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包子绿豆糕》第一百三十九章隐忧

    时间一晃，便到了腊月。帝都连续半月雪花不断，天气极是寒冷。
    这大雪连天，虽然比不得前几年的雪灾那般恶劣，但也造成不小的损失。一夜之间，帝都城外多了许多难民，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村庄来的，家里被雪压塌了，无处存身，都想到帝都来找点活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冷死骨。通过叶承钧手中的夜鹰，田蜜知道每天都有人在雪夜中冻死。卖儿卖女，只为一碗稀饭的，比比皆是。
    顺天府近日设立了五个十人小队，分片巡视各个避风角落和桥洞破庙，一旦发现冻死的，马上拖出城外乱葬岗烧掉，害怕尸首招来瘟疫。大燕刚刚经历了战争，再受不起折腾了。
    腊月初三、初四、初五，是女子学堂年考的日子。头一天考经史、算学，田蜜把题目答了八成，混个中等。第二天考诗词、琴艺，最后一天考国画，田蜜都是应付了事，能及格就万事大吉。
    和当今太子、亲王府的郡主一起做生意，已经够出格的了，还三天两头跟着郡主逃课，要是考得太出色，还不知会招来什么灾祸，能低调就低调点了，反正田蜜也不在乎这些成绩。
    初五那日，田蜜早早交了画作出来，玲珑郡主和朱瑛娘已经在外面等她。三人早就约好了，要去国子监对面的醉月茶楼吃茶点，然后再去美雅商行看账本。
    为了备考，她们已经好多天没去巡铺子，不知收支情况究竟如何。若是资金回笼良好，田蜜提议年前分一次红。做生意嘛，看到实实在在的红利，第二年才更有干劲。
    三人上了王府的马车，丫鬟婆子们随车而行，浩浩荡荡地出了女子学堂，往左走一段路再拐个弯儿，就到了国子监古色古香的牌楼前。
    新开的这间醉月茶楼就坐落在国子监牌楼的斜对面，两层的木楼，花窗檀台，珠帘翠屏，雅致贵气。来往之人不是国子监的学生博士，就是附近衙门的小官小吏，偶尔还能看见红袍的五品以上大员在楼上雅间出没，学子们若是碰上了，必定要掏出随身揣的策论讨教一番，以驳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三个闺蜜在茶楼前下了车，自有小伙计跑步出来笑脸相迎，一路引到二楼靠窗的雅座。自从田蜜带闺蜜们来这里吃过一回茶点，玲珑郡主从此便不在家里吃早餐，每天都要来这里吃早茶，然后再去学堂。
    天天来来去去的，不但茶楼的小伙计认熟了贵客，招呼得格外殷勤周到，按照掌柜的吩咐每次都给贵客打八折，就是常来常往的学子们，一见到那辆张扬花哨的红锦马车，就知道是亲王府的玲珑郡主又来了。
    “尊贵的郡主，小生许山有礼了……”
    “郡主阁下，小生常有道，这是小生特意为郡主阁下新赋的诗……”
    “郡主表妹，下午有空不，表哥陪你去逛街买礼物……”
    从一楼大门到二楼雅座，短短的一小段距离，就有不下十位学子冲过来要与郡主亲近，其中有寒门子弟，也有豪门纨绔，那眼睛都绿得象狼，不用猜也知道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说对这种疯狂的追求早就看惯了，王府的婆子们力气大得出奇，来一个丢出去一个，但田蜜每次心里都捏了一把汗，害怕玲珑郡主在这里出事。到那时候，她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难逃一死，而且还会连累许许多多人。
    家业越大，牵绊越多，这是个无奈的事实。
    “郡主哇，不如咱们去醉月楼吧，那边清静些。”
    “前段天天吃火锅，本郡主都上火了。还是这里的茶点好，吃得特别清爽，品种又多。”
    玲珑郡主的胃口没被路上的“精蝇”们破坏掉，一坐下来，便拿起菜单熟练地点菜：招牌包子来一碟，水晶饺子来一碟，清蒸排骨要了，虾仁肠粉不能少，紫菜肉卷？马蹄糕？没吃过，都来一份尝一尝……
    干净俊俏的小伙计笔走龙蛇地记下菜名报出去，没多会就有一辆小铁皮车子推进来。
    小伙计用洁白的手巾包着手揭开盖子，车子里面便是各式小吃面点，都用小蒸笼装了隔水保温，绝对不会出现变冷结油的状况。若是吃的过程中觉得凉了不好吃，放回车中蒸一会就行了。
    田蜜借鉴后世广式早茶的经验，二楼设十间雅座，各配一辆铁皮车子，专房专用。一楼大厅普通座，则共用五辆车子，由小伙计推着四处走，随叫随到，吃完了拿桌上记录的菜单去结账即可，茶楼从开业至今，还没碰到过吃霸王餐的。
