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往生路会走得很平顺,你有何打算?”顾琬看了眼失神望着鬼婴消失方向的女鬼。
女鬼回过神,望着一个方向的远方,说:“我想回家。”
三年了,她无时无刻不想回家。
她家里面的独生女,被拐走的时候大学都还没有毕业,只是趁着放假,一个人跑去旅游,在火车上,碰到了一位行动不便的大婶。
她就好心把自己的位置让了一半给这位大婶。
大婶人很热情,和她聊了起来,她起初还是有戒心,没有透露自己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只说是来这边找一位亲戚。
后面说的嘴巴干了,她顺手接过了大婶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后,等她再醒来,她已经到了钱家村。
而那个很热情的大婶,就是钱婆子。
在钱家村的这三年里她痛不欲生,无时无刻除了想报仇,唯一想的就是想要回家。
她想要回去看看爸妈,想知道他们两位现在过得好不好。
顾琬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思念:“回去看看吧!你的家人也在等着你回去。”
女鬼朝着顾婉深深地鞠了一躬,向着她思念已久的地方远去。
另一边钱家村,又有了新的发现。
“他说的顾小姐不会是顾琬吧!”给村长做完笔录后,一个小警员说道。
“对了。”另一个警员一拍脑袋,“是个女演员,又姓顾,还能够一眼看出那个钱婆子杀了人,肯定是顾女神。”
“先不管这位顾女士是谁,先把人找到问一问,看能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老李说,“另外钱婆子这边,也要找人看管好,一定要把他的嘴巴完全的撬开。”
钱婆子刚才也不知是被吓得太厉害还是有别的因素,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关于她第二个儿媳妇的事情后,就一直神情疯疯癫癫,问也不再张嘴。
“队长,小周他们发现了点事情。”又一个警员神情凝重的进来说道。
老李随他而去,然后看到了两处甚为诡异的图印。
第一处是在钱家村的祠堂,血红色的图印布满了整个屋子,弯弯绕绕的图纹有些像冰冷的毒蛇,而这些图文中间,有一个众星拱月的人影,看不清晰。
第二处地方在钱家村后山一处断崖之上。
这处断崖上荒草不生,底下泥土湿软,一脚踩上去,鞋子上就能粘一脚的泥,而且这泥的味道不是一般的土腥味,而是带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相同的图印刻在断崖边一块巨石上。
断崖下面深不见底,还带着浓浓的雾气,看不清底下的情况。
山顶风声呼啸,吹的人骨子里都在发冷,而且这风声听着就像是女人的哭泣。
这件事明显存在着更为诡异惊人之处,老李打了个电话给上司,上司那头又打了个电话出去。
夜里,天色重新黑下来后,沈湛带着胡玄,还有特管局其他两位成员,来到了钱家村。
“老大,这图印是一种阵法,而且是一种困阵,从祠堂到这里,两者相连,相互感应,其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困住断崖下面的东西。”胡玄家学渊源,再仔细研究了两处地方的图印后,都出了结论。
沈湛走到断崖边,夜里,崖下面的浓雾更重,浓雾中混杂着冲天的怨气,即使是用强光灯,也看不清底下是什么情况。
白日里,老李等警察已经在周边找过,没有任何一条可以通往崖下的路,就算从两边绕,也根本绕不进去。
“有没有办法到下面去?”沈湛问。
胡玄摇头:“我暂时还想不出法子,只有把阵法解开,上面的浓雾散去,才能够下到里面,但是谁也不清楚涯底下的东西是什么,而且有我现在的以我现在的本事,也解不开这个阵法。”
他虽看出了阵法的作用,但阵法里面的奥秘,如何破阵,如何入阵,都是他无法解决的问题。
胡玄有些懊恼,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老大,不如请顾大师来看看。这个钱家村的问题最先还是她发现的,顾大师的本事那么大,肯定能够看出这个阵法的奥秘。”
沈湛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咚咚。”
听到敲门声后,顾琬从房间里走出来打开了门。
“沈局长,好久不见。”
“顾大师,又一次打扰了。”沈湛取出几张照片递过去,“不知你是否能够看出,这照片中的东西为何物。”
这是沈湛在祠堂和断崖两处拍下的阵法照片。
