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带着契约来》第六卷 上层精灵的挽歌 第十二章 苍白的正义（七 ）

    晨会在一种令人不快的沉默中散场，弗朗西斯被留了下来。
    疲态毕露的莎娜想要随着人群离开，但是被弗朗西斯伸手拉住了。因为他觉得不管女皇将要对自己说什么，达成什么协议，提出什么要求，都需要一个可靠的见证人。卡列尼娜推荐的人肯定可靠，而女皇也不会怀疑一名老练的暗精灵军官对精灵帝国的忠诚。
    “都看到了？！”等到人群散尽，女皇清淡地说了一句莎娜暂时没法理解的话。
    她注意到女皇精致的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疲惫，就像溪边晚归的少女，笑容和活力都已经留在了清浅的溪流之中。她看起来比重伤初愈的自己还要累。
    弗朗西斯点了点头。如果现在他还不明白女皇的意思的话，他就不配成为鸽组掌控者了。
    当自己踏进大厅，接上那些精灵贵族们如锥如刺的目光，他就知道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见面会，而不是自己之前一直认为的试炼鉴定。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这一点，女皇用一种对精灵贵族们和弗朗西斯两者来说都无法抗拒的方式，将自己推到众人的注视之下。
    弗朗西斯本以为她会简单地履行她的承诺，当众展示自己的身份，然后把自己丢给那些疯狂的老贵族，让自己知难而退。反正弗朗西斯不认为她会真的允许异族亲王的诞生。但她没这么做不，不是没这么做，而是做了更多：不但展露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把矛盾的焦点转移到了眼下最大的麻烦这一点上，帮助自己将本可能导致激烈反对的异族亲王事件轻描淡写地暂时压下。
    这不一定是个好兆头。
    作为一个话题焦点人物，又是延续话题的推动者和压迫者，弗朗西斯非常清楚这一次看似自己大获全胜的露面骑士都是女皇所推动的，从一开始，独自在林歌神殿和他们见面，安排试炼。到刚才矛盾尖锐地晨会，都是她一手安排的事情。
    以长老会为马首的精灵贵族们对人类的忍受程度；弗朗西斯的辩驳式的有力反击；还有双方暂时性地妥协；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以最小的代价让弗朗西斯名正言顺地出现在精灵之中。
    控制双方感情处于她要的微妙的平衡，这是非常出众的手腕。弗朗西斯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借着自己为精灵做的事情示好女皇，然后获得信任地美妙开端是不是过于儿戏。其实他早应该想到的，一名能够统治整片迷雾森林长达两个多世纪的王者，怎么可能轻易地接近和信任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嗅不出自己背后暗藏着地巨大影子？
    一个众生之门地高级探员。一个能代表翡冷翠内海地区政治立场地暗势力掌控者。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都是必须谨慎对待地。这就是女皇这么对待弗朗西斯地原因之一。试炼是没必要地。见面也是没必要地。他和一帮老臣谈论异族亲王地可行性也是没有必要地。但是这几件没有必要地事联系起来。一个有必要地结局就出来了众生之门地人必须得到妥善地监控。
    女皇用将自己地方式做到了这一点。如果说在见到她之前。听到那三个选择之后。弗朗西斯还有最后地退路一走了之。可以选择地话。那么现在。这条退路已经被她彻底封死了。
    与整个精灵帝国为敌。就算是最蛮横嗜血地兽人。也不会认为这是个值得考虑地注意。
    弗朗西斯是一个仰仗头脑多过武力地人。所以。他只能一边思考对自己有利地可能。一边按照女皇地安排。继续走下去。
    说吧!你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地。既然基本不可能是因为你地女儿。那么。又会是什么？
    弗朗西斯没有回答女皇地问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已经丧失了整件事情地自主权权。不能再丧失这次对话地主动权。真正地谈话内容必须由女皇先开始让她成为那个急于有事相求地人。
    精灵内部地矛盾，这些才是你要展示给我看的东西对吗？弗朗西斯心里想。
    “这些才是你要面对地东西。你准备好了吗？“女皇说。
    我要面对的东西？不，你把我想的太正面了。我不准备面对任何东西。弗朗西斯想。
    “我想是的！“他说。
    精灵女皇用她漂亮的绿瞳看着他，十秒之后，说：
    “你比我预料得要聪明，更强大。也更有胆量。”
    她的语调就像丢进泥潭的土块，飞快地溅出小串的泥链，然后慢慢地沉下去。