    田蜜不知道玲珑郡主早上在这里吃了多少份量的早餐，眼下见她如风卷残云般扫荡，不是不吃惊的。象玲珑这样能吃能喝，却又姿态优雅无比的，天下能有几人？
    感叹中，田蜜又有点窃喜，自家的东西能得亲王家的郡主青睐，简直就是得了免费的广告代言人，她带动了国子监乃至全帝都的消费潮流，没吃过小醉月茶点的学子都不好意思说认识玲珑郡主。郡主的铺子又有最新款的包包？那当然是赶紧也去排队买一个啦，限量版的东西，晚了就没了。
    没错，因为精力都放在兵部的订单上，美雅商行的包包如今只卖限量版了。不管是男款还是女款，每种款式只做十个，先到先得，迟到没有，贵得要死还不接受预订。
    你家里人官大也没用，官再大能大过太子去么？不怕得罪铺子的靠山你就呛声，保管你第二天就被人堵道打一顿，打完了人家问还敢不敢对太子不敬？没人傻到摇头的。
    就这样，美雅包包还是供不应求，半个月一次的新款发布总是在一刻钟内卖完，有些好追赶潮流的贵女会让家仆提前一夜赶到美雅商行排队，只为买上一只新款包包，享受那种我有别人没有的尊荣。
    有那机灵的小贩，看中其中的商机，在新款发布前一晚，早早吃过晚饭就搬着板凳来占位。等大户家的人来了一看，完蛋，排不到前十，买不到包包，回家铁定被主人责打。
    花钱买位子便悄然盛行，开始时几十个铜板买一个位子，后来涨到一两，最近连五两都有人愿意买。田蜜听了，笑说黄牛党不分国界不分星系，无处不在。若是没有触犯到美雅的利益，就随他们去。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店家什么事。
    相比之下，婚庆床上用品的销售就显得低调很多。当然，身为美雅商行的大股东，田蜜知道这种低调后面是惊人的利润。一款六件套的床上用品，二百八十八两一套，每天都能卖三、四套，吸金力度不比包包差。
    这里面有靠近新年结婚的人比较多的原因，但田蜜估计即使是在春夏淡季，床上用品的销量也不会差太多。
    为啥？大燕的自然环境太好了，气温偏低，即使炎炎夏日，到了夜里也得盖张薄被。
    更何况，使用高品质的绸缎也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只有穷苦人家才会睡草席。
    田蜜就是做了充分的考虑，才选择经营一年四季都有消费人群的床上用品、箱**鞋。
    用完茶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开路，一径去往十字大街的美雅商行。胡万学早得了消息，扔下作坊一堆事，专门夹了账本跑过来伺候几位股东。
    一直站在铺子门口翘首以盼的小伙计一见那亲王府辆打眼的马车得得过来，立马一阵风似的跑进去报告胡掌柜。随后胡万学便带着商行当值的伙计列队相迎，其态度之热忱，就差送上花束香吻了。
    这边香车鬓影刚露，那厢伙计又来报：“寒大将军来了！”
    众人齐齐转目，几匹快马正在拴柱，一身黑衣的冷血将军拧眉闭唇，紧握佩剑，杀气四溢。旁边作蓝袍书生打扮的太子没被杀气惊到，但也眉头皱成川字，很不开心的样子。
    “殿下安。”
    “免礼，进去说话。”
    太子的表情淡淡的，当先步入铺子，直接穿过柜台进了待客厅。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太子这是有心事。
    田蜜与寒枫交流一个眼神，读懂了对方的思念与隐忧。她想想这几天听到的消息，知道太子是为了什么发愁。可怜的娃，才十六岁大，就要操心国事，什么时候才是头。难怪古往今来的皇帝都没几个长命的，都是打小开始操心，最后累死的。
    啊呸！本公主的弟弟一定长命百岁！他好我才能好！
    田蜜决定帮忙。大家闷头喝了一杯热茶后，她试探着问道：“殿下，最近帝都附近多了许多难民，田氏机构想设几个粥棚施粥，略尽绵薄之力，不知有没有什么忌讳之处？”
    埋头想心事的太子闻言就是一愣，眸子瞬间明亮起来，“哦？田小姐也有此打算？”
    玲珑郡主疑惑地翻翻眼皮，“什么叫也？难道殿下也要施粥？”
    太子脸颊微红，以拳捂嘴咳嗽，“唔，玲珑堂姐说笑了，弟弟虽居东宫，但六部的政事也不能随意插手……是寒枫，是他刚才说要施粥，没想到田小姐一介女流，也能为国为民，实是让弟弟钦佩之至。”
    “什么叫一介女流！殿下这话，分明有歧视女子的嫌疑！”
    面对六只美丽大眼睛的指控，太子连连咳嗽，求救的眼神直指寒枫。你倒是帮本宫说句话呀，一只普通的青花瓷杯有什么好研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