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庄。
孟传心果真如水连环所说,在第七日时醒了过来。众人围在床边,瞧着她气色恢复如初,脸和脖子上的红斑也消失不见,各自欣喜不已。
“白晴……”
“传心……”
风淮和桑引言各自唤了一声,不确定她是否恢复记忆。
孟传心抬眼瞧着面前这些熟悉的人,心底不禁一阵酸楚。她一如之前,根本就没有忘记过任何人,只是不愿去面对过往,所以装作了失忆。此时,面对风淮和桑引言的呼唤,她不知该回应谁。
瞧着母亲、大哥、表妹,还有商慈,各自紧张地看着她,脸上流露出的惊喜之色,让人瞬间梦回昔日在一起时热闹温馨的景象。这久违的温暖,让孟传心内心有了一丝波动。只是这时,她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庄伏楼。那个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注视着她,带着一丝期盼和愧疚。
那一刻,孟传心的心,没由来的一阵剧痛。她想到了夹杂在自己和庄伏楼之间的隔阂,也想起了过往那些令她痛苦不堪的事迹,内心不禁又开始逃避着。而且,她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还由风淮的哥嫂帮忙带着。出来了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想到这里,孟传心狠心地拒绝了桑引言几人的招呼,转脸看向风淮。
“风淮,他们是谁?”
风淮惊喜不已,“白晴,你还记得我?”
孟传心奇怪,“我不应该记得你吗?”
风淮骚了骚头发,看向脸色僵硬的武林庄一众人,心底有些替他们惋惜。心怀一丝善意他,终究不忍心隐瞒,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尽数道来。
孟传心这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三个多月,而她之所以能够醒过来,也是这些家人经历了千难万险去营救的。望着昔日家人们苦涩的脸庞,她不由得鼻子一酸,低声道:“我……谢谢你们救了我,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传心,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娘啊!”桑引言颤声上前,想要拥抱女儿,却被她无情推开。
“对不起,虽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的家人,可我并不记得这一切。我只认识风淮。”孟传心一把抓住风淮的胳膊,“走,我们回家。”
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回到谷底,去瞧一瞧三个多月没见的孩儿。而且,越在武林庄待下去,便越是不忍,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与这些人相认。为了孩子,为了今后安稳的生活,她还得继续装下去。
孟传心执意离开,众人虽然不舍,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和风淮匆匆地走了。
两人前脚刚离开,孟传闻便对桑引言道:“我去跟着,看看他们住在何处。”
孟传闻从武林庄一路跟到苏州城外,穿过几条大道,行至一片山谷时,忽然被一阵迷雾所扰,一下子就看不清前方的路了。他用扇子扇了许久,终将迷雾退散,此时,孟传心两人已不见了踪迹。
见此,孟传闻心中疑惑万分,瞅了瞅四周后,面带失望之色离开了。
不久后,落花缓缓自山谷之后现身,对身边的水连环道:“姐姐有意留在此清静之地,就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了吧!”
水连环有些惋惜,叹道:“看来,她并没有恢复过去的记忆。”
“过往的那些伤痛,她忘了也好。”落花轻笑道:“我也不会再去打扰她了。”
水连环点头,“现在你放心了吧?一切都很如意,没什么可牵挂的了,我们回芳草阁养伤吧!”
落花想了想,问道:“我要养多久才会好?”
水连环伸出手掌,一根一根地数着,朗声道:“一月祛疤,两月消斑,三月除痕,四月生肌养颜,五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落花愣了愣,“这么久?”
水连环撇撇嘴,“没办法,你这比较严重。”
“罢了。”落花认命,道:“原本打算,等复原了就回天魔教看看母亲的。既然要这么久的话,那就等除疤之后,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了再回去吧。”
这方,孟传心和风淮顺利地回到了崖底。
秋如瞧见两人回来,是又气又喜。一边训斥两人不该离家太久,一边又连忙招呼着吃的喝的,一阵嘘寒问暖。
孟传心感受着这丝丝暖意,心中舒坦至极。不同于外面的江湖,这里没有纷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阴谋诡计,没有利用和陷害,有的只是人世间最难得可贵的真情。
“嫂嫂,玄之呢?”
秋如见孟传心一副迫不及待要见孩子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朝隔壁屋努努嘴,“和风扬在一块,玩木头呢!”
孟传心来到风扬的房间,见自己的宝贝儿子正坐在摇椅上,手中捏着几块木头玩具玩耍着。似是知道娘亲回来了,小小的玄之看见她,连忙伸出一双胳膊求抱抱。
风扬坐在桌边,正雕刻着一块木头,见此笑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他哭得很是厉害,还好我做了几个玩具,才讨得他一阵欢心。”
“多谢风大哥。”孟传心抱起孩子,瞧着他粉嫩的脸庞上洋溢起了笑容,这爱笑的表情,越看越像孟传情。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微弱的蓝光,与少时的传情几乎一模一样。
这时,孟传心忽然又想起了落花。她还记得,自己在除魔大会上所见到的那一幕,那个落花恐怖的容颜,与初时的自己是那么的像。那个人,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孟传心去找了风淮,一番询问之下,知晓了落花后来的种种事迹。这让她原本沉寂的心,再次有了一丝波澜。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个落花,就是自己的弟弟孟传情。无论是那巧合的伤疤,还是他的谋略智计、行事风格以及对待身边人的态度,都与曾经的传情那么像。
那一刻,孟传心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落花。她想要去确认,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最亲的弟弟。
“小神医带落花去治伤了,相信不出几个月,那个人就能恢复容颜了。”风淮见孟传心如此在意落花的事,便安抚道:“到那时,你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孟传心听了风淮的话,慢慢冷静下来,“也罢,只要人安然无恙就好。”低头瞧见怀中孩儿睡得正香,喃喃道:“我们的孩儿,再过几天就满一岁了呢!”
