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人很幸福,很快乐。做饭、洗衣、接孩子,总是他。早上,他像一尾鱼无声无息悄悄地溜出去买菜,然后轻脚轻手地做好早餐,等陈年把儿子收拾好,热气腾腾的早餐已摆在桌上。夫妻二人匆忙地送摘星上幼儿园,然后再一起去上班……
五十年过去了。
陈年最小的孙子从日本留学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围在一桌吃着火锅。
陈年已经垂垂老矣,子孙满堂。
饭后,陈年带着孙儿到了余战的灵堂前。小余儿和余战长的很像。
“给你爷爷上柱香。”
余战已经去世三年了。
小余儿喜欢文学,在日本的三年他读了很多很多书,他最喜欢的一位日本作家的笔名是“七颗星”。这次回国后,一直因寻找不到创作灵感而发愁。
每天晚上他都给奶奶讲睡前故事,就像小的时候奶奶讲给他听一样。
小余儿从行李箱里拿出很多本小说,“奶奶,您挑一本。”
“这本。”
“《杀死一颗北极星》这本书早在多年前就完本了。作者是我最喜欢的作家七颗星。”孙儿骄傲地说。
孙儿连续给奶奶讲了九天,共九个章节。
第十天早上,小余儿出门去办留学归国的相关材料证明,晚上回来的时候发现奶奶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那本《杀死一颗北极星》就在奶奶怀里。
小余儿吓了一跳,上前轻轻地叫陈年“奶奶?”
奶奶应了一声,小余儿松了一口气。
陈年默默望着天,哽咽地呢喃着凋零的生命,逝去的爱情,遥远的……
人生有很多很多难过的事情,小余儿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奶奶。
“风大,我们回屋。”孙儿扶着奶奶站起来,然后收拾奶奶身前小圆桌上的东西,保温杯,手帕,当孙儿看到老花镜的时候。很惊讶地说“奶奶,你把那本书看完了!”
奶奶手里拿着那本书,没有说话,慢慢地进了屋。
“奶奶,你是不是被这本书感动了,虽然我也很喜欢七颗星的作品,可是这就是一个故事。”孙儿一边劝说着奶奶,一边扒出一瓣橘子喂到奶奶嘴边。
“七颗星是谁?”奶奶激动地问。
“日本的一名作家,很著名,但是这位爷爷一直很低调,网上没有他明确的资料,就连照片都没有,很多人都说他一生没有娶妻生子,但庆幸的是有一位毕生知己。”七颗星在小余儿心中一直是一个很神圣的存在。
“他……还活着?”奶奶问。
“前辈还活着,但是已经封笔挂靴了,早在八年前。”孙儿失落地说。
“奶奶想见他。”陈年恳求孙儿帮忙。
小余儿一脸惊讶。
“书中的男主角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奶奶说。
小余儿不明白奶奶为何要这样做,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他联系了日本的很多从事媒体行业的朋友,最终终于要到了七颗星的电话号码。
没想到小余儿打了第一通电话,七颗星就接了。
当他听到小余儿要求见面时,就毫不留情地挂掉了电话。
七颗星是不见任何书粉的。
小余儿没有放弃,给七颗星发了好多条短信。
最终七颗星答应见面,为其留下了地址。
小余儿瞒着家里人带着奶奶去了日本。
他们按着地址来到了一家中日料理店。
今天店铺暂停营业。
里面坐着一位老人。见他腰背挺直,微蹙的眉宇间布满忧思,眼睛浑浊而黯然,显得凝重而深沉,沧桑老迈,令人心生酸楚。
“老先生,原谅我们冒昧前来,敢问你的大名是……”此刻陈年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老先生很神秘,不说话。
“我是……”陈年用手指着自己,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老先生依旧不语。
陈年对店里观望了一番,呢喃“炸鸡。”
老先生端过来一份炸鸡,招待他们。
陈年吃了一口,小余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还是这个味道。又好像……”陈年说。
待听到这句话时,老先生终于开口说话:“你是陈年。”
陈年激动地说不出话,一旁的孙儿也震惊了。
陈年觉得他不是他,但是为什么还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她不知道。
“老先生的书,或许里面的主角北极星就是先生……您吗?”陈年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老先生沉默了一会,这一刻世界是静止的,让陈年喘不过气来。
“不,北极星是我小哥,我一个人的小哥,他也是我毕生知己,他真实的名字是终北辰,而七颗星的名字则是宫野安达。”老先生说。
陈年把那本小说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她低下了头,弯下了那本应该笔直地挺立着的腰。她哭了,用手捂住眼睛,她不想别人看到她在哭。
小余儿明白,奶奶的泪水有着他们那一辈人的故事,辛酸的故事……
小余儿在一旁一直听着两位老人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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