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五十七章 拿得起放得下独眼高

    浮生低喝一身，跺脚绷直身体。
    砰……
    闷响中，醋钵大的拳头结实砸中浮生咽喉。
    接着等浮生出拳时，独眼高已经收拳挪走，他只能打了空。
    紧接着，独眼高又从别处出拳，砸向浮生侧肋。
    浮生绷紧身体，再次生生吃了这么一拳后，依旧才开始扭身出拳。
    可一次次，浮生就这样每次都比独眼高慢一拍，每次都落空，独眼高每次都击中，扎扎实实击中后轻松躲开。
    一晃眼十来个呼吸过去，浮生已经吃了五十多拳，但一拳也未中。
    杨晟这边观战的小弟一个个咬着牙，握着拳，喊着“打呀”“快”“小心身后”等等之类，杨晟则目光冷峻，抱着手，身体岿然不动看着。
    独眼高身后的混混们，则一个劲叫好，大声拍手称快。
    “外功三成门槛，腾挪尚可，身形灵活，经验十分丰富，看得出是街头磨炼出来的。只是连续六十多拳外加十二脚后，招式已经用老，没有新鲜的了吗？”浮生用只有独眼高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独眼高额头满是汗珠，微皱眉头，弓步跺脚踏出，右手握左手拳顶出，左手以肘为角，脚步落地瞬间，手肘击在浮生胸口中线。
    “撼！”他大吼一声如雷，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响。
    “老大杀手锏‘牛撼山’！”独眼高身后混混们惊讶无比。
    杨晟小弟们一惊：“完了……”
    浮生眼神一凛，双脚打开，一脚跺下。
    坠金桩——
    砰！
    砰响迸发，独眼高踉跄后退，浮生不动如山。
    “这招威力不错……没了吗？那该我了。”
    浮生离独眼高还有三米，往前慢慢踏出一脚，待这一脚落地瞬间，身形“唰”地消失原地，突然出现在独眼高跟前，且人未到，拳先至。
    独眼高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硕大拳头出现眼中。
    “我认输！”他想也不想大声叫道。
    呼——
    拳头停在他面门前一寸，拳风吹得他脸孔上皮肉掀动一阵波浪，眼都有些睁不开。
    浮生收起拳头，转身走到杨晟身边。
    “我输了……”独眼高回过神，喘着气看着杨晟道：“矮脚羊，我输了……你到底从哪找来这样的高手！”
    “你没听我说吗？这位是我师兄。”杨晟淡淡道。
    “独眼高！这地方是我们的了！”杨晟小弟们跳着脚兴奋叫道。
    独眼高深吸一口气，恢复平静：“我会履行承诺，带人从这离开——”他看向浮生，抱拳道：“这位大人，我有眼不识泰山，适才多有得罪，还请谅解。我有些不解之处，还希望您能指点一二，为我解答。”
    “说。”浮生道。
    “大人既然能早结束，为何还要吃我这么多下？”
    “你想知道对手实力，就得承受对手打击。对手的招式，出手的力度，速度，躲避的灵活程度，躲避习惯等等。在实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对手很难将你一击毙命。如果能抗下，痛觉会激发身体部分潜力。自然，吃招并非随便吃。”
    “原来如此……”独眼高恍然大悟：“这么说，我适才已经被大人‘吃’尽了……”
    “你招式里有章法，不似野流，为何这都不知。”浮生也有些好奇。
    其实面对战斗，他先前从未想过吃招这种事。
    毕竟吃招最大的风险，就是没防御好被打伤，影响接下来行动，折损战斗实力，这就是“吃伤了”，反而不好。
    可实际上，身死搏杀中，吃招又是必须的。
    浮生知道以后战斗无法避免，一次都不受招是不可能的，与其以后吃亏，不如今天适应一下，改变下自己打法。
    果然，这次大胆吃招后，他发现战斗中吃招的巨多好处。
    比如用身体强行吃招就相当于放弃防御，这么一来，同时可以打出进攻，形成与对方互相换招的形式，如果自己进攻更强一些，就能一击把对方击伤，从而节省很大体能和精力，快速结束战斗——车轮战或混战状态下，吃招是最好的战斗方式。
    吃招只要不吃伤，疼痛更会通过经脉刺激精神，让人亢奋，提升一定实力。
    “这……”独眼高苦笑道：“大人抬举我了，我原先就是个乞丐，在牛磨馆打杂偷学了一身本事，只是还未学全便被牛磨馆发现赶了出去。那之后我混迹街头，为活命与人相斗，这才磨了一身打斗的本事。此后就在拳馆当教拳师傅，得了钱分与我这些兄弟。若有空就去狩猎，弄些钱来糊口罢了，也没多余的钱来习武。”
