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七十三章 反正一会儿你就会躺

    浮生稍微解释了下，其实就是刚刚杨晟所说的事情的性质。
    但只是这两个词，反倒让杨晟大为震撼。
    “浮生师兄倒是言辞精辟，言简意赅了。”
    “我也是拾人牙慧罢了……”
    杨晟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道：“浮生师兄，你觉得我眼下这个帮会如何？”
    “还行……”
    “您就不能说实话嘛，我知道不太好。”
    浮生犹豫了下道：“庸庸俗俗，不接地气。”
    “怎么说？”
    “以前帮会，都是占了一块地盘，收收贡税就好。再后来，发生了帮会吃帮会这种事，但颇受侵害的往往是地盘上的生意人和百姓，因为折腾他们，就能赶走原来的。于是，原来帮会为了立住脚，就必须提供保护，这么一来想要抢占地盘就得直接拼武力了。为了提升武力，就得拉门徒进来。门徒能进来，是因为外功内功都需要药物食物，换而言之就是钱资。为了捞取更多钱资，以前贡税就不太管用了，帮会这才有了利用占地优势来做生意。可实际上，做生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要开衣食住行，本地已经饱和了，你插不进去。若要强行插入，就是砸人家饭碗，这照样是自毁墙角。这么一来，余下可以做的也只有一些半个边边角角的事情了。比如搬运，比如供应，比如护镖，其实赚头都不大，都是人力成本。当然了，这对目前帮会人员组成来说，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可杨晟啊，你想过没，如果把所有买卖的本质看做是服务呢？我把东西卖给你，是给你方便，你给我钱，是给我方便。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发，你想想看，是否有其他能做的呢？”
    浮生所说的这段话，每一句都在理，都在说事实。
    前面这么多，杨晟都听得懂，可到最后这么一段，忽然变得深奥无比。
    其实杨晟不笨，浮生没他聪明，但浮生的阅历见闻还有思想，早已超出这片大地这个时代太多，他所说的事，十分深远，甚至层次更高。
    这些，杨晟就算打开格局也想不到，甚至看不到。
    毕竟，浮生说的事，在这块土地上可是从未有过的。
    想了一阵，没有想通，浮生也不做他想了。
    因为这时两人已经到了那片街道，那个擂台附近。
    与此同时，也看到了猛帮一群人已经在那等候。
    猛帮的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后背上带个“猛”字，肩头有一排獠牙刺青。
    帮主阿莫今日也来了，就站在擂台之上，赤着精壮悍然的上身，乍看体格尤为精壮，有种“一点不肥”“很柴”的感觉。
    他全身肌理饱满硬朗，筋骨分明，内行人一眼便看得出至少外功三成大成。
    看到这人，浮生内心泛起一股久违的熟悉感，他目光盯着阿莫，想看出个所以然。
    “嘿！那小子！你们帮主呢？就你们两个人来吗？”阿莫指着杨晟叫嚣着道。
    “独眼高本就独眼，如今又独臂，怕是丢面子就差这两人来送降书的吧？”
    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其余人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猛帮的也不过来了五六个，但围观民众极多，约莫好几百个。
    这一笑，声音轰然，整条街都听得到。
    因为是路口，不少高阁之处也将窗子打开，坐在窗沿上，嗑着瓜子或喝着茶点，来看着一场事情的进展如何了。
    “怎么？莫哥你作为猛帮帮主还要亲自上台，这是无人可用了？”杨晟笑道。
    底下一静，立刻掀起了不少窃窃私语。
    “少废话，要战要降给个准信，我没闲工夫跟你废话。”阿莫挥手道。
    “战。”杨晟说罢，浮生钻到了擂台上。
    众人一看，虽说早已想到了会有这结果，可上台人要么是跳上去，要么是飞身上去，要么就是翻滚上去，再不济走上去也行啊，可万没想到是钻上去的。
    如此一来，又引得一阵哈哈大笑。
    “就这水平，还戴个黑底红纹面具故弄玄虚，是怕输了丢脸吧？啊？”
    伴随阿莫这嘲讽，现场笑声更大了。
    “下注啦下注啦，是猛帮赢还是独眼帮——十个小钱一注，一注一张票，猛帮红票，独眼帮蓝票，快来快来啊，还有一盏茶工夫，买定离手~”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有生意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这些人笑归笑，闹归闹，不会把赌盘开玩笑，尽管独眼帮这里闹了好几个笑话，派上来的人看着也是个不精壮的矮个子，但伴随外围开始，众人押注到最后，倾斜也不过是十比九。
