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是血的周磐抱着同样一身是血的简葵走出了大殿。此时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依然在下着,东方的天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宫人和兵士正在来回奔忙,收拾宫内经过一场浴血奋战之后的狼藉。尸体和兵器都已除去,只是地上的血迹无法除去,只等这场白雪覆盖了所有的惨烈景象。
“安之,你确定我们不等天亮了,参加完登基大典再走?”
“不。”
“可是定王——啊,不,皇上他是真心挽留你的。”
“你想看吗?”
简葵摇摇头,说:“我这次进宫,本是来寻你的,如今寻到了,自然是回家。”
周磐笑了。他用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在她头顶上蹭了蹭,说:“我进宫,也是为了寻你的。你这傻丫头,叫你乖乖等着,竟自己进宫去了。幸而我及时筹谋,带人杀了进来,否则只怕你这小命都要交代了。你何时能听我的话?”
“那要你先听我的话,不要轻易就去赴险。”简葵嘟起嘴来,赌气道。
“以前,我是会不顾一切的赴险,可是如今有了你,自然是要遵守与你的诺言,断然不会辜负你。”周磐轻轻的一笑,望向怀中的她。
两人在漫天的风雪中长长的对视了良久,忽然,噗的一声,都笑了起来。
“这一夜,实在是太漫长了。”简葵回望着越来越远的宫殿,如同回望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是太漫长,也死了太多的人。”周磐也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那宫殿。
此时,定王——当今的皇上,正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遥望着远去的周磐二人。从这边望去,他是如此渺小的一个人,却站在那高高的殿堂之上,孤独寂寥。
周磐朝那个方向微微一笑,又转身往外走去,脚步坚定起来,说:“走罢,我们回家。”
简葵忽的笑了起来,俏皮的问道:“回哪个家?”
“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回哪个家,便回哪个家。”周磐宠溺一笑。
“我们先回墨金山庄,带上我的银票,再带上你暗室里藏的那些金银珠宝,一起回丽州县我那个带温泉的小院,好么?”
周磐哈哈大笑,说:“财迷,都听你的!”
“那你以后住我的房,就是我的上门赘婿,你也肯?”简葵戏谑道。
“那要先问问外祖父他老人家,可肯招赘一个土匪来做赘婿呢?”
“这样都行?!”简葵瞪大了眼睛,想了半天,才又挑衅道:“有了孩子,也跟我姓,你可愿意?”
“愿意。”周磐乖乖的答道。
“当真?”简葵狐疑的问道。
“此事,我倒是有条件的。”周磐认真的说。
“我就知道,你不答应。”简葵气哼哼的道,便要推开他,说:“你前番说的,都是哄我而已,放我下来!我不跟你走了!”
周磐却抱得更牢了,说:“你这急脾气,听我说完再生气好不好?”
“说!”
“我们要多生几个孩子,有姓郭的,有姓周的,有姓简的……如此看来,时间紧迫,咱们得抓紧时间了!”说毕,他忽然抱着她快步向前走去,吓得简葵尖叫大笑,他也笑起来,两人就这样一路笑着,叫着,闹着,走出了宫门。
身后,皑皑白雪彻底掩盖了一切,真个是,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回到墨金山庄,陆怀衷已是备好了丰盛的筵席,张灯结彩的布置了,又带着一众人等,直迎到大门外。
周磐下马,朝陆怀衷笑笑,拍了拍他的肩头,陆怀衷也伸手,重重的握住了自家哥哥的手。
山庄内等待的茵茵、得胜等众人则一拥而上,叽叽喳喳的把简葵接回了后院,兄弟两个见此情景,相视而笑。携手回到正堂坐定,屏退了左右,陆怀衷亲自给周磐斟了茶,问:“大哥,以后,就彻底安稳了吧。”
周磐不置可否,喝了一口茶,道:“若要彻底安稳,只有一条路。墨金山庄日后便归你掌管……”
陆怀衷不待他说完,便猛的站起来,疾疾的说:“不,大哥,不可!”
周磐笑着摇头,道:“怀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若是功高盖主,于我们墨金山庄,才是灭顶之灾。只有急流勇退,才可保全。”
“可是,定王乃是仁义之人,更是重情意,想来不会……”陆怀衷皱眉道。
“自古以来,权利最会动人心。便是定王爷,如今他已是九五至尊,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便是不论这些,咱们本也不想左右这朝局的,日后你带着墨金山庄,还是如咱们先前的想法,好好的蛰伏着,只做安生本分的生意即可,才保万全。”周磐放下茶杯,顶着陆怀衷的眼睛,语重心长地说。
陆怀衷点点头,说:“都听大哥的。”
周磐忽然开怀的笑了起来,说:“日后我便管不着你了,你嫂嫂想回丽州县老家去住,我们这几日便动身走了。况我们原也要游山玩水,四处逛逛,等有了孩子,我更要留在她身边,照顾妻儿,只怕回来的时候更少了。”
陆怀衷看着他那张冷脸如今竟充满了宠溺和憧憬,不由得好笑起来,说:“大哥只管自己幸福,竟不管我了?”
周磐斜睨了他一眼,说:“你想要媳妇,自己去寻,大哥我可没闲工夫管你。”
陆怀衷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笑道:“大哥抢来嫂嫂做了压寨夫人,如今也是如胶似漆,小弟看着实在艳羡。不然,小弟也下山去抢一个来?”
周磐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万万不可!单单因为当初她是被我抢来的,与我多生了多少嫌隙,流了多少眼泪,多了多少烦恼。如今此事还是她的话柄,只怕这辈子都要时时拿出来说一说的。你万万不可走大哥的老路啊!”
陆怀衷哈哈大笑半日,才说:“话虽如此,我看大哥倒是乐在其中的,若是嫂嫂一日温顺了,只怕你还心里不受用吧?”
“你莫要胡说,我堂堂的男子汉,岂能轻易受一个小女子拿捏?你嫂嫂其实还是很听我的话,虽偶有不驯,不过我大度,不肯与她计较罢了。”
“是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听了这声音,陆怀衷尚可,倒是周磐登时浑身一阵,忙尴尬的干咳一声,看向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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