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记》970 耳中的战争

    李沧海细细打量着手中这枚圣火令，一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显然是内心里颇为激动。阿飞大为吃惊，心道不就是一个圣火令吗没必要这般激动吧即便是上面刻有武功绝学，但以李沧海的武功见识，怕也不会看得上眼。莫非这圣火令与她有什么其他关联
    阿飞正想开口询问，却发现那李沧海已经重新归于平静，整个人渐渐沉浸在圣火令之上。微弱而闪烁的烛光下，她仿佛化作了一尊正在捧书细读的雕像，红杉素手，整个人透出一种别样的知性光彩。尽管已经九十多岁的高龄了，但她所展现出来的荣光是依旧是阿飞生平仅见。当年无崖子在李秋水和天山童姥的莺莺燕燕之下依旧钟情于此人，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阿飞就一直想不通，当年李沧海为何看不上那个风流倜傥的逍遥派师兄，反倒是嫁入了慕容世家，一辈子甘愿隐姓埋名的活着。这其中的恩怨辛密，阿飞恐怕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知晓了。
    当此状况下阿飞便识趣的没有插口，唯恐破坏了这幅画面，于是房间内也是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好在李沧海并没有让阿飞等太久，过得一会她忽然间叹了口气。这声叹息打破了房间内的平静，阿飞醒过神来，却见李沧海正伸手把圣火令递还给他。他连忙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前辈为何要见识一下圣火令是为了这上面的武功
    那李沧海扫了阿飞一眼，忽地笑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在之前先问。
    阿飞老实道：是了，但我怕抚了前辈的意。
    李沧海难得放声大笑，笑罢才指着这圣火令道：我之所以要这圣火令，确是为了这上面的武功。说到这里她见阿飞微微脸色，便又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吃亏了
    阿飞一愣，摇头道：不是，我是想前辈竟然能看懂这上面的武功。是不是也可以抽空给我指点一下
    这只是一句半开玩笑的话，没想到李沧海沉默了一会，摇头道：我答应过先夫，不会再给任何人指点武功了。这一条我办不到。
    阿飞啊了一声没说什么。李沧海口中的先夫自然就是慕容博的死鬼老爸，慕容复的便宜爷爷了。这等辛密的事情阿飞也不好意思再问。却听得那李沧海接着道：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本身就需要精通天下武学，我也是为了协助慕容世家多收集一些武功秘籍，先夫在世的时候就有这般愿望。这圣火令上的武功出自西域极是难得，今日能够见识一番也算是我的机缘。日后我将书写出来，在他坟前火化你帮了慕容世家这个大忙，可是想要什么补偿
    阿飞摇头道：适才要不是你们出手，将我收留在此，或许我现在就已经被那千军万马踩成肉泥了。补偿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
    李沧海却道：你先前救了我儿。保下了他一命，我也是投桃报李罢了。再说了，我那孙儿的事情你也是出力颇多。你说吧，若是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我定然不会推辞。
    阿飞一时间愣住了，心想这算是李沧海的空头支票吗他不知道李沧海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是可以拿出一大票的逍遥绝学任他选择，还是可以帮他瞬间干掉东方不败
    那李沧海见他犹豫。便是笑道：好吧，让你这般想也不是个事儿。我给你几个选择。我虽然不是逍遥派的徒儿。却是幸运被传了几手逍遥派的武功。逍遥子前辈，恩，就是现在少林派的扫地神僧了，当年他见我与那三人关系密切，也有收我为徒的想法。见我拒绝他却也不失望，随手给了我一本书。说是我的缘法。这书上记载了逍遥派的一门绝学，唤作天山折梅手。这门绝学包括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抓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化繁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自行化在这六路折梅手之中。
    阿飞双目放光。他知道这门绝学，堪称是空手功夫的极致了，比他的九阴白骨爪还要强悍几分。若是练了此功，他即便是一双空手也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不过他也知道此类绝学的难度，李沧海应该不会为了这个小小的恩情送他这份大礼，但应该会指点他获得这门绝学的路子。
    那李沧海似乎没有见到阿飞的激动，兀自道：除此之外，我还从大师姐那里学得了不老长春功。此功天人造化，有极为神奇的功效，尤其是女子修炼了可以养颜驻容。男子若是练了恩，也有延缓衰老的功效，但会多了一丝阴柔之气，甚至会让性情大变。我倒是不建议你选了。
