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个,而是看重了鄂怀明的手段。
往这种纸上贴上一文钱,让所有人过来抢。
用这种纸包着斋点,通过阎皇庙信徒传播出去。
以至于段段时间内,鄂怀明几乎占领了整个城西区,加上先前积累的票数,可以说鄂怀明赢得稳当,毫无任何风险。
“这个鄂怀明,看不出竟然会搞这般动作,倒是我小瞧他了。”穆芝铭道。
此刻,齐骁和冬闻落风也在此。
沉默片刻后,冬闻落风道:“这孙子,装得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原来是头大尾巴狼。就是嫩了点,提早暴露了自己。也正好,给咱们提了个醒。”
“本来这个……也是面子上的事……”齐骁很多话,欲言又止。
三人聊了一阵后,这才散开。
一回头,冬闻落风对下属道:“帮我看看,咱们城主什么时候和阎皇庙勾搭上的,我倒是奇了个怪了,平日里也没见过他上过香。”
齐骁则对手下道:“给我查查这彩纸源头。”
此刻浮生没想到自己会惹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但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
现在,他正被八臂磐山周太聪等人拉着在修行观喝酒。
在座喝酒的,没有别人,都是从海石迷宫中走出来的。
浮生看得出来,这不是喝酒这么简单。
酒过三巡,众人喝得也痛快,酒坛子干空三十只,所有人都微醺。
“虽然才过去没多久,可想想海石迷宫的日子,仿佛过去了很久。”有人道。
这话头一出,立马有人接道:“前天晚上……我还做了噩梦,以为回去了,吓死我了,醒来一看松了口气……”
众人很快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哄闹不绝于耳。
“咱们能逃出来,是因为做好了计划,摸清了底细,能做足了准备,是因为大伙儿一起努力。可大伙儿都知道,在海石迷宫,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旁边人。关系越好,指不定隔天就成沙场相搏的对手了,知根知底的,下手也更狠。大伙儿还记得,咱们是怎么放下成见的吗?”周太聪笑呵呵地抬高声音说道。
酒席很快安静了下来。
有人道:“是因为蚍蜉啊。”
擘力森否决道:“蚍蜉能让你们放下成见吗?”
“是‘大同太平论’。”胡察喝了口酒道:“不记得了吧?”
“差不多是迷糊了,就是你这提醒,全想起来了。”
“大同太平论,还真是美好,可这世道……玄国和前朝相比,好太多太多,大同太平论说的就像是做梦似的……什么言论自由,人人平等,有教无类……我是相信的,前朝比前朝的前朝又要好不少,一个个朝代就像一代代人,一代比一代好些。”
“人活在一个朝代,眼界啊思想啊,都会被这朝代限制。”
“就是说,怎样的人才能除旧立新?伟人啊!”
众人聊着说着,周太聪道:“咱们可是共患难的,出来了,难得还能聚在一起。我有个想法,咱们结个盟吧?”
不等浮生说话,众人纷纷赞许。
“就叫大同盟。”
“不成,这名字已经有了。”
“还和大同宗大同教有些叠,不行不行不行……”
“让蚍蜉来取一个!”
众人一阵起哄,让浮生来取。
浮生道:“我想问一问,我说的大同太平论,在座诸位,谁能遵守?”顿了顿,他朗声道:“此乃大义。所谓大丈夫,便有丈量之志。心中存大义,大义便是尺,义有多大,尺有多大。所能丈量者,天地也。小人小志或无志,难量难度,不可称丈夫。那么诸位想一想,可否愿心中存此大义、执此大义?”
顿了顿,众人面色肃然,一一举手。
“我等自然信奉如此至理。”
“那好,我等不作同盟,不作同宗同教,只以大义为聚,此为志向相同。志向相同者,同志也;同志者——咱们就叫‘大我主义’。大同太平论,守小我,扬大我。大音希声,大我无我。但亲善众生,平和天下。”
“好一个大音希声,大我无我!当浮一大白!”
“守小我,扬大我——喝!”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大我主义啦。”众人笑呵呵地,心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概,毕竟众人可是“大丈夫”。
志同道合为朋,与人为善是友。
又喝了一阵,胡察看了眼周太聪。
周太聪道:“蚍蜉啊,有件事要和你商量——城里告示看了没?”
