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狝者》第一百零八章 临场破境

    他死死盯着王山魈每次隐现时，身觉中出现的暗蓝色线条勾出的形象。起初，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是想到一件事时，好像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身觉的世界中，黑色代表静，也代表空，暗蓝色代表动——这个动，是一切波动的形式，以涟漪方式呈现。比如一粒沙子飞过来，沙子自身是黑色的，看上去就是一颗散发暗蓝色涟漪的黑色颗粒。毫无疑问，引起这“动”或者代表这“动”的其实是空气。
    再比如这拳压，其实也是极快拳头压缩空气在拳头上形成一层气膜所致。
    拳头本身在身觉看来，是一团黑色的。
    声音为什么也是暗蓝色涟漪？因为空气是媒介。
    可当一拳砸完，下一拳还没开始，王山魈是处于静的状态，为何身上会忽然出现这样的波动，这不是很奇怪吗？
    除非，这时的王山魈也确实在动。
    那么，每次拳头落下后，下一拳挥出前，身体不动的那一瞬，是什么在动？
    “风动还是树动？心动！”
    想到这里，浮生再次仔细观察，就发现，那一圈王山魈身上隐现出来的蓝色涟漪，还会发散出去，确实是一种波动。
    但这种波动非常微弱。
    “原来一开始方向错了，不是根据已知的条件推测，而是直接预测！”
    浮生一喜，虽然微弱，可他既然能用身觉看到，也就意味着能用身觉体会到。
    这只要他更加放松身体，让作为基础的三觉在化为身觉后紧绷——没错，想要得到身觉，就得去掉三觉特性，只留三觉根本，因为作为感官，根本相同，相同就能融合，但现在融合之后，想要提升，就得收紧三觉三筋，以此慢慢融合三觉特性。
    此刻融入的三觉特性，不是让眼睛看得清，而是让身觉“看得清”。
    可这前提就是不能身体紧绷，要放松，再放松……也意味着，暂时松懈战斗。
    一击过后，浮生被砸出去，他站起来，就那么站着，不再逃避，而是就这么站着。所有居高临下的观众，都看到王山魈杀了过来，这一次，它的拳头直接瞄准浮生的头颅。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小子完了，自己彻底放弃，这场战斗也终于结束了。
    但也就在王山魈拳头落在浮生额头瞬间，拳头，从他脑袋穿了过去。
    是的，就好像附身身体透明了一般，直接穿了过去。
    轰……
    一拳全力，以为必中，结果砸空，王山魈摔了出去。
    摔得地面颤动，沙尘翻滚。
    浓浓沙尘中，庞大身影突然杀出，原来王山魈很快爬起，又杀了过来。
    这一次，它的拳头再次穿过了浮生身体。
    不过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是怎么一回事。
    那就是王山魈拳头落在他身体刹那，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丢丢倾斜。
    正是这丝倾斜，让拳头“恰巧”落空。
    倾斜很快恢复，以至于拳头就像穿过空气似的穿过了他身体。
    接下来，王山魈又连续砸了四五次，每一次都是如此。
    场外观众各个瞪大眼睛，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小子，有意思，临场破境，一下子突破到了外功四成大成，悟出了心觉。”庚号房中，江河不解其意，碗公大师笑呵呵地说道，言语中弥漫了“感兴趣”的味道。
    “我常听说，练身觉悟心觉，只知得了身觉，可以一招毙敌，却不知怎么回事。”江河拱了拱手，做了个请教的意思。
    碗公大师道：“人有眼、耳、口、鼻、肌肤五处感官，实则口鼻一体，只有四个感官。我们所有能够想到的东西，都源于我能眼睛对身体以外的周遭所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口鼻尝到的，肌肤感受到的。其中，眼睛占了阅历的九成。古神溟破开混沌，创造世界用了自己的力量，于是世界诞生之初，就是静止的死物在不断运转之中。其实古神溟并未死亡，人有生老病死，每天身体都在产生各种变化，不能说感受到的变化就一定存在，也不能说感受不到的就一定不存在。世间的变化，便是古神溟还活着的证明。那么，整个世界给我们的，其实只有两种存在，一种是静，一种是动。感官能够感受到的最基本的东西就是这些。身觉最基本的，就是能感受到动与静。这个东西在生活中似乎无用，但在战斗中，就可以轻易看破花里胡哨的招式，直取他人要害。可是，你想打一个人的哪里，是否想要杀死对方，你都得通过感受后去想，才能得出结论。想，就是身体内外一切动的根本力量——道，就是古神溟的想。身觉容易修炼，顶多花些时间。但心觉没有悟性，靠练，是练不出来的。当你拥有心觉时，你可以感受到对方是怎么想的，如此一来，你不就能预知到对方想要如何出手，你又要怎么防范，从而一招毙敌了么？”