    阿飞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心想她口中的大师姐便是天山童姥了，在逍遥三老之中，童姥为大师姐，无崖子是二师兄，李秋水是三师妹。这不老长春功，全名叫做天长地不老长春功，在金老爷子的原版中，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就是八荒唯我独尊功，但后世也有人说这两门功夫其实是不一样。童姥的八荒唯我独尊其实是至尊纯阳功的逆练版本但让阿飞好奇的是，李沧海明明是李秋水的妹妹，为何是童姥传她这门功夫，这些人的关系真是古怪。
    却听那李沧海又道：我大概只精通这两门武功。若是你选了其中之一，我便是告诉你获得这门功夫的法门。
    见阿飞依旧不说话，她嘴角露出一弯弧线，道：除去武功，我对逍遥派的其他技艺也略有涉猎。我知道你手中有逍遥派的七本卷轴之一。因此，若是你选择了这一条，我便告诉你另外六本画卷分别在谁的手中。
    阿飞神色一动，竟是大为动心。他倒不是为了获得逍遥派的绝学。而是纯粹为了心中的那份好奇心。据他现在所知，七本画卷，除了他自己外，其它的可能在大剑神无花果兰陵王等人的手中。若是能够知晓真正的所属，那他便可以在这场集齐七本卷轴召唤神龙无崖子的竞争中占据了极大主动。
    不过他心中却想，李沧海竟可以放出如此巨大的礼包出来。却不知有没有其他的选择
    李沧海察言观色，微微一笑道：小子甚是贪心不过也无怪乎能成为武林盟主。我这里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关于今日的这一战，我能给你解答一个疑问。别急这个问题你想好了再说。
    阿飞一张脸登时因为激动而变成了红色，他张口欲言，但是一开口，竟然听不到自己再说些什么，耳边竟然雷声轰鸣，巨大的冲击声如浪潮一般不绝于耳。雨点般的马蹄声终于越来越近。声音也是越来越大，到最后桌子上的茶壶都开始叮当的作响了。
    他下意识抬头，看着不断抖落灰尘的天花板，心中充斥着一种极为震撼的感觉。
    蒙古大军已然杀来了
    那数以百万计的骑兵一单冲锋起来，数分钟内就可以跨越几里的范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冲阵。每一刻都有数以百万计的马蹄落下，又有数以百万计的马蹄扬起，巨大的冲击力可以形成如海啸压顶一般的力量。将挡在眼前的一切都踏在蹄下。如果不能以高速的机动性进行对抗，就必须辅以高墙壁垒的地形来缓冲这股力量了。
    可眼下的平定镇。能否经受得起这一波的冲击如果蒙古军也如苦命的阿飞一样强拆平定镇的房子，那这里的任何人都会有大麻烦的。
    阿飞心里有些惴惴，他再看李沧海和慕容博，发现他们俩人都是冷静很。阿飞自觉不如，他深吸一口气，真气流转全身。冰冷的玄冥真气让他浑身激冷，强自压下了心中的那股子惊慌。盘旋几圈之后，他忽地心中一动，又运起了听风辨位，触觉朝外面的世界覆盖而去。刹那间。外面的声音被放大了无数倍，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副战场厮杀的宏大画面。
    他感受到了无数的战马从他身边如风一般飞驰而过，弯刀的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了凄厉的呼啸，那呼啸砍到了人的身上，与兵器撞击，爆出看不见的一团团火花鲜血和焰火在平定镇的每一个角落升腾，在一刹那不知多少人死亡，多少战马翻滚，多少的房屋倒下。数百万的骑兵如数不尽的蝗虫过境，足以吞噬一切。阿飞感受着这股洪流的奔腾，双手兀自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圣火令，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整个人都显得很压抑。过得一会他才稍稍放松，耳中忽地听到了另一股号角声传来，竟是来自不同的方向。
    这一刻他心血来潮，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日月神教的骑兵
    两大势力的碰撞终于也开始了
    下一刻，那股厮杀在骤然间迸发出了更大的能量，声音之大，简直是天崩地裂一样，阿飞脸色发白，晃了一晃差点儿倒下去。他赶紧关闭了听风辨位再也不敢造次。这一下他也深知，若是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既然是他武功卓绝也难以驾驭和观摩如此冲天的战场了。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战场之下是绝对的渺小的，可当年的东方不败面对长枪门的数万骑兵，又是何等的心情呢
    这场厮杀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兀自不落，他们三人在这房间中一动不动的听着，用各自的心情感受着大江湖时代的战争场面。在一个武侠的时代，战争并不是主旋律，但是它带来的冲击却是任何精妙的武功招数所不能比拟的。阿飞听着听着，忽生一股感慨，江湖，这个充满了浪漫主义的特殊世界，历史上从未真正的影响过中原华夏的大势。就因为江湖太讲究个体了，个体的力量只能在恩怨情仇中纠葛，所以它只能是成年人的童话，藏在每一个有梦想的男人和女人心中。
    可朝廷和叶孤城呢这场大战，他这么会缺席了
    似乎是为了迎合阿飞的想法，此时在这天地之间，终于响起了第三道战争的号角。
    阿飞闭上了眼睛，听着那宛如秋风落叶的滚滚春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