红纹面具和金松牙递来:“浮生师兄,一会儿有事我来说,您只要动手即可。”
两人又走了一阵,便来到处赌坊后门口。
这里盘着五个混混模样的青年。
“晟哥。”见杨晟过来,青年们纷纷走来,行了抱拳礼。
杨晟点了点头道:“走吧。”
五个混混不少人将目光落在戴着黑漆红纹面具的浮生身上。
“这是我师兄,等赢拳后再与你们说。”
杨晟解释了下后,一行七人便来到了一座破观前。
金易城里有不少这样简单院落式的庙宇或修行观,前者通常是用来供奉祖神,后者则是云游四海的修士建立,用于短暂栖身,待离开后为下一个修士提供安身之所。修士不光指武者,还指那些游学苦行,参悟道理的人,亦或者是游历天下传学的出家人。
自然,这年头出家人很少见了,游学苦行的更不多。
纵然是浪迹天涯的游侠,其实也不缺住处,不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而就和允许签生死状的决斗一样,修行观也是不允许被官府或士绅豪门占领的,但允许普通人栖身……于是,这样的地方,更多的是乞丐或流氓。
眼前这座破观内,居住着一伙八人,看模样也是群没得正经饭吃的混混。
杨晟让小弟吼了一嗓子,里面的人便纷纷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身高一米八,腿长臂长,独眼,看着瘦,骨架子上遍布精肉。
“独眼高,别来无恙。”杨晟淡淡道。
独眼高看着小个子杨晟,目光落在他旁的黑底红纹面具男身上,嗤笑一声:“怎么,找到帮手了?”
“若是怕了,便履行先前约定滚蛋吧。”杨晟道。
“小子,口气不小,激将法与我无用。”独眼高走到院落中央来,指着黑底红纹面具男道:“你过来吧,与我斗三回合,三局两胜,没有任何规则,谁先认输或站不起来,谁就输。至于开始么……矮脚羊,你来说吧。”
杨晟对浮生小声道:“师兄,放开手脚便好。”
浮生点了点头,便站到独眼高面前。
还未开打,周围气氛一滞,接着独眼高身后七人一阵爆笑。
他们捂着肚子,指着浮生,弯腰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个小矮子哪找来的?”
“难怪要戴面具,原来是故弄玄虚。”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正儿八经的斗拳哪要戴面具?”
“遮丑呗~”
原来浮生站到独眼高前,身高差距立显。
浮生生生比独眼高挨了一个头。
不光如此,就连体格也比独眼高小了整整两圈。
看起来,就像个等待大人批评的孩子。
“开始吧。”
“吧”字还没说完,独眼高一拳砸向浮生咽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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