    也就是说，有十个人买猛帮赢，就有九个人买猛帮输。
    这认定猛帮赢的人并不如刚才几波笑声那么强烈。
    不久后，随着请来的街道长老当仲裁宣布规则和开始，浮生和阿莫也朝对方走去。
    也许刚刚笑得最起劲的，就是阿莫了，但此刻，阿莫面色颜色，眼睛阴沉，却比谁都要严肃和认真，而这，也才是他真正本性。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阿莫盯着浮生，忽然问道。
    浮生没有回答，他抱着架凑近。
    一进入阿莫臂展范围时，他就出拳，浮生立刻后退，伴随着出拳后收拳，浮生立刻抓住机会前侵，一顿砸拳。与此同时，阿莫收拳后立刻作抱架防御，同时脚下移动，开始侧身。待转到侧身时，突然放弃防御弓步冲拳直击浮生脸颊。
    浮生不避不闪，不退反进半步，一拳打向阿莫胸口。
    砰！
    他的直拳打中阿莫胸口，阿莫拳头也击中他脖子。
    两人没有丝毫停顿，阿莫立刻换手，另一拳砸了过来，抽手后勾拳打浮生下巴。
    浮生抱架低头，左右两勾拳分砸左心右肝。
    这一低头，阿莫摆拳落空，勾拳击中浮生额头，两拳效果都不大，但浮生打向左右肋的两拳，却扎扎实实击中了，只是力道不是很大。
    可这么一来浮生压得太低，凑得太近，阿莫弓步提膝，膝盖直砸浮生面门。
    浮生抓着他小腿快速后撤。
    如此一来，阿莫只怕一个站不稳，就要被迫一字马了。
    可浮生还是低估了他，只见阿莫后腿一蹬，竟接着浮生抓住的力量跳了起来，凌空甩腿，用脚背砸向他侧脸。
    啪！
    这一脚打得扎扎实实，看似危急，实则诱敌深入，反将一军。
    “又击中脖子，这一脚威力不小，这面具小子怕是差不多了……”
    台底下人嘀咕着，只是话音未落，浮生已经把击中脖子的另一只脚也抓在手中，不等阿莫发力，阿莫也没法发力，他可从未遇到过这种事，直接被浮生一脚踹中胸口滚了出去，但刚一沾地，手便猛地一拍，扭转惯力为助力稳稳站起。
    “果然有内功……”台下看的杨晟皱眉。
    这么一来，这个阿莫就有至少四段的实力了。
    可刚刚的不过是试探，两人都在吃对方的招，感受对方真正实力。
    从目前表现来看，众人明显能察觉到，黑底红纹面具男虽然体型个头都不占优势，承受力与下盘明显更深一筹。
    “和你说件事，我根本没小瞧你。”阿莫对抖动了下身躯，对浮生说道。
    “无所谓，反正你一会儿就会躺。”
    “嚣张。”阿莫快速冲向浮生。
    一逼近，他双拳上下挥舞，分别砸向浮生左右，看似双峰贯耳，实则另一手忽然变招推打他下巴，可要只想防这两手，真正杀招却在他脚上，阿莫的脚同时踢向小腿骨。
    “好一招牛磨馆的野牛硬爬山！”台底下响起一阵惊呼。
    野牛硬爬山，这招是技击中十分阴险的杀招，对普通人，一招就能使其倒地。
    而其最好的破解方法，恰好是“牛撼山”。
    因为牛撼山需弓步跨出，其跨出脚与之相同，正好错位，但同时，双拳作角顶出时，需要下潜，这样就能躲过野牛硬爬山的上手虚招。
    众人在惊讶的时候，浮生已经出招。
    他一个前弓步侧身跨出，后脚直蹬，以肩为枪——
    奔雷枪。
    砰！
    恰好阿莫拳脚都打空，浮生这一肩扎实正中他胸口。
    闷响中阿莫直线飞出五米，差点掉下擂台。
    “那个难道是奔雷枪？”
    “奔雷枪这招武技改自牛撼山，通常以肩代枪，能一击将人撞倒甚至重伤。牛撼山倒并非是牛磨馆绝招武技，可这改后的奔雷枪刚猛无俦，却是绝招……”
    “可这奔雷枪不是冬青拳馆的绝招之一吗？”
    “既是绝招，那这个面具男说不定是冬青拳馆亲传弟子……”
    台底下的人议论纷纷。
    “也不一定，奔雷枪用出，非死即伤，这般‘杀能’方可为绝招，你看阿莫只是被击退，显然防住了，说明这人不得要领。看来，又是一个在冬青拳馆偷师的家伙。也难怪戴着面具，要不然今日过后，只怕冬青拳馆就要派人将他找过去了。”
    聪明的民众，自然经过一番讨论，能用脚指头猜出他人身份。
    台上，阿莫站稳后靠近浮生，没有再着急进攻。
    看似吃亏，却提前逼出对方一招绝招，也试探出了斤两，其实他胜算更大了些。
    野牛硬爬山和牛撼山一样，都不是牛磨馆的绝招。
    这也是八大馆之一的根基，寻常武馆，都能拿这种招当宝贝，反复打磨，可对牛磨馆来说，这不过是些平视打斗用的正常招式。
    他一点点接近，浮生也一点点接近。
    当两人再次进入攻击圈时，几乎同时出拳、出脚，互相攻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