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七十二章 街垒

    铿！
    火花爆发，石块被洞穿后冲裂。
    这剑快得出残影。
    果然，还是加上了内力的蟒手用出来，威力更加恐怖。
    刚刚那速度，那威力，完全超出了浮生预料。
    但这正是他想要的。
    这不是剑好，而是他有了内力，力量通达，速度达到一个程度后才能做到的。
    换做那日用蟒手飞掷匕首攻击过山龙，结果匕首碎裂，那就代表力量大却不凝练，终导致硬碰硬，然后赢不过人家后毁了。
    为了验证猜想，浮生直接夹了片枯叶甩出。
    蟒手——
    啪！
    枯叶凌空就碎了，但庭院木围栏上依旧有声响，甚至还有火星。
    跑过去看，原来是枯叶的叶筋砸入木头，两者摩擦起了火。
    “看来也是需要器械过硬才是，至少血肉之躯就算练到外功五成，说被刀劈了就被刀劈了，一样得见红挂彩，至于外功……似乎也差不多。”
    浮生用蟒手甩出断剑的这一击，威力已堪比铳弩。
    可铳弩是机关术造物，制作一千把，普通人也能用，内功达到中品的又有几个？
    说到底，还是技术与人数优势，碾压所谓的“精英”。
    “英杰，也不过如此。”
    练出内力说明浮生已跨入中品门槛，内功加外功总共六段，怎么说他也算勉强跨入英杰之列的，但他却越发觉得，人类的冶炼技术，机关技术，才是真正强大所在。
    今天浮生打算先去趟丰毋先生那，然后再去冬青拳馆。
    吃完早饭后，和兰婶打了个招呼便踏着朝阳出发了。
    上课前他把弄到的牛心草之类交给了丰毋，这些草并不能直接用，得炮制一番，使其药性改变和稳定，不然就不符合药方标准。
    下课后，门口外等着一人，是杨晟。
    “浮生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来找我。”杨晟直接带着笑意打招呼。
    浮生道：“昨晚才回来，你……怎知道这里？”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其实我有急事找浮生师兄，已经找了好几天了，才偶尔打听到您在这里上课，故此等候，终于被我等到。”
    “急事？打架？”
    “嘿……”杨晟不好意思笑了笑，点头道：“这么说也没错。”
    说着，他招手，旁边走来一人，长得挺高大，只是瞎了只眼，正是独眼高。
    独眼高牵着两匹马走来，独眼中正发着奇异之色打量着浮生。
    “老高，这便是那日与你搭手的浮生师兄。浮生师兄是应我邀请，帮我忙来的，戴面具，也是怕惹上麻烦。如今咱们都是兄弟了，自然不需要再遮掩……你怎么了？”
    独眼高连忙道：“我只是没想到，浮生师兄这般年轻。”
    “浮生师兄年纪可不小，只是看着年轻罢了……”
    浮生看着他打着绷带的胳膊道：“你这胳膊……”
    “上马说——前些天与人摆擂，三局两胜，第一场人家派了个外功三成通达的人来，那人是别处武馆的门徒。虽说有些不如老高，但奈何人家毕竟是正规出身，有先人指点，老高惨胜。接着第二场因无人可用，我们输了。现在我一直在拖时间……浮生师兄，你也知道，我这水平上不得台面，只能有求于您……”
    独眼高把马给两人后便离开了。
    两人骑着马在市区之中散步，自然也省去了诸多脚程。
    边走边说，杨晟没有瞒着，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
    比如他和独眼高融成一家，之后想做些正经营生来发展壮大，谁想这世道开店，根本找不到契机，甚至还被乞丐给骚扰了。接着就发现，有条街道被那里商家雇佣的乞丐霸占着，这些乞丐神出鬼没，在巷内打游击，还有当地街道商家帮助，根本难以驱除。他没有急着动手，选择高地，居高临下观察后发现乞丐们行动轨迹、路线、人员安排、人员状态、头目以及他们最终的老巢。
    之后，趁夜偷袭，把人赶走。
    赶走之后，他们直接打起了这条街的主意，收起了贡税。
    谁想，还没收两天，便突然被人下了战书。
    “我这才知道，自己成了螳螂。”杨晟自嘲道。
    下战书的一方自称“猛帮”，崛起将近三年了，稳坐三条街，两条街在地圆街外，一条在地圆街内，总人数三十人，却能富得流油。猛帮的发展路子，是收取贡税后做运输生意，整条街各种货物的买卖交易后的搬运和运输，都由猛帮吃下。虽说是帮派，但也不能抢人家饭碗去做事，比如抢断供应，这和杀人父母没区别，纵然猛帮再猛也要混不下去，与其说遵守一些规矩，不如说是这些规矩的由来是为了帮会可以生存下去。
