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拳头砸在了门柱上,整个顶棚抖三抖,簌簌落灰,门柱上也留下一个拳印。
这不是她打歪了,而是浮生脑袋歪了。
她收回拳头,就看到浮生目光冷冷盯着她:“你想干嘛。”
说完,掐断绳索快速挣脱,警惕看着她。
此刻的玉裳眼耳口鼻舌七窍流血,全都是血渍,面色苍白,眼神还有些直勾勾的,月光半照下,简直比厉鬼还要阴恻恐怖。
“我以为你不会还神入壳,就想用土办法帮你。”玉裳眼神变得温和。
“我还以为你被那东西附身了……”浮生也松了口气,可转头看到门柱上那凹入整整一寸的拳印,咽了口唾沫道:“你这多少有些公报私仇。”
“哪有……你去哪?”
浮生说完就跑出去了,没有回答玉裳,玉裳没有追问,直接紧跟。
猛帮大院附近连着的三四所院子,都被压垮。
一条街被坏了三分之一。
浮生冲入院子,看着这破碎房屋瓦砾,掘开的泥土巨坑,里面的遍地骸骨,还有枯萎破碎的巨槐树干,撸起袖子对树干一阵砸。
树干本就四处开裂,浮生力道够强,很容易开裂。
但开裂后,树皮下景象却让玉裳头皮发麻。
只见树皮之下的树干上,遍布着一个个如眼窝般的凹坑,其中一片靠树根的树干上,一排排眼珠还在乌溜溜打转。
“胞种!”她惊道。
正准备拔刀一个个捅刺,却被浮生阻止。
这些胞种并没有人魔的胞种那么强,削弱太多,却还有用。浮生在附近废墟找了找,找到一个空酒坛,把这些胞种连根拔起,装入其中。
全部拔完,也装了满满一坛。
玉裳看着恶心,直皱眉头。
但就如浮生所言,这些胞种被拔离后,立即变得蔫了吧唧,很无神。
做完这些,浮生旋转身体甩出“斜背滚身斩”打在这段树干上。
树干开裂得不像木头,更像粉碎的石头。
在这树干与树根中心之处,是一颗透明如水晶、形如心脏的珠子。
珠子之中,隐隐有白雾涌动,时而散如白沙,时而聚团成烟,有时又浮出人脸。
“舍利具!”玉裳眼睛亮了,惊讶无比。
浮生看着她道:“朱阁酒馆是不是有规矩,这种东西得上交?”
玉裳眼神一暗,点了点头。
浮生把舍利具给她:“这里面有一个书生的生魂,那书生叫炬缘,也是这条街居民,无意中被这巨槐吃掉了。他生前没有作恶。我在巨槐创造的幻境中,遭遇了一番战斗,里面的居民化作的生鬼都被巨槐变成了厉鬼。唯独他,因为一身浩然正气,不受影响,巨槐奈何不了他,就将它吞入,妄图消耗。适才我元神与巨槐灵躯抗衡,差点没了,关键时刻多亏他相救。如今巨槐没了,他还在。”
他把在幻境之中的事如实详细说了遍,只省去了血脉火之事。
“余下事情,交给我处理吧。”
玉裳掏出一管状物,拔掉盖子扯掉里面塞子,将其扔入天空。
砰!
炸响中,烟花盛放,那是把倒悬的古剑。
这片夜晚,金易城的月色下,有人在屋顶喝茶嗑瓜子,有人扶着栏杆遥望,有人于黑暗中静静窥视,十几双眼睛都在看到这烟花古剑后,纷纷收回。
“哟,好戏落幕了,真不错。”
一道苍老身形伸了个懒腰,转身消失。
浮生则提着这一酒坛准备离开。
“你想把这带去哪?这也是朱阁酒馆的。”玉裳解释道。
浮生笑了笑:“就说全没了,这东西我有用。”
说完,他也离开了,玉裳根本拦不住。
这一坛东西,被他放在了丰毋先生家的桌上,上面放了张纸条。
回到大宅,浮生也没走正门,直接钻入了自己窗户。
此刻天已开始亮,他点上油灯,盘膝静心,反思今夜种种,听到遥远处传来的些许声音后,便睁开眼提笔,开始做手札。
天蒙蒙亮时,方才写完。
正想吹掉灯火冥想恢复,不想玉裳跳窗钻了进来。
“你怎么又不走正门?”浮生想了想,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说,于是摆摆手问道:“你不回去休息,来我这里作甚。”
“帮我写述折。”
“述折?”