时间飞逝,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糊涂堂里,江才情也疗了一个月的伤。自上次被四大神珠的真气反噬之后,他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后,人也虚弱至极。无论如何疗伤,都无法快速恢复,甚至功力还有所下降。
抛开伤势不说,令江才情更加头疼的,还有另一件事,那就是夜未央的下落。自上次他被农秋音带走后,糊涂堂的人找了整整一个月,时至今日,依然一无所获。
那日四珠传功,结果以失败而告终,所有人都不知道,夜未央究竟有没有危险,如今是否还活着,农秋音又带着他去了何处?江才情每每想到这些,就气得火冒三丈,周身戾气横生,惹得劳桑心几人根本就不敢靠近。
“都给我去找!找不到未央,谁都不许回来!”听见江才情的一声怒吼,糊涂堂五个人瞬间就溜得不见踪影。
此时,夜未央正与农秋音隐匿于隐雾山中。
那日,农秋音带着昏迷的夜未央直接离开了骊山境地,想着以前去过的地方可能会很快被人找到,她直接弄了辆马车,远离了喧嚣的地段,来到了偏远的隐雾山中。
此山树林茂密,终年雾气横生,是绝佳的休养之所。农秋音在山中猎户的帮助下,寻得一处小屋,得以在此住下。
值此良辰美景时,夜未央躺在院里一颗大树下,悠闲地晒着太阳。农秋音提着一个篮子从屋中走了出来,欢快地道:“未央哥哥,我去采蘑菇啦,你不要到处乱跑哦!”
“这里如此舒坦,我该好好享受才是。”夜未央笑着回应。
随着蓝色的身影消失在树林深处,夜未央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自嘲和冷漠。世事无常,没想到他也有被人困在牢笼中的一天。
初来这里时,他伤势惨重,体弱身虚,几乎连茶杯都端不起来。好在有农秋音的悉心照料和每日疗伤,才让身体渐渐好转起来。可尽管如此,修养了这许久,依然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有时想去旁边树林看看风光,都能被这个丫头立马察觉,很快就被揪了回来。
“未央哥哥,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来,一辈子都在一起好吗?”农秋音的话里带着一丝天真烂漫,可却让夜未央觉得瘆人。他仿佛从这话语中感受到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昔日有小白在身边,这丫头再怎么迷恋他,也不敢做得太放肆。如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身边也无人可靠,这丫头是全然不听他的话,反而还让自己顺着她。夜未央一向善解人意,也懒得计较太多,心想:罢了,就陪她玩一段时间吧!
这一陪,就是一月有余的时间。农秋音倒是越来越开心了,可怜夜未央受困于此,日日无聊至极。此时,瞧见农秋音离开了,不由得想找点什么事做一下,以此来打发时间。
“吱!吱!吱!”头顶数十米高的大树上,传来一阵鸟叫声。夜未央心头一喜,来了兴趣,“不如去树上掏鸟窝吧!”
说干就干,夜未央撸起袖子就开始爬树,虽然没有轻功,但人还是灵活无比,三两下就到了树顶。瞧着茂密枝叶中的几个鸟窝,非常缺德地扒掉其中一个。
“少一个鸟窝,不知鸟儿们会不会友好帮助,让出自己的窝,给没了家的鸟儿挤一挤呢?”如此想着,眼中闪过的落寞之态,不免让人一阵心疼。
“倦鸟何时才会归巢呢……哎呀!”夜未央还想等着看鸟儿归巢,猛然脚下一滑,滚落树下。从高处坠落的紧张感一下侵袭心头,不由得抽紧了一口气,就在这半空之时,突然感觉身体仿佛轻盈了许多,然后人就那样轻飘飘地落地了。
夜未央当下就愣在了原地。抬头看了看大树,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脚,有些纳闷,不禁抬起手掌,暗暗运功,发觉掌心竟有一丝真气流动,顿时心底有些吃惊:他这是恢复武功了吗?
没等多想,夜未央就感觉远处树林似有人行走,还哼着欢快的歌谣,细听之下竟是农秋音的声音。当下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躺回椅子上。
很快,蓝色人影回来了,提着满满一篮子的蘑菇。“未央哥哥,我回来了。”
“农儿,我想吃蘑菇肉片。”夜未央睁眼,笑意满满地回复。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屋中,农秋音忙着收拾小菜。
院里,夜未央躺在椅子上,瞅着自己的手掌,百思不得其解。那日,小白传功之时,所用的魔灵珠明明是假的,说明传功计划根本就不会成功,那为何他会恢复武功?
夜未央不知道,正是因为魔灵珠是假的,所以江才情融合于其中的内力才无法收回,还在炸开的瞬间被夜未央吸入到了自己体内。也正是因为他吸取了江才情一半的功力,所以这才导致对方的伤势久久未愈。
“还真是弄巧成拙。”夜未央听着屋里的炒菜声格外清晰,不由得感叹命运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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