顾琬看了一眼,微微皱了皱眉:“这是一个阵中阵,前者为困阵,困住后者,后者为地煞阵,能够聚集天地煞气。”说完后,她问,“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钱家村。”
“我需要去现场看看。”
桃山村和钱家村之间五公里以上,只是靠走赶过去,起码是半个小时以上。
顾琬直接用了隐身术,缩地成寸,眨眼便到了钱家村。
沈湛落后了几步,还是很快的赶了过来。
顾琬首先去的是祠堂,一走进这座祠堂,她先皱了皱眉。
这个老旧的祠堂,里面摆放着很多的排位,算上去足足有上百个。
而每一个排位面前都有一个透明的鬼影,这些鬼影很多已经没有了神智,还有一些在看到顾琬进来后,不断的朝她这边伸手,求救。
顾琬没有理会这些人。
自作孽,不可活。
生前的时候做下的孽,现在活该困在这里。
顾琬又很快去了另一个地方,断崖风声呼啸,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
沈湛他们受阵法影响,只能听得到这呼啸的风声,而顾琬却能听得见无数女子,怨恨悲切绝望的身影。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禽兽,畜生,我要杀了你们。”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妈,我好怕,救我。”
顾琬走到断崖边,她手轻轻一挥,地下的浓雾散开,露出下面的森森白骨。
原来这个断崖并不高,仅仅只有七八米,一眼就能够望到底。
断崖下面,同样寸草不生,下面的泥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而泥土上面,裸露在外的是一具又一具的骷髅。
从这些骷髅的形状来看,她们有很多都是在生前被打断了腿。
而每一具骷髅身边,都有着被黑色的怨气浸染的厉鬼。
这些厉鬼被困在他们的尸身旁边,不能够离开断崖,这几年里,她们饱受煞气的折磨,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甚至日子还越过越好。
痛苦,悔恨,愤怒,悲切,种种交杂的情绪,让她们身上的怨气越来越重。
怨气越来越重,厉鬼们的理智也会慢慢的迷失,终有一日,等她们冲破了这里的阵法,或许能够报仇雪恨,而那时候他们也会彻底的沦为恶鬼,只知杀戮,没有任何情感,彻底的失控。
顾琬取出凤首箜篌,婉转悠扬,清幽空灵的弦音,慢慢的散去厉鬼们身上的怨气。
黑色的魂体重新回归洁白。
被仇恨包裹的阴魂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脱。
“都回去看看吧!”
顾琬袖手一扬,轻柔的风托住阴魂,叫她们送往各个方向。
那是他们一直惦念着的地方,那里有他们的家,爱人,朋友。
这一个晚上,无数个曾经破碎的家庭,在这一刻又重新的聚拢。
阴魂和活人不能够相见,但他们能够进入亲友的梦中,在进入地府之前,重聚。
沈湛看着眼前的一切,还有被功德金光包裹的顾琬,眼中闪了闪。
“之前我所说的那个赵天师,你们那边可有下落。”顾琬回过身,问他。
赵天师这个人事关重大,特困局在收到了顾琬的消息后,就展开了严密的调查。
特管局对灵界中人,管理甚严,都必须在特管局登记身份,任何没有登记身份的一律视为灵界黑户。
吴子清和赵天明在叛出师门之前,也曾留下过身份信息。
“已经有了一点消息,这人名叫赵天明,是之前那个吴子清的双胞胎哥哥。也同为作恶多端的邪修,但最近这几年里,一直没在人前出现过,而且他和吴子清也几乎没有联系。”
顾琬凝眉:“这里的阵法,和吴子清心脏上的咒印,出自同一个人。”
她同样没有想到,赵天师同他背后的人手已经伸得那么长。
钱家村距离帝京,相隔两千多公里。
如果不是这一次《问仙》剧组刚好在隔壁的桃山村取景,如果不是顾琬他们来的时候撞见张家办婚事,又让她看见了钱婆子。
钱家村发生的种种恶事,什么时候才能被曝光。
这些被困在崖底,被人恶意用煞气怨恨培养的厉鬼,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得到解脱。
“什么?”沈湛同样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你的意思是在这里设下阵法的人,和赵天明是一伙的。”
“赵天明和吴子清都是露在表面的喽啰,他们所供奉着的那尊玉佛,是一尊邪神,必须得吸收邪念怨气,一切恶劣的情绪,才能好好的滋养它。而这里就是很好的一块养地。”
顾琬看着眼前的一切,阵法被破,阴魂们受的超度,断崖深处的怨气已经散开,可是渗入地里的鲜血依旧存在,下面的那些白骨也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祠堂里面的锁阵,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可作为一个容器,吸收钱家村里的人他们所有的邪念。这边在以煞气怨恨培养厉鬼的同时,也是在收集一切的仇恨,怨气。”