    江河一惊，犹豫了下，看着沙场内的战斗道：“如果，两个都有心觉呢？”
    “一看谁更高一筹，若是实力均等，那么就看谁更快了。”碗公大师淡淡道：“提前预见再有用，在极短距离之内，也无法避开速度带来的威胁。这就是为何，外功第五成练的是‘反应’，再快的身体速度若无相匹配的战斗意识，也是枉然。”
    一切就如碗公大师所预料的那样，沙场内的浮生，再度陷入困境。
    他能够躲过王山魈，可也仅仅只是躲过，无法打过。
    王山魈见摸不着他，也不给他摸，速度加上同样野兽天生的心觉，这让浮生看起来就和它缠在了一起，谁都讨不了好。
    “到头来还得只是这样么？可惜，这里只有一个能活着。”
    浮生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周身的白气再次涌起。
    躲开不容易，那不躲开吃招还不容易？
    砰！
    他生吃王山魈一拳后，退出三米，然后蹬腿正面冲过来，一拳打在王山魈身上。
    王山魈岿然不动，朝天吼了一声，充满兴奋，又是一拳打出。
    如此，和打紫钢魔时同样情形又开始了。
    只不过，紫钢魔不动，不是不想动，而是他那门武技发挥作用时，身体意动性大幅度下降，这王山魈不动，就是兽性率直，喜欢用这种最野蛮粗暴的方式来解决。
    尽管成了恐厄，聪明了一些，强大了许多，可心性，还是刚刚那头大狒狒。
    一人一兽，你一拳，我一拳，打来打去，不亦乐乎。
    此刻，场外所有观众，也是紧紧盯着。
    “一拳。”
    “两拳。”
    “三拳。”
    “……”
    就这样，场外默默响起了数拳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到了紫钢魔是怎么死的，现在他们也知道，这是这小子和王山魈的最终决战时刻了，当谁挺不住时，战斗就会落下。
    “不行啊……我嚓……”
    被打了三十几拳，身上白气还有很多，可浮生有些挺不住了。
    一则是这畜生拳头太重，它在没有觉醒时，拳头力道就比紫钢魔重不少，现在觉醒了，估计能一拳直接把紫钢魔打伤。
    三十几拳下去，他身体的恢复速度竟有些跟不上。
    “再这样下去我得先玩完，必须……必须再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也想不到，能走到这一步，就是黔驴技穷了。
    他唯一能用的就是金刚披风，若是用了卸力，吃了这拳就等于白吃，虽然也不会受伤，可他体能消耗严重，加上恢复伤势，又在燃烧他的生命力了。
    这意味着，他坚持不了多久。
    自己身体自己清楚，他估算，顶多吃到六十几拳，就要枯竭。
    可想要把白气全部纳入体内，得至少吃八十多拳。
    “要是金刚披风再强一点，就能吃招吃得更厉害。”
    三颗丹田力在体内支棱起一块盾形防护面，能够防住，可金刚披风通常是丹田力越多，防护面越大，防护力也越强。
    三颗丹田力是最基础的。
    每多一颗丹田力，防护力就是先前两倍。
    “四颗……必须四颗……”
    他一边挨打，支棱起金刚披风，一边想方设法凝聚第四颗丹田力。
    可三颗丹田力，一心三用，已经是他极限了，一心四用，他都不知道怎么用。
    想着想着，他突然发现一件事，一个可以偷懒的办法——王山魈每次都打他同一个位置，就是胸口，那他只要把金刚披风布置在胸口不就好了？先前难，是因为和紫钢魔打，人是活的，紫钢魔打的时候以为他也用了横练功夫，在试探罩门，他必须挪动金刚披风的防护区。现在既然瞄准一个地方打，他可以一手同时控制两颗丹田力，这样结成四颗不就行了？
    本质上，四颗丹田力舍弃挪动，比三颗丹田力还方便。
    毕竟一心二用比一心三用轻松得多。
    果不其然，四颗丹田力在胸膛结成金刚披风，胸膛衣服之下的皮肤上，已是淡淡黄色，看起来隐有金属质感。
    砰！
    王山魈一拳打出，浮生退后两步。
    这让王山魈愣了愣，等下次轮到它出拳时，它更加用力了。
    砰！
    浮生被一拳打出五米！
    “呜呜呜哇吼！”看到此景，王山魈挥舞双拳扬天兴奋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