“什么告示?”浮生有些意外。
方才明白,这就是今天喝酒的正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解释了下,原来就是城主府打算启灵节后去攻打莽泊贼。莽泊贼寇众多,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古语有云,非十倍不能攻城。攻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攻取经营多年、扼守关要的莽泊?守城的戍军人数有限,全部抽出来攻打不可能,顶多只有一半,可一半的话,那人数也不比莽泊贼寇多多少,再加上莽泊贼可常年过着打家劫舍的日子,戍军整日过着守城门收过路费的日子,两者实力不能比。
在这样的情况下,城主府打算向民间招募“乡勇”。
若是能立功,其余不说,可以得到“农卒”的身份。
“农卒户籍比士籍低,比农籍高,十分稀有。”胡察道。
众人眼下身份都不能见光,这么多人一起去弄个正经身份很容易出事,弄个普通身份又经不住查,农卒的身份简直完美。
所有人想让浮生一起来。
上次众人能从海石迷宫那地方出来,这里面既有胡察的安排和带领,但更多的是浮生在里面思索,提供思路。
浮生不认为自己能运筹帷幄,可众人却认为他是军师。
浮生听完所有人的言语,挥挥手,示意所有人听他说:“说实话,我可以和你们打赌,这一次城主府去剿匪,必败,而且惨败。如果要参加,也得第二次参加。这些人不论去多少,能回来一半就不错了。”
众人一阵惊恐,说不可能。
“你们知道莽泊地形么?知道上面有多少人,人事结构么?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武器,有多少储粮,最高修为的人有多少,实力如何,长相?你们知道对方擅长用什么手段吗?呐,不说这个,我再问你们。你们知道这次戍军统兵是谁,此人什么底子,什么水平?他打算如何攻坚,打算如何练兵,又打算兵分几路、如何攻?别说这些不是咱们应该知道的事,我就问问你们,好不容易从海石迷宫出来,还打算把命交给别人么?若是统兵之人是个老将,名声不错,那也罢了,可金易城上一次打仗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浮生一段连珠炮似的发问,直接把所有人问得哑口无言。
金易城是城主府的地盘,城主府对金易城了解,莽泊是莽泊贼的莽泊,莽泊贼对莽泊了解就如数指头,这么多年钻营,城主府不管不问,如今突然说要攻打,其中缘由众人可能不太清楚,杨晟可和浮生都讲过,这绝对就是赶鸭子上架。
但赶鸭子是上架,这赶的是人,浪费的便是人命了。
众人听完浮生一番分析后,纷纷沉默了。
“若第一次就兵败的话,只怕第二次难了,损兵折将的……”胡察嘟囔道。
他的意思其实是说,众人不把握第一次机会的话,那么也就没第二次了,他们可以想点办法,说不定就能赢,有这么一线机会。
浮生笑了,打仗不是儿戏。
十成十把握都要折损不少人,更何况还是有一线机会……
这种侥幸心理去打仗,十之八九要出事。
众人都是从海石迷宫出来的,经历生死多得如吃饭喝水,不怕死,可这不意味着就能浪费生命,除了浮生以外,其余人谁都扛不住要害一刀。
“城主府吆喝一帮人,吹大气,说要剿匪,还要召集民间乡勇,如今满城皆知。结果被土匪打得灰头土脸,损兵折将,若我是金易城百姓,嘴上不说,私底下肯定会嘲笑。若城主府下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府策镇压,呵,那百姓肯定要闹腾。但百姓不满的是三大家的城主府,城主府里如今还有鄂怀明城主。放心,肯定会进行第二次征召的,到时候再去虽说会有些难,但绝不会丢掉命。若是你们不信,也可以这次去一下试试。”
这话说完冷了场,扫了众人的兴,场面一阵冷清。
浮生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看向自己:“打仗,得有斥候,谁愿参加这次征讨?”
碍于先前浮生所言,众人都没说话。
不是害怕,是觉得不值。
就在浮生打算自己举手来做斥候时,八臂磐山周太聪和鬼兀擘力森两人站了起来:“我们去,先去前面探探路——军师,可有要嘱咐的?”
浮生没说别的,当场把要做的直接吩咐一遍,两人抱拳领命。
大我主义既然成了,就不能松懈,众人决定要像城主府那样也搞个例会。
可是例会要怎么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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