    如此，猛帮就找了货物搬运、运输、保护的这条路子来做。
    虽说油水不是很大，可三十几人的猛帮，要负责足足三条街，其中一条还是地圆街内的街段，这里面忙活程度不会差。
    杨晟目前占的这条街，不在地圆街内，却也靠近地圆街。
    看猛帮气势，势在必得，杨晟有些担忧，他告诉浮生，自己独眼帮刚起来没多久，做的是菜蔬供应之类的生意。油水不大，却也能活下去，可这背后全部依托的是如今这条街的需求量。若是丢了，接下来只怕会很难。
    “对方什么水准？”浮生问道。
    也不知为何，他今天心里头有些莫名烦躁。
    杨晟道：“猛帮帮主阿莫，人称莫哥，是牛磨馆正式门徒。如今二十八岁不到，就是外功三成大成的实力了，据传还在练内功。原本他打过好几次不死擂，是三胜一负的实力，本该被武馆收为亲传弟子，出馆门徒的，只是他一心想要出来做自己事业，于是至今还挂名牛磨馆下，做一名正式门徒。”
    “怎么到处都是牛磨馆……”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浮生师兄，您似乎不太了解武馆的一些事……”
    “一点不了解。”
    “这就难怪了……”
    杨晟和浮生说起了这牛磨馆的来历，浮生这才明白这家伙原来比想象中要大。
    牛磨馆，玄国三宗八馆之一。
    三宗说的是器宗，体宗还有意宗。这三宗由来已久，比玄国存在历史都要长，曾是前朝重要的武力供应依仗。三宗培养的人才，上到大内，禁宫，亲卫，禁军，边军，下到镖局，猎师，贩夫走卒，捕快巡逻等等。正因如此，加上利益纠葛，三宗内部也分化出了各种派，以至于形成了“宗派之争”，而纷争起始和结束，恰好是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之时。当时总共有二十一派，大致又分为五方，保皇方，保民方，从教方，官僚方，兵戎方。最后天下归一，在玄国建立的过程中，各个方又只剩下一些从龙有功的留了下来。
    这就是如今的“八馆”。
    牛磨馆是八馆之一，追根溯源十分古老深厚，相比起其他武馆，可谓是根正苗红，真正的有根基，且根基深厚有底蕴。
    其建立者也曾是三宗之一的衣钵弟子，名为王阳海，擅长意宗中的“牛意拳”。
    但其实三宗的本事他多多少少都会，且精通不少。
    如今金易城至少三成的拳馆，都是牛磨馆门徒出来开设的。
    剩下的，也多多少少和牛磨馆有些关系。
    杨晟说，即便是眼下冬青拳馆的馆主亚青，其实都算是牛磨馆老馆主记名弟子。
    “当时天下只要会拳脚的，基本都和三宗有关。”
    浮生不解：“其他四方我都懂，从教方是哪一方？”
    “就是前朝末年作乱的‘大同宗’，这段历史如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书中记载也颇为模糊。本质上，大同宗的初代宗主太章平也是三宗十分杰出的弟子，但他和别人不同的是，太章平的门公太章，曾是古代伞教门徒。”
    他自小深受家学影响。
    其实前朝末年，民怨不歇，他作为三宗杰出弟子却不愿意接受衣钵传承，转而学针灸与药，作游侠去深入民间解决疾苦。
    再后来他发现，个人能力有限，终创建大同宗。
    大同宗和那些以练武为目的的宗派不同，它是以匡扶天下，救苦救难为己任成立，然后传教收徒，以此让更多人帮助更多人，其实本质并非宗，而是教
    但前朝是不许有教出现。
    等太章平死后，二代宗主上位，大同宗飞速扩大。一直到三代宗主上位时，恰逢宗派之争，天下大乱，大同宗索性改宗为教，称之为大同教，以此参与到了天下纷争之中。
    “很多人都知道，我玄国的开国皇帝，其实也曾是大同教弟子，且渊源颇深。”
    浮生有些惊讶道：“我难道不是人？”
    杨晟一愣，随即无奈笑道：“浮生师兄你又开玩笑。玄国开国后，大肆成立民间私塾，如今早已做到大部分人都会听说读写了。只是派系余孽根深蒂固，想要统治稳定，就不能让底层民众知道太多。这点到底是地方豪门说了算，山高皇帝远，开国君主雄才伟略也难以做到开化天下。大部分藏书记载都被家族豪门瓜分，民间顶多只有些说书野史罢了。至于那些戏曲，才是一方上位者想让底层百姓见闻的东西。”
    “这就是知识垄断和信息茧房嘛，倒确实可怕……”浮生稍皱眉头点点头。
    “知识垄断？信息茧房？”杨晟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