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可以吗?”
他转身放下竹帘看向门口。
门开了,一道身影靠在门口,绛衣在灯光下露出一角。
“行了。”女人声音悠悠道。
“幸好你提前来提醒,不然我还真被吓到了……”
“学院派喜欢装腔作势,也是因为有这个腔调在,就像以前没有学院时,民间派都喜欢作隐士称高人,时代变了,人还是人。”
“这样说他不会查过来吗?”
“要的就是他查过来,不过……先去碰碰灰吧。这段时间,你们抓紧屯粮,不然冬天难熬……只要不做压线的事,其余方面,不论怎样我都会善后好。”
“多谢了……您要走?不留下喝点儿?”
“没时间,我那马上要忙起来,而且忙得不可开交,麻烦一堆呢~”
夜色逐渐开始散去的大雨中,丁酉出了门,扭头看向身后楼顶。
他恰好看到了帘子合上。
“怎么了?”旁边何尚问道。
丁酉转过身往前走:“这东西肯定还瞒了我些事。”
“回去盯着?”玉裳紧接着道。
“不必,他提供的消息更重要。眼下各种事刻不容缓,有些事得急一些,有些事……暂时不做都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丁酉道:“我们现在应该去另一个酒馆,那里应该有我们需要的消息,得快些,不然打烊了。”
“哪个?”何尚与玉裳异口同声问道。
“阳朔酒馆。”
听到这个名字,何尚和玉裳脸色都不好看,也不情愿。
和刚刚那家看着古老、逼仄却干净的酒馆不同,阳朔酒馆纯粹是一间两层竹木酒馆,里面很安静,有许多分割出来的小雅间,内部甚至还有浴池。
进入玄关后,一眼看到的是门口柜台里的掌柜。
“恕不待外客。”掌柜眼皮没抬,在柜台下翻看着什么。
“算不上外客,但也不是内客。”
掌柜抬起头看向眼前三人,顿时皱眉:“这里可不欢迎你们。”
“别这么说嘛,不管怎样,我们都算一家……”
“谁和你们一家,我们可高攀不起。”掌柜阴沉着脸看眼前三人,手在柜台旁的一个枢纽上按了几下说道:“赶快走,省得我赶人。”
“我们是有要事在身,还请通融一二。”丁酉作揖行礼,显得很恭敬。
这时,柜台旁通向里头的通道尽头,一行人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来人有五个,个个一米八的大块头,通体穿青布衣黑靴,手中拿着朱红色梢棒。
“请吧。”掌柜淡淡道:“不然我这几位,可都是外功三成大成的好手,棒子打在身上的感觉可不好受。人啊,都喜欢甜,不喜欢苦。”
玉裳忽然冷道:“拿几个外功武者就打发我们,当我们朱阁酒馆是摆设?”
说罢,她抽刀冲了过去,何尚和丁酉拦都拦不住。
掌柜淡淡道:“打个赌,这丫头要是能赢,我就让你们进去,如何?”
丁酉没有马上接话,他目光一阵思忖,一阵犹豫。
何尚不知道丁酉为何犹豫,不过……眼下丁酉说了算。
“好!”不等丁酉应答,玉裳喊了一声。
虽说以一敌五,手中长刀还是短兵器,远不及这梢棒,可玉裳身手也的确了得,不光游刃有余,甚至还会拳与刀并用,看着真有隐隐取胜的架势。
可谁都知道,这只是开始。
果然,打了一阵后,双方有来有往,似有招式用老的模样。
这对玉裳来说绝不是好事。
她虽不会受伤,可手法被摸清,五个打一个,体能全然不占优势。
玉裳也很明白这点,当即变化招式,以刀背应战,以敲待劈砍。等刀面粘梢棒,便贴着棍面砍向拿棒大汉的手。如此一来,大汉为自保,定会弃棒。失了棒子,变不敢徒手面对比自己拿棍时还强的敌人,这样玉裳就能一打四,从而逐个击破。
只是,眼看要得手时,掌柜哼笑了一声。
大汉们纷纷一凛,两人打左右脚,两人打左右手,剩下一人打头。
原本五人各打各的,这一刻,竟变得进退有度,配合无间。
打脚一个用缠,一个用绊,以此捆住步伐;打手,一个用敲手腕,一个戳肩头,用来牵制进攻;剩下一个不戳身体,反而打头。
只因身法上身动头先动,棍棒缠头身难行。
这样配合之下,玉裳一下落入下风,要不是她灵活,反应快,身形又钻得巧妙,只怕已经要被几棍子砸在地上了。
可她也不是没手段。
佯装刀劈前面,引得梢棒聚向她手脚,彼时她猛地一个鹤立转身会马刺,刀剑差点击中对方咽喉。这招声东击西若是杀招,这人已经没了。可这只是比试,不是死斗。尽管这一招收了手,便没了威力,可还是打乱了其中三人出手的章法。
这么一来,就被玉裳找到了空子,对着另外两人猛攻。
其余人恢复章法,赶忙出棍钳制,却巧中玉裳下怀。
她单脚提起,三人棍子戳来,棍子直接被她用脚压下,然后挥刀就割向其中一人咽喉,可也就这时,一棍子从斜后方袭来,径直戳她太阳穴,另一棍子戳她后腰肋。这让她不得不收手,转身避开,另寻进攻之法。
这么一躲,五人立即有了空子,变了进攻之法。
一人打前,一人打后,一人击侧,一人攻脚,一人缠刀,这般紧密配合之下,以至于玉裳衣服被刮到好几次,头发也散了,狼狈不堪。
一个女子,二十来岁,既有火气又心高,岂能受得这般气?
