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疫人没有心智,看人就打,你们要配合好。”
浮生救完这老哥的家里人,拿出一根绳子,对准一个跑过来的疫人抽出去,这人脚下受到阻绊跌倒,浮生就一脚踩在他后腰,将其跪压抽走毒血,动作十分干脆。
“一个人引下,另外两个人用绳子来绊倒,引的这人在绊倒后返回,把人后腰压住,余下两人要从脚处快速捆起,然后捆住双手,就这么反捆……”
“对,就跟捆猪差不多。”
“目前这里会治疗的只有我一个,把人捆好扔在一边,我来治。”
“你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决不能自顾自。你们家人率先遭了秧,接着是你们,然后是邻居,接下来整条街,一条街变两条街。反过来,我们也只有滚雪球这样滚过去,才能让你们的亲朋好友全都恢复。可能你们平日里有些嫌隙,但你们要知道,一个人不对劲,接下来只会危害更多人,这些人里面,必然有你们重要的人。”
治疗完手中的人后,浮生把眼前聚集的三十几人叫在一起说道。
很显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救人了。
一个声音焦急道:“大人,我家房子着火了,要是房子烧没了,这马上冬天的,日子可要怎么过啊,大人能不能帮忙一起救个火啊?”
这事让浮生很为难,救也不是,不救也不是。
杨晟突然暴怒道:“就你家房子着火?你看看这一条街上就有至少两家。谁不知道要救火?火救完了人没了有什么用?你这混账是不是拎不清的?!”
这人被说得没脾气,面色委屈,眼睛焦虑。
“愿意跟过来一起帮忙救人的,跟过来。不愿意的一边去,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拦着你们。我们独眼帮既然救了,就没想过要你们一分钱报酬,更没想着要你们知恩图报。只是大家放弃身份,也是街坊邻居。远亲不如近邻,这出了事,你们绝望我们也绝望。”说完杨晟对浮生道:“帮会兄弟是人,这条街上的谁又不是呢?谁没有亲人家属?师兄,你说怎么安排,我们听你的。”
“我们都听你的!”
“你救了我老婆孩子,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家里人都在,都有力气,都能帮上忙,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所有人看着浮生,浮生道:“鬼兀,八臂磐山,你们两个各带两人,分别捆手捆脚。杨晟,独眼高,你们至少每个带三个。其余人至少五个一组,都戴上绳子,棍子之类的。遇到人就捆住,扔到一边。就从这条街开始清理。救了人,愿意跟着的,你们就告诉他们怎么做,我们要人越来越多,力量要越来越大,这样救人方便,救火也方便。”
“是!”众人齐声道。
……
清晨,丑时中,雨下得绵缓。
清幽大街空无一人,家家户户门口紧闭,黑暗的巷内,时不时传来笑声。
这是一家门庭矮小不起眼的酒馆,没有招牌,只有门柱上挂着的黄皮白芯灯笼。
三道黑色身影来到门口,戴着兜帽看不清脸。
雨水,顺着皮雨衣落下。
为首之人推开门走了进去,身后人要跟着。
“我一人进去就好,你们在外接应。”为首之人制止道。
这个酒馆不大,显得陈旧,但却颇为干净,屋子墙面挂着各种脸谱面具,角落里还放着一只皮鼓,灯火昏黄,显得很有味道。
他径直来到柜台,掌柜笑着道:“抱歉客官,我们这儿不待生客。”
“我不是生客,也不是熟客。”来人揭下兜帽,露出一张普通、成熟且英气的面孔。
看到这张面孔,掌柜眼睛有些冷漠:“客官,我们可不认识你……”
来人道:“蒙着人皮以为能学会人的装糊涂,还早着呢。你明知道我叫丁酉,是朱阁酒馆的酒保,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以为,朱阁酒馆真不知道。”
两人说话声不大,原本热闹的酒馆冷清了下来。
这里的人显得异常冷漠,警惕,他们有的喝着酒,有的狠狠吃着肉。
掌柜道:“道有道的规矩。”
“规矩我懂,我们朱阁酒馆就是为了守规矩存在的。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办事,就想问上两句。最近城里的事你也看到了。当然,人族的事和你们无关,这也是规矩。可你们吃的每一口肉,喝的每一口酒,要是没人供着,你们也笑不出来。我们管不了你们,但是……我们管得了人。”
“什么事。”掌柜沉默了下道。
“有说话地方吗?”
