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知识第一次用,且能用到,还能用对,这无疑是对读书人的一种鼓舞。
可走到头,却发现这条路还是这条路,并没有出现更多路口。
正在他开始焦虑的时候,一抬头,惊讶地发现,前面已不再是先前徘徊的走廊,而是一片空地,这条路也没有在草坪中穿过,而是出现在了两大块草坪中间。
这一切,就像是刚来时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草坪上不知何时多了棵其貌不扬、叶片凋零殆尽的龙爪槐。
前面,就是大门了。
朝身后看了眼,身后依旧浓雾重重。
他面色感叹:“真当收获无穷。”
转身朝外走的刹那,他的身后根本没有雾,从上往下俯瞰,这一方院子之内的路面,纵横交错,形成了一颗树的模样,主干就是进来时的主路。
年轻人出了门,四下张望,无人,不过雨下过后,路上到处都是寒雾。
他觉得手上有些不对。
“这门怎么有些热?”
他眯着眼仔细看着黑漆漆的大门,才发现这大门颇为古老,上面的黑漆都起皮了,如同树皮一般,生着无数条纵横不一的寸长裂缝。
不过,他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想着回家读书要紧,便赶忙走了。
唰!
转身刹那,黑门上所有裂缝睁开,布满了眼珠。
所有眼珠都看向他后背。
回到家中后,他正准备提笔将书中内容与今天见闻默写下来,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叫他名字,嘟囔了句“难不成是来给我送题的”便去开门。
可门外什么都没有,这倒奇怪。
“真见鬼了……呸呸呸,这世上可没鬼。”
转身时看到了家房顶上竟站着几只乌鸦。
这些漆黑的乌鸦静静站着,直勾勾看着他,好似看透了他一般。
他素来不喜欢鸟,这也包括乌鸦,不为别的,因为这东西特别喜欢到处乱拉,有时还会从天空扔下那腌臜之物,一个不注意身上就沾染恶心了。
当即捡起石子砸过去。
可也不知怎的,准头竟如此差,连砸六次没中。
乌鸦甚至没有受到惊吓,就扇了扇翅膀,看看别处,看看他。
“算了,不影响我读书就好。”
外面街道之上,濛濛细雨逐渐变大,书生打着纸伞,抱着书走着。
“这小子怎不在家?莫不是偷跑出去玩了?私塾大考在前,能不能进公塾就看着一把了,平日里看着正经,怎还跑出去玩,亏我过来给他送题。”
书生没走多远,突然看到前方隐约有人。
看了看左右,正好有门开着躲了进去。
“民不与官斗,这些巡逻兵比那些寻常执事还蛮不讲理,这封城闭户的,若是被抓住可能就丢进地牢了……”书生有些紧张,他透过门缝朝外瞅着。
可那几个巡逻兵颇为散漫,不疾不徐的,让他焦急……
因为这时候他偏偏内急了。
四下看看,这户人家似乎没人,他连忙找起了厕间。
宅院看似不大,其实颇为宽敞,厕间找起来也比较麻烦,他只能一路走一路看。
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撒野条”的。
再说,没有手纸啊……
恰好他路过一间开着的屋子,发现是书房。
书房里最不缺的就是纸,他连忙跑进去翻找。
当他到书案前时,一眼看到了太师椅上的一整套衣服还有系头发的布巾。
看到这衣服时他愣住了。
“不会吧?怎么在这里?应该是巧合……”
他看了看衣服,拨弄了两下,一股悠悠、难辨香臭的上头味道传来。
“喳……”
突如其来的鸦鸣让他一惊,内心也涌起了不安感。
他当即离开了这屋子。
恰好,外面巡逻兵也过了,他连忙跑了出去。
书房内,太师椅靠背上,木刻着一张人脸栩栩如生,左右扶手也刨刻成了人手臂状,细腻得连汗毛都看得清楚。
那张人脸上,神色满是安详。
……
柏木的橱柜,柏木的桌椅,柏木串成的帘子,雕琢的汹涌大海柏木板块铺满成天花板,雕琢山川草木禽兽的柏木板材铺成地面,柏木香炉中插着一支柏叶香。
狝掌柜熊百络坐在桌案前挑灯披着文书。
门敲响后,丁酉走了进来。
“掌柜,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纸皮灯罩,这房间的气派都也难照亮,我听说国都已经开始流行‘水光灯’了,那东西可比玻璃罩的油灯还明亮。”
熊百络没有撂下笔,他皱眉道:“我年纪大了,喜欢用这个。你是苦头吃少了,我小时候,玻璃罩的机关提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这纸皮油灯也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那时我家就用松枝烧成炭泡煤油,晚上取用。”