“述折。”
“我是说述折是什么。”
“就是……就是……就是把整个事情经过写下来,我呈交上去后,狝掌柜还要写一份述折,连同今晚所有情况一并上报,最后会直接呈给天阁。总之,就是很重要。”
“狝校里没教吗?”浮生疑惑道。
“我……”
玉裳正要说什么,突然倒在地上。
浮生吓了一跳,走上前查看。
人没事,昏了过去,原因是五脏六腑虚弱,经脉窍穴疲劳。
想来是那狝术用的,加上刚刚应该也忙了一番够呛,内息颇为紊乱。
他把玉裳抱到榻上,将其外面黑袍鞋子除去后,发现她里面缠着裹胸布,于是就把衣服除去,给她扎挣加推拿按摩,调息疏通后,才为其穿上衣服,盖上被子。
“人菜瘾大。”浮生哼了声。
他是没想到朱阁酒馆有联络用的东西。
若早知道有这东西,就让玉裳提早用了。
但回头一想,这玉裳并不笨,先前没用,只怕是特别想要这功劳。
为了功劳差点命都没了,岂不是人菜瘾大么?
浮生稍皱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拿出一张纸,提笔写下了事情经过,原委,包括其中时间节点与经历,相当于一份详细报告。
作完后,用镇纸压着,吹了灯火坐着冥想了。
卯时初,浮生从冥想中醒来,玉裳还在睡着。
算起来,这宅子算是他的,屋子算是他的,床榻也是他的,可从开始到今日,他沾得最多的只有书桌和椅子,床也只是当软凳子坐一坐。
不管怎样,他都觉得自己仍旧是个过客。
起来后本想从窗子中跳出去,不知怎的,脑海里又浮现《闻天经》,当即背诵着下了楼,从正门,从大道,一路堂堂正正走出去。
来到昨晚战斗的那条街附近时,封城闭户令虽还在,不少居民却都开出门窗窥望。
巡逻兵一路走过来,指着居民吆喝,居民们二话不说拉上门窗。
当巡逻兵们看到浮生时,一个个擦肩而过。
浮生走到这条街,坍塌依旧在,一切都不是梦,可土坑已经填平,关于巨槐的一切也都被取走,关于恐厄存在的痕迹被消弭得干干净净。
做这些事的是朱阁酒馆里的账房和厨房。
账房除了正常开支,还要清点战损,至于后续影响,则交由巡防来处理。
比如巨槐树干这种东西,恐厄的尸体,或者说恐厄留下来的一切材料,都要交由厨房来检验,如果有问题的要作后续处理,等弄完后交付入仓保管,并在述折呈交后,随着上头命令下达,将这些东西做后续处理。
浮生回去时在路上撞见了一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独眼高。
“哎哟,这可真是巧了,浮生师兄,走走走,赶快的。”独眼高一看浮生,又请又拉,拽着他往巷子里头走,边走边说道:“浮生师兄,我这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如此巧。还没吃早饭吧?走走走,一同去吃,边吃边说。”
浮生以为是杨晟和独眼高找他是切磋武技,没想是更重要的事。
漕帮如今帮主之位空缺——事实上,目前三大帮由于前段时间面具餮魔的杀戮,全都出于重要权力真空期,只是漕帮最为严重,失去了帮主。顺位继承者就是副帮主,如果帮主江河正常退位,都是同龄同资历亦或者更老的副帮主们,是完全没有能力去争取帮主之位的,即便有,也没意义,所以继承者都从地位仅次于副帮主的执事长老中选取——漕帮的执事长老也就是实际掌权的长老,通常都是副帮主左右手。
以往,都是执事长老们权斗,赢了之后,副帮主登顶帮主。
这样的帮主做个一两年,短则几个月,就让位。
但今时不同往日,江河死在了盛年,与其同期的副帮主也都是各个资历深厚,他们不需要作为自己副手或者弟子的执事长老来坐上那个位置,而是亲自坐,这些执事长老要做的事,就是名义上的“打手”。
桂磊原本是执事长老,是一位副帮主的副手。
不过那位副帮主不久前也失踪了,他就顶替成了副帮主。
阿桑,则顶替他原来位置,成了执事长老。
如今封城闭户,但争斗不休,所有人都在疯狂吞并地盘,整合实力,并且在这几天不断开展例会,不断为空悬的帮主之位发起争执。
这场争执,最终在帮内“大票举”之下,决定以街垒解决。
街垒地点,在金易城中心广场。
三个要求,必须漕帮内部人,每方派三人,所选之人不能超过二十八岁。
副帮主一共有五人,其中两个副帮主都是齐家人,余下分别是穆家人与冬闻家人,仅剩下的桂磊则是“白身”。
十五个代理打手,说好听点,叫做来助拳的“拳师”。
不管谁的拳师登顶第一,谁便是漕帮下任帮主。
但战斗规则却是,一队三人对另一队拳师三人,谁能站到最后,算哪一队赢。
“三大家底蕴实在深厚,派出的人最低五段大夫长,最高六段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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