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凄厉的北风中,望着赵仁山大摇大摆地走向金桂苑,田蜜恨不得把银牙咬碎。这厮越来越放弃了,在众多下人面前也一点都不忌讳,竟然,竟然用她用过的筷子!
叶儿小心地看了看主子的脸色,“进去吧小姐,小心着凉。”手搭上那柔弱的手臂,感觉到轻微的颤抖,叶儿心中凄然,或许离府比她想像的还要困难。
“蕊儿,磨墨,我要画画!”
一刻钟后,田蜜看着呆板的画面和别扭的线条,愤恨地扔掉画笔。“热水,我要洗澡!”
三个丫鬟忙忙地应了,一个收拾纸笔和花样,两个去小厨房抬热水,往浴桶里洒了许多玫瑰花瓣,服侍田蜜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帮她擦干了头发,将她塞进暖烘烘的被子里。
“都下去吧,我没事,别理我。”
被面上的拳头在用力,丫鬟们互相看了看,齐齐跪倒,叶儿开口道:“小姐,奴婢们此生愿唯小姐之命是从!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拳头捏紧又放松,田蜜侧头望着跪倒的三人,突然噗嗤笑弯了眼睛,“好了好了,事情没那么严重,都给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去。起来安置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的。”
“是,小姐晚安。”
丫鬟们退出卧室,田蜜望着天花板怔了半晌。
刚才那些话当然是安慰丫鬟们的,今天赵仁山的举动,给了她一个信号,事态远比她原先所想的严重,那双鹰眼中的占有欲根本就不加掩饰,他所顾忌的,不过是他想要的还没有得到,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赵仁山绝不会轻易让她脱离他的掌控,那么,他要的究竟是个泄欲工具,还是另有图谋?
原先,田蜜以为他知道她是当年走失的公主,所有将她拘在这府里,适当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用。可若是这样,他不应该对她有那种欲望。她是他的晚辈啊,他亲亲表姐的女儿啊!
“一切皆有可能!他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不行,这事得跟叶氏兄弟说说,最迟明年,我一定要离开侯府!”
田蜜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到了四更才熄灯睡觉。今夜再次恢复守夜任务的两只夜鹰看在眼里,觉得小东家必定遇上了难事,回头得向鹰主禀报一声。
田蜜顶着两只黑眼圈去了美雅,玲珑郡主早就到了,指着田蜜笑得前仰后合。“田蜜,你昨晚做贼去了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田蜜不做声,一屁股重重坐到椅子上,吩咐胡万学道:“麻烦胡掌柜让人煮两枚鸡蛋来,带壳煮,我要敷下眼睛。”
她不遮不掩的大方举止,倒让一旁看笑话的玲珑傻了眼,意犹未尽地嘟嚷两句,也要了两个鸡蛋。不过玲珑不是要敷眼睛,她是觉得自己没吃饱,想加点餐。
田蜜淡定地喝着茶,斜睨着玲珑,“今天茶楼的小吃做得不好,不合您的胃口?”
玲珑郡主身后的丫鬟婆子都不安地动了动,她们的主子却大方地嚷嚷:“没有呀,今天茶楼主打饺子,我吃了香菇饺子、虾仁饺子、牛肉饺子……嘿嘿,十种馅料的饺子我都尝了一个遍。”边说边吸口水,下人们都在低头找地洞,她们家郡主真是童言无忌啊,丢死人了……
十种饺子,就是每种只吃两个,那也是二十个饺子!田蜜眼睛都瞪圆了,担忧地看向玲珑郡主的肚子,她今天穿了红色狐皮长袄,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撑圆,脸色倒是很好看,粉嫩粉嫩的,让人有种想掐的冲动。
“鸡蛋来了。”
胡万学用白瓷碗端来一碗鸡蛋,起码有十个。他想得挺远,既然玲珑郡主要吃,其他几个东家来了,说不定也要吃,干脆一次多煮一点,有备无患嘛。
“你们还没吃早饭吗?几只鸡蛋也不顶饿吧。”朱瑛娘走进门来,田蜜顿觉眼前一亮,“哇,瑛娘今天好漂亮!”
朱瑛娘穿一身交领八幅褐色羊皮中长款皮衣和皮裤,皮衣表面用颜色鲜艳的彩色丝线绣出炫丽的吉祥水草纹,两寸宽的腰带、领口和袖口还点缀了红蓝绿三色小宝石,在雪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还穿了美雅出品的羊皮靴子,乌黑的头发学着男子在头顶扎了髻,束了玉环,一条马尾巴垂在脑后,圆润的脸庞未施脂粉,整个人清丽脱俗,魅力四射,吸人眼球。
玲珑也颇觉惊艳,“你怎么穿骑装,今天我们不是去施粥吗?”扔下鸡蛋跑到朱瑛娘身边,在她身上东摸西摸,“啧啧啧,英姿飒爽啊。咦?这羊皮整得不错,又软又薄,哪买来?”