    浮生听完，看了眼杨晟，只见杨晟微皱着眉头盯着独眼高。
    “众人拾柴火焰高，你若愿意，以后就跟着我师弟混，有空我也好找你切磋。”
    独眼高听得面色一喜，喜色随即消失，他看向杨晟。
    杨晟直接道：“独眼高，我与你只是意气之争，本也觉得你是个讲义气的实在人，不是什么歪门邪道。这次虽然赢了，可我没想抢占这地方。你若同意，便让你的兄弟们收拾好房间，让我这些兄弟们住进来。往后，我小弟们吃什么，你们也吃什么。至于你们想干什么，那依旧还干什么。只是有事我有事，需要你帮衬一二。如何？”
    “我独眼高高攀，想认你当个兄弟。”
    独眼高说着，走到杨晟跟前，伸出手臂握着拳头。
    “那你我以后，便兄弟相称。”杨晟抬起手臂握紧拳头，与之勾住。
    “好，痛快——”独眼高对身后混混们叫道：“你们过来，见过杨哥。”
    “见过杨哥——”混混们一见自己老大如此，纷纷过来抱拳躬身行礼。
    不用杨晟多说，他的小弟们也纷纷抱拳躬身行礼道：“见过高哥——”
    一番场面仪式后，杨晟与之相谈甚欢，浮生不感兴趣，站在修行观外等着。
    片刻后，杨晟走出来，一概适才淡然气魄，对浮生恭敬作揖：“浮生师兄，此番多谢有你，要不然我可要吃苦了。”
    说完，他拿出剩下的金松牙递来。
    浮生也淡然收下。
    “想来浮生师兄也看出来了，独眼高并不服我，他只服比他更强的人，只因他也是穷苦出身，从乞丐堆里摸爬打滚出来的，知晓拳头硬才是道理。若非师兄开口，纵然赢了，他也是不会服我的。若是就这么让他输了走了，我就是白得了个破地方，意义不大。”杨晟诚心感激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若不过分，我便答应。”
    “浮生师兄，眼下我在打造自己的势力，但初建极为薄弱，想请您作供奉，每月也只五颗金松牙……”他连忙道：“但还请浮生师兄放心，一旦有好的生意，肯定以您为先。我知道您要这个，我有些路子，会尽力想办法的。”
    这种事等于送钱，浮生想了想，与他说明了自己难处后也就答应了。
    本来，供奉这种事就是平时是祖宗，关节时刻当打手，实力强就是靠山。
    浮生其实一早看出，杨晟这小子没那么容易。
    一开始自己进冬青拳馆时，这小子就一个劲套近乎。自己锻炼时，他就一个劲盯着。他不喜欢这样城府深的人，更何况还是年纪不大心眼儿多的。不过，相处下来才发现，这杨晟心计虽说颇多，可对他还挺讲规矩。
    这就算了，算交个善缘。
    他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去勾心斗角，本来生活就已不易，如今他徒增了个大宅，要替鱼厦养这二十四个人，自己想办法赚的钱，除了要借给鱼厦来填这抚养的资金空缺，还得自己想办法去积攒钱来买房，买坐骑，买药材等等。
    一想到目前积累的钱勉强满足那二十四个一年花销时，总算松了口气。
    剩下就得搞自己的事了。
    回去路上，他买了个褡裢，把黑底红纹面具装起来。
    褡裢就是个有锁扣的单肩背包，平日出门装些必需品用的，有时出远门，会在里面装点干粮、钱财、换洗衣物和防身用品之类的。
    只是这种东西，出远门显然不够用。
    于是，浮生又去皮具店里买了个比较大的双肩皮背包。
    从囹圄先生那回到别院时，天色还有点早，兰婶在忙着，看到他后抬手招呼道：“少爷，家里来了客人，老爷找你。”
    “客人？什么样的？”浮生疑惑，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找来。
    兰婶道：“一个老头，看着挺严肃的，也比较年轻。”
    “丰毋先生啊，他怎么来了……”浮生嘟囔着走入书房。
    直至走入时他才发现错了，来人不光不是丰毋，甚至和丰毋毫无关系。
    这个老头一身短装，显得极为干练，但实际上，短装宽大，将他那厚实身躯遮掩得极为儒雅，看着像是和蔼可亲的邻家老爷子。
    此刻他正和项跋有说有笑喝着茶，两人看起来关系匪浅。
    “来了。”项跋见浮生进来，对老头抬着下巴道。
    浮生道：“舅舅，这位是……”
    “亚青，冬青拳馆馆主。”项跋笑道。
    浮生一听脸上表情未变，心头确实咯噔一下。
    他连忙对亚青作揖行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