沈湛面色沉重的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一次特管局会不惜一切手段,一定要找到赵天明的踪迹。”
如今,钱家村还剩下最后一个活口,钱婆子的嘴里,必须得撬出一点东西。
只要赵天明或者是他那个组织的人和钱婆子有过接触,那么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里距离帝京甚远,对方的手绝对无法那么快的伸过来。
为了抓紧时间,沈湛亲自审讯的钱婆子。
顾琬也在一旁。
钱婆子在之前受到女鬼的惊吓,又亲眼目睹了钱家村其余的人一一惨死,其中包括她那个性格暴虐的傻儿子,人差不多已经疯了,除了嘴巴里一直念叨着救我,救我之外,根本问不出任何的话。
在这种情况下,顾琬直接动用了搜魂术。
搜魂术作用于灵魂,能够看见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
一般的搜魂术,会对魂体造成很大的损伤。
而在顾琬这里,会不会造成损伤,看她。
顾琬很多时候也是个温柔的人,但她的温柔不会用在这种畜生的身上,说他们是畜生,简直都是侮辱了那些小动物。
搜魂术之下,钱婆子的一生映入他们眼底。
大概真就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这个钱婆子居然也是被拐来钱家村的,准确来说应该是被卖来的。
三十年前,钱婆子同样是一个刚刚考上大学的年轻小姑娘,被人用同样的手段骗走,在被人贩子侮辱后,被卖到了钱家村。
那时候,钱家村还不像现在修着一栋栋的别墅,里面的人穷的可怜。
周边的村落都不愿意将姑娘嫁到钱家村受苦,而钱家村里面的人除了在村里面换亲,他们的第二种选择就是向人贩子买人。
一万块就能够买到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钱婆子就是这么落到了钱家村男人的手里。
没有那个精神正常的姑娘落到这里,会不想逃。
钱婆子同样的逃过,没有逃走,还被抓回来打了一顿。
那时候她刚好被发现怀了身孕,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抓她的男人没有打断她的腿,而是用铁链把她锁在房间里。
每天送来好的饭菜,用温声细语的同她说话,告诉她现在孩子都有了,你还能跑到哪里去,难不成你还想抛弃自己的亲骨肉。
钱婆子或许是不想再被打,又或者真的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慢慢的安分的下来。
孩子生下来后,钱婆子没有再跑过,在孩子两岁的时候,检查出来是个傻子。
钱婆子的男人又把她狠狠的打了一顿,甚至想把这个傻儿子扔掉,再重新生一个。
可是钱婆子之前生产的时候难产,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
而这个男人,已经用大半生的积蓄买了钱婆子,没有钱再去买一个老婆。
只能忍着一口怨气接着养这个是儿子,但是三五不时就把怒气发泄到钱婆子身上。
钱婆子不想再被打,干脆勾搭了村子里另一个男人,趁她男人不注意,狠狠的推了他一把,人脑袋倒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然后没了。
许是杀了人,又或者早已经被这里给同化,钱婆子不再想着逃跑,而是和钱家村不同的男人勾缠,帮着看管被买来的其他女人,借此养活他的傻儿子。
直到二十多年后,钱婆子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告诉了她一种术法。
修炼这种术法,能够很容易得到他人的信任,钱婆子那时候脑袋里就冒出了个主意。
她的傻儿子长大了,也要传宗接代,娶媳妇,她正好可以凭借这种术法出去拐回来一个。
钱婆子轻而易举的拐回来了她的第一个儿媳妇,而这个儿媳妇怀孕不到三个月的时候,被他的傻儿子给活活打死。
有了这个开头,钱家村里面其他的人,也看到了另一条路。
与其买,不如自己来干,甚至有多的还能够卖出去。
后来,那个人又来找过一次钱婆子,并且在祠堂和断崖留下了阵中阵。
告诉钱家村里面的人,只要有这个阵法在,他们就不用担心那些被他们弄死的女人女婴,会回来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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