“掌柜,我发现了一件事,您看——”闲聊两句后丁酉立刻步入正题。
他直接打开了金易城地图,这地图里还包裹着一沓文抄。
每一张文抄都写着时间,地点,死伤,救援等等,都是最近的伪怪作案情况。
“我看了最近所有的案情,按照顺序,把案发的地点都标了出来,您看——”
熊百络仔细看这地图,如果只是案发点的话,那的确毫无规律可言,可要是再加上时间,伪怪起点与终点,就能得出一条模糊的路径。
一条两条路径看不出什么,但十几条路径在一张地图上,就有些东西了。
“这片区域……看来有些问题,得查一查。”
熊百络指头在地图上点了点,他目光打量了下丁酉。
他知道丁酉是有备而来,可他没想到,丁酉竟这般有头脑。
原本复盘伪怪的事,要等到一切平息才能做,毕竟朱阁酒馆人手不多,忙不过来。可丁酉不光提前做了,还有很大发现,结合他这段时间的表现,熊百络感觉丁酉能力不俗。
显然,这个年轻人是个可造之材。
“你打算怎么做?”熊百络问道。
丁酉道:“查是肯定要查的,一般来说要封城闭户结束后再查,这也是顺序。但封城闭户后人口流动起来,调查反而不容易。眼下事情似已进入尾声,不如边平息边查。巡防这块,这段时间来配合也有了点默契,人手堪用的。他们对这片街道熟悉,先找他们询问。反正,我都听掌柜安排,卖力就行了,早点结束早点轻松。”
熊百络道:“我升你做代执事,你按照自己想法来处理这事。”
“万万不可。”丁酉连忙道:“我太年轻,资历尚浅,难以服众,比我能担任此事的人有的是,我按部就班、听命行事……”
“哼。”熊百络摆手打断他,背过身去,语气不悦:“一群混账,做事毛手毛脚的,前段时间错杀了人,这人还不简单,眼下我正为此弄得焦头烂额。一边要向三大家提交个说法,另一边,还要把这实呈交都府处。但现在,人家不给我喘息,要我直接给个说法。我能怎么做,那几个东西平时傲气得很,不省心,现在出事了还没办法停他们职。伪怪尸体厨子正在检验,回头你去下厨房……你,就多操操心吧心。”
稍作一顿,丁酉抱拳道:“是,卑职遵命。”
昏暗的油灯光恍惚他那张充满兴奋的脸,此刻,他干劲十足。
说是代执事,也是因为临时任命。
把这件事处理好,就有功了,那完全可升任执事,这就是历来的做事规矩。
……
沛戎端着托盘,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黑色面具。
“你现在还有最后的机会……”
沛戎的话没说完,浮生拿起黑色面具戴上。
“我不是为了这个机会,我只是想……战个痛快。”浮生道。
“你是关太久疯了吗?”
浮生语气平静:“在外面,别人要和我打,我都会劝他们,因为我不想动手。人不止有拳头,还有嘴。可是在这里,我习惯了,我只能靠这种方式活下去。”
沛戎没有给他戴头套,也没有拴上锁链,就走在前面带着。
这段时间以来,浮生可以走动的地方很多,加上上头发话给他一定自由,那么,也就没必要再戴头套和锁链了。
“你不能靠这个活一辈子。”
“没这个现在就活不下去。”
这是两人最后对话,浮生已经站在了出口内。
沛戎让这里守着的几个海石卫都撤走。
死斗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让浮生自己冷静冷静。
浮生见后面包钢大门关上,他取下面具,在里面扣扣索索,拿出了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两个字——收官。
浮生捏碎纸条,抬起手脚看了看身上着几十斤重的锁环,自嘲一笑。
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他听出来了,那是二总管罗雀的声音。
“诸位,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雀,海石迷宫总管。我海石迷宫的沙场厮杀一向是最激烈最热闹的,这也是诸位来的原因。看惯了沙场,再看不死擂,就发现,那就是小孩看的,不适合我们。因为我们海石迷宫的宗旨,就是告诉所有人,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什么是真正的厮杀,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真正的强者,无惧风雨,永不言弃,能绝境逢生,创造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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