朱瑛娘腼腆地笑笑,“是我爹让人从北边捎来的。”见玲珑郡主长长地哦了一声,又解释道,“不是人家送的礼哦,真是我爹出银子让人帮买的,据说是北边出名的皮匠做的,手工还不错吧。”
田蜜和玲珑郡主盯着骑装,纷纷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她们还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如今又做着制皮生意,对这么漂亮的皮装最没抵抗力了。
朱瑛娘拍了两下巴掌,她的贴身丫鬟明珠捧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向郡主和田蜜问了安,便将包袱放到桌子上,退了出去。
朱瑛娘亲自上去解开包袱,里面赫然也是羊皮骑装。“这是按照你们的尺寸做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啊,我们也有?回去替我们谢谢你爹!”玲珑郡主接过骑装,带着一群下人,美滋滋地到里面厢房试衣服去了。
田蜜也想穿新衣,不过她还有话要问朱瑛娘,“瑛娘姐姐,你是不是打算做毛皮生意?”
朱瑛娘笑眯眯地挽住田蜜的胳膊,“蜜儿的脑子就是转得快。不错,我是有这个打算,你觉得怎么样,能行不?”
“行,太行了!”田蜜很佩服朱瑛娘的生意头脑,有太子和寒枫做靠山,美雅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是吸金大杀器。这皮衣做工精美,花样新颖,一定能引发帝都新一轮消费热潮。
田蜜兴奋地点着手指头,“有现成的制皮作坊和工人,只有原材料充足,皮衣匠人到位,不愁赚不到钱。瑛娘姐姐,动作要快哦,今儿咱们到外城走一圈,说不定明儿就有山寨版出来了。”
“什么山寨,谁敢山寨咱们美雅,本宫劈了他!”
自从田蜜说过一次山寨的含义,美雅的股东们都知道那是冒牌伪造的意思,太子在外面听了后半截,以为有人来捋他虎须,语气都冷厉起来。
“太子殿下安。”
“见过大将军。”
“免礼,都起来说话。”
互相谦让一番,男女相对而坐,太子发现桌上的骑装,来了兴趣,朱瑛娘便细声细气地解释给他听。都是股东嘛,有知情权决定权的,到底要不要增加皮衣业务,得五个人都点头才算。
寒枫坐在田蜜对面,穿着和太子一样的普通青色缎面棉袍,同色腰带上系着一块血色五福玉佩,整个人冷咧、帅气。他盯着田蜜,眉头轻蹙,“不舒服就应该找大夫诊病吃药,好好在家养着,这里有我们呢。”
田蜜心里甜丝丝的,垂着眼眸回道:“没有不舒服,昨夜想了些事情,睡得有些晚而已。”
“只是这样?”寒枫摆明了不相信,剑眉微挑,视线定格在田蜜脸上。
“就是这样!你吃早饭了没,这里有鸡蛋,吃两个吧。胡掌柜,拿点酱油来。”
胡掌柜飞奔出去拿了碗筷和酱油进来。东家们一来,他都是自己亲自招呼,不要伙计们近前。人多眼杂,他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愿有什么不开眼的杂鱼扰了贵人们的清静。
田蜜剥了鸡蛋递给寒枫,朱瑛娘也给太子剥了两个。吃着热乎乎的鸡蛋,两人的心里也暖了起来。太子连吃了三个才住手,寒枫却只吃了一个,就反过来给田蜜剥,看着她吃下去,眼底浮起满意的笑。
玲珑郡主换了骑装出来,几人又是一番议论。田蜜也去换了装,三个青春靓丽的少女站在一起,所有人都啧啧称叹,制作贩卖皮衣的事情就这样订了下来。
有伙计在外面高声禀报,施粥的准备工作完成了,请东家们示下。一群人便呼啦啦出了美雅后门。三个闺蜜上了一辆大车,随行的丫鬟婆子们挤了一辆无篷大板车,太子和寒枫带着一群黑衣侍卫护着马车,胡掌柜带着商行的伙计尾随其后,热闹闹大咧咧地往西城门去。
田蜜有些担忧,这么些人,这样大张旗鼓去施粥,万一又有人意图对太子不轨怎么办。
玲珑郡主却叫她淡定,皇帝陛下都知道太子今日要去赈济灾民了,怎么可能不做些安排。
田蜜稍稍放了心,暗地里却绷紧了神经,不敢有一丝懈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得让胡掌柜多长几个心眼,多多安排人手在周围保护,别让人有可乘之机,伤害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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