    弗朗西斯明白她说的胆量和强大是指什么，一是因为在她的身后，午夜的尸体躺在那里，在亚麻布下安静地突起。二是自己在精灵们面前坦露了身份。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也许并不长久，但是听着泉水叮咚，看着月神徽记散发出的冷月清辉，吹着着当从正门吹来的。带有密斯特拉特有暗香的轻柔的风。时间就不由自主地被放缓了。
    “希望我的决定能对彼此都有帮助！”女皇缓缓地说，这一次。她说的连弗朗西斯也无法理解了。
    正当弗朗西斯在琢磨都有帮助这个词可能代表的意思的时候。她又说：“既然你是众生之门的高级探员，那么你一定会乐意见到一位老朋友，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说着她拍了拍手掌，掌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片刻后。一个人在空无一人的大门出现，身边是两名士兵打扮的侍卫，她们离她很远，不像是侍卫，更像是盯梢的人。弗朗西斯和来人的目光相交汇，清淡地移开，然后下一秒，他重新盯住了她。
    现在弗朗西斯明白为什么皇家骑兵队对自己不加刁难的原因了他们已经在密斯特拉见过人类，而且得知这些人类被奉为上宾。
    弗朗西斯从未想过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这个人。
    “安吉丽娜！！！”他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
    “你们认识？那再好不过了！”女皇说。
    “不但认识，而且还交情不浅，我说得对吗？弗朗西斯子爵？哦，也许我现在应该称呼你为，安德森探员。”安吉丽娜款款走到弗朗西斯面前不远处，站定，看向他，脸上的微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联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囚禁她唯一的儿子，将她逼得四处逃窜的罪魁祸首。
    “确实如此！“弗朗西斯迅速将自己的惊讶装进了口袋。“叙旧的话可以一会再说，安吉丽娜魔导准备要给我展示一些新鲜的玩意儿，就像以前那样，展示一些能帮助我们巩固防线，抵御奴隶联会的入侵的好东西。要去看看吗？”女皇说。“两位都是慷慨的人类朋友，我很乐意听一听你们的专业意见。“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想“弗朗西斯说着，向莎娜歪了歪头。
    “我倒是忘了！”女皇优雅地扬手。“你们刚刚恶战归来！去休息吧。我按照人类的习惯，为两位准备了一场纯属私人性质的晚宴，那时候更方便你们叙旧。”
    “当然！”弗朗西斯温和地微笑着，然后行礼告辞。
    表情无懈可击。
    在离开林歌神殿之后，他和莎娜在街角站了一会，目送安吉丽娜和女皇在护卫队的簇拥下离去。在这个过程中，弗朗西斯一直按住额头，久久地沉思。
    传言是真的！安吉丽娜和精灵有交情！在离开之前，他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句话。
    卡列尼娜将梳子放在水盆摇晃，细密的角木梳中间夹杂着胶状物质，混合黑黑的毛发，散发着微酸的味道，无法完全清除。她放弃了尝试，由得梳子在水面沉浮，然后双手将水盆里**的黑猫提起来。“可怜的小家伙，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黑猫将滴水的尾巴向小腹卷曲，护住要害。但是尝试失败，卡列尼娜重新将它浸到了水里。
    “你闻起来像是跌进一堆迅猛龙的粪便里，而且还呆了一晚上！”她继续说。
    脚步声在屋外响起，她的长耳朵动了动
    “他看到这样一只脏兮兮的猫咪，一定会把你丢出屋子的，所以给我老实一点。别再挣扎。”她加快了手头的动作。
    也许他不喜欢别人随便出入他的房间，更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他的宠物，不过没办法，它实在是太臭了！
    脚步声近了，卡列尼娜迅速地用绒布将黑猫擦干水滴。但是脚步声并没有停下，而是延续了下去。随后她听见一声开门，然后脚步声就消失了。
    卡列尼娜手里的动作停了一小会，随后却加快了。她匆忙地将猫咪的毛擦拭了一番，随即将它放在窗台上，对它做了一个乖乖躺着的手势，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弗朗西斯站在那里，手扶着门，就像卡列尼娜自己前一晚所做的那样，不同的是，他看的不是窗口的雅琳，而是门口的她。
    弗朗西斯没有说话，但是卡列尼娜知道他要问什么。
    “她走了今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