“跟我来。”掌柜说完,对所有人道:“该吃吃,该喝喝。”
酒馆之中的热闹方才重新掀起。
楼上雅间内,掌柜坐下来要给丁酉泡茶,丁酉摆摆手:“不用忙了,再说,你们泡的茶也好,用的水也罢,我都不敢碰。”
“你想怎样。”掌柜坐下来,依旧很警惕。
“只要你们不犯事,我们朱阁酒馆对你们和对人类没区别吧?不对,我们对你们,比对人类还好一点。至少为了照顾你们生存,很多地方还是一直在帮忙的。”丁酉语气坦然道:“不然,你们以为能在城里头聚群吗?谁允许的?但是现在金易城里面不太平,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应该清楚,所以……告诉我吧。”
“不就是伪怪吗?为什么找我?你们觉得我们很好过吗?”掌柜还是有些生气道:“如果你们人类战力在这片土地上是最弱的话,那么我们这个,就是你们人类口中所说的人外之中,最弱的。我们日子也不好过。”
“来之前,厨子品了下菜,得出了原料。厨子告诉我,这些伪怪,中的都是你们的胞种,并不是其他族的。你,可能对我们狝者不是很了解。玄国狝者继承前朝钦天监,本朝建立后,狝者就从钦天监中分出来,由太祖改制。原本是师徒制,如今统一为院校制。开国时的狝者聚集在一起,分享家学与传承,将其编纂成《玄国大狝典》,这也成了所有选拔进‘狝校’的学徒唯一要修的典籍。和那些掌握着粗陋单一秘法、见识狭隘、敝扫自珍的民间狝者不同,我们狝校出来的,都必须经过笔试,武考,苦练问以及践习四门审核。想要过这些审核,就得对大部分人外足够了解。比如我们的厨子,就是笔试佼佼者,别说对你们,就算对其他的也能如数家珍。不要怀疑我们的能力,术业有专攻,我们不问内政,但是在应对人外这块,没有人比我们更在行,我们……甚至比你们还了解你们自己。”
在丁酉淡淡语气下,掌柜明显有些害怕了。
他道:“你说的,我们真不清楚。但我可以保证,在我这里吃饭的,没有一个坏了规矩。我之所以和你说和我们无关,也是因为出事之后我们清点了族人,但没有一家出事。也因为这样,我们就以为并不是我们的胞种导致的……再说,胞种存活有一定时间,没有特殊手段的话是无法延活的,我也去查了出事前后一段时间内族内所有事。就和前一次一样,我们没有任何族人失踪。”
“特殊手段?什么特殊手段?”丁酉发现了最重要的东西。
掌柜古怪看着丁酉道:“你们人类……巫觋之术……”
“我都没听过,你怎么确定?”
“你没听过可能是因为你年纪太小,所知道的只是狝校教的,我们活的时间足够长,内部联系紧密,知道的自然比你们多。比如有些仪式,做到延活还是很容易的……”
“别跟我瞎扯,当我不知道吗,想要做仪式可比想的还麻烦。”
“是,可这并不代表不可能。”
这么一说,丁酉也有些懵,的确是这么说来着。
趁着他思考,掌柜目光透过房内昏暗灯光扛着他脸庞,显得无比明亮:“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些消息……”
“什么?”丁酉猛地看过来。
掌柜道:“这个消息不能轻易给你。”
“接着说。”
“中秋祀虚节前后,我们有些族人被你们人类莫名干掉了。经过我们调查,这是一个民间狝者,叫项跋。我们没有坏规矩,是他在狩猎我们。后来我们设了个局,差点把他弄死,不过关键时刻还是被他逃走了。眼下,他还在这座城里。你们帮我们捉住这个人,交给我们处理,我就告诉你那个消息。”
“我可以答应,这事没问题,只要你没骗我——说吧。”
“祀虚节后,族里有个年轻人开始长身体,不听话,到处找吃的。这个年轻人在深秋时忽然消失了。具体日子记不得,只知道,牛磨馆弟子还少了几个。现场我们去过,战斗痕迹浓重,不似巫觋所为。如果不是你们朱阁酒馆做的,那就是金易城内民间狝者做的。如果眼下发生的一切和那事这事有关联,你们可以去试试。”
丁酉走出了房间。
掌柜走到玻璃窗前,拉开竹帘,目光透过黑暗看着丁酉协同两同僚远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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