她也从来不是什么和善脾气。
“给脸了?”
她沉声怒道,接着便见她手脚脖子脸都渗出了红白两色液体,很快将她全身凝结包括,成了一副白色整甲。
这液体也涌入刀子将其裹住,刀子当即长成了把一米五的白底红纹大长刀。
她力量非常,挥舞起来,只一下就斩断了五根梢棒。
“够了。”掌柜猛然怒道:“堂堂人类,竟要穿这等妖鬼魔皮,当真丢脸。人类尊严呢?我人族狝者的面孔真让你们这伙人丢尽了——滚。”
玉裳一惊,想要辩解什么,直接被丁酉与何尚往外拉走了。
三人刚走,掌柜挥退五人,自己也松了口气。
他喃喃道:“幸亏喝退了,不然闹起来还真不好收场。”
“这老东西的话什么意思?覆骸就不该用吗?没有覆骸,我们狝者拿什么来和恐厄斗,他什么意思啊?倚老卖老是不是?”到了外面,玉裳解除白色骨甲,所有红白色液体渗入了皮肤之中,当即消失不见了。
何尚道:“民间派和我们学院派想法上就不同。当初太祖改制,收拢天下贤才,要让所有狝者贡献出自己家学与师承,以此修《玄国大狝典》。可有些人不同意,他们觉得会被一锅端,要是居心不良之人拿到给了人外,狝者手段毫无秘密可言。这些人认为,我们到现在之所以能在于恐厄交手中取胜,就因为有准备打没准备。这些人之后隐匿民间,再也没出现过,算是消失在了普通人视野里。不过,同为狝者,我们与他们却一直有交流。他们的思想不是没道理,但又是师承,又是家学的,很古板,说不听的。”
“人魔是最像我们人类的人外。在所有人外中,人魔数量算多的,却也是最低级的之一。它们是我们第一个战胜的敌人。你可以想象,在很久远的时候,我们去野羊群里捉几只羊来驯化,作为食物,可以以一敌多。在那时候的人魔眼里,我们就是两脚羊。”丁酉平静地述说道,此刻下着雨,天也逐渐亮了,几人有些累,便坐在一个茶肆外草檐下休息。
“后来,人魔也是第一个和我们签了互不侵犯契约的。但失去了人类这个主要食物源,人魔很容易遭到其余人外捕杀。他们很快就不行了。”
“在灭族危机之下,有些找到我们先祖,寻求合作。”
当时答应合作的还是巫觋。
巫觋在人魔帮助下,利用巫觋之术,从人魔身上剥离出一些东西,并把这些东西注入人体内,让人可以拥有随取随用、隐藏性好、还具备提升作用的特殊战甲,这就是覆骸。
覆骸出现的时候,皮甲也才出来。
在札甲发展到鼎盛时,板甲根据覆骸特性制造了出来。只不过,这是一门决定人类不同部族间强大与否的技术。所以,也是敝扫自珍,绝不流传出去。掌握这门手段的巫觋在往后时日中,有些销声匿迹,有些呢进入了钦天监,还有些发展成了大派。
只是,那时的覆骸还很简陋。
“直到本朝太祖开设狝校,让所有人狝者拥有覆骸,这技术才飞快提高。那时开始,覆骸才成为学院派与民间派的区别,也成了我们这些学院派出来狝者的压箱底手段之一。”最后何尚有些调笑似的批评道:“你啊,优点冒失,对付个普通人还用这个。”
丁酉道:“不能怪玉裳,我们小瞧了民间派。玉裳有着外功四成通达、内功下品通达的实力,怎么说也是个大夫长。再加上我们狝者自身特性,这五个区区外功三成大成的实力,想要将玉裳给压下来还是很难的。一则玉裳没有下死手,再则——这些人用的不是武技棍术,而是正儿八经的‘兵阵’。棍棒与枪术相通,若把五条梢棒替换成枪,说实话,别说玉裳,只怕那五个打一,战魁以下无不杀得。”
何尚听得一惊:“不会吧?兵阵这么厉害?”
……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