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在冷雾凄迷的河中缓缓飘着。
潺潺的水声,令北条诚的五感紧绷,前所未有的危机,竟然是自己死了。
自打他穿越到了空座町,觉醒了半妖之力,便参与到守护空座町的使命中来。
他没有滥杀无辜,更没有犯下滔天大罪,他的所作所为,所行所向都是正义的呼唤。
当然了,这是他自己的理解,别人的理解跟他不一样。
不然,也不至于这副样子上了三途川。
他浑身仍然动不了,身上的伤口不再冒血了,仿佛就像已经流干了一样,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就像魂魄脱离了躯壳,只留下一个无神无智的空壳。
现在看上去,一定像个傻子。
北条诚嘴角轻轻张合着,试图大口地喘气着,他仿佛也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就连呼吸的匀称间隔也没有了,真的就连气都没有了吗?
斗笠人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没有现世的空气,因为来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有呼吸。”
北条诚干脆放弃了挣扎,躺平了,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待宰的羊羔,正在送入屠宰场,等候处置。
斗笠人见他脸上逐渐恢复了平静,淡淡道:“这样就对了,不要像那些新人一样,到这里就问东问西,大喊大叫,让人一顿毒打。”
这个地方还有老顾客不成?北条诚内心暗自吐槽了一下。
竹筏在河上,不知道飘了多久,北条诚已经渐渐地忘记了时间,天空的颜色还是暗灰色,整个世界就如同泼墨一般,只剩下灰和冷雾的白。
“我尽力了。”北条诚暗自思忖着,“我真尽力。”
朽木露琪亚,我都自身难保了,拯救你的使命,只能让黑崎一护来了。
对了,差点忘了,黑崎一护现在也自身难保。
“说起来还真是不甘心啊,人挂在墙上的那一刻,总会想说一些活着的时候,没有说的话。”北条诚讪讪地笑了。
斗笠人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在他看来,到这里来的人,没有一个不是东问西问的,之后便是认命,开始感慨前世。
冷雾渐渐退散,望见了河流的尽头,黑压压、怪石嶙峋的群山耸立在眼前,时不时还有红色火光从中蹿出,缕缕青烟飘荡在群山之间,没有任何生灵的存在,一片萧索、凄凉、破败的景象。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死亡二字的真义。
斗笠人将竹筏停在岸边,便将他一手提溜起来,他依旧浑身动弹不得。
“对了,你有没有随身携带贵重物品啊?”斗笠人突然开口问他。
北条诚立刻意会了,这边也兴阳间的那一套啊,可是他口袋空空如也,而且来得仓促,也没有人给他烧纸钱。
那边世界的钱,也带不过来,自然没得打点了。
斗笠人见他不回答,大抵是没有了,阴险地一笑:“像你这样的穷鬼,我见得多了,第一关,就得挨毒打了,你自己多保重了。”
“你们这边可以随便打人?没人管?”北条诚忍不住问。
斗笠人嗤笑道:“来这里的人,都是罪大恶极的,就算是刚才我直接把你扔河里喂鱼,也没人会责怪我。”
还得感谢你不投喂之恩了……北条诚想来自己问的也是多余的,这边本来就是惩罚恶人的地方。
北条诚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没话可说了。
斗笠人也跟着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的话,只不过是在吓唬这个新来的,让他有点心理准备。
这个地方的人,可都是刀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都是人精,想要糊弄他们,可比登天都难。
每年都会有一大批新来,受不了毒打,就死于非命,虽然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可这死,是魂魄意义上的死,双重意义上的死,不得轮回了。
北条诚是新来的,他还有机会活下去,那就是经受住这边人的毒打,再转到尸魂界的流魂街,与现世的人一样生老病死,就会重新投胎成现世的人了。
北条诚看着自己被提溜着,一步一步地往山麓中走去,两边的山奇形怪状,如同正在咆哮、面目狰狞的卡西莫多。
渐渐地,斗笠人提着他,走入了山麓中,两侧高高的山壁,断壁残垣,只有一条宽数丈的通道,四下静悄悄的,只有斗笠人轻盈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两侧的山壁中清晰地回响着,北条诚的努努嘴,眼睛一直盯着正前方,仍旧是一片黑暗,弄不清自己究竟会被带到何处去。
他生前可是看过《圣斗士星矢》的,冥王篇的时候,众位圣斗士勇闯冥界,拯救雅典娜,难缠的小鬼,恶毒的判官,令人发怵的万年冰狱,吞噬一切的业火红莲……
又走了一段时间,黑暗中,出现了两盏巴掌大的灯火,羸弱的火苗在轻轻左右晃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两盏灯火的形状越来越大,斗笠人的脚步逐渐加快了,北条诚侧耳一听,就在灯火闪亮的方向,传来了各种哭天喊地般的惨叫声,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很真实的反应,”斗笠人见他害怕了,安抚了他一句:“你若是能挨过他们的毒打,你就有一线生机。”
“我都已经死了,何来的生机?”北条诚只觉得这话听得很好笑。
斗笠人含笑观之:“你现在只死了躯壳,魂魄还在呢,如果你能扛过去,就有重新投胎成人的机会。”
北条诚冷淡淡地回了一句:“这跟死了也没差。”
斗笠人微微颔首。
灯火的形状不再变大了,斗笠人也停下了脚步,浓浓的黑暗面前,只有两盏油灯,照亮着一扇高达数十丈的石门,门上刻着繁复惊悚的图案,令人看了会做噩梦的那种。
“我们到了。”斗笠人正色道。
北条诚耷拉着脑袋,腹诽着:“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哐当哐当”铁甲碰撞的声音从石门内井然有序地传来,时不时伴随着各种惨叫声。
“哐……”
石门从里面被缓缓地拉开了,两位身形魁梧,重甲束身,左持刀,右持斧的差役,立在了石门两侧,表情如同丑陋的金刚怒目,发出的声音浑厚,极具穿透力,令恶人胆寒心颤:“来者可是北条诚!?”谷
斗笠人松开了北条诚,他就如同一团泥巴一样,瘫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斗笠人二话不说,即刻转身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他要回去等候下一个倒霉蛋了。
“快答。”两人异口同声地怒斥道。
北条诚微微抬起头,嘴唇艰难地张合着:“我不是。”
两人相视了一眼,来这里的人,经过摆渡人的吓唬,听到山内的惨叫声,不吓得肝胆俱裂也就算了,至少都会从实招来,不敢有丝毫的瞒骗。
这个新来的,居然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胆敢当面欺瞒他们两人。
感觉被冒犯的两人,从腰中抽出了一条长鞭,狠狠地抽打在北条诚的后背上,打得他皮开肉绽。
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现在的他,就算是皮开肉绽,也不会有血流出来,感受到的,就是灼热的疼痛感。
这跟他以前与各种强敌交手过的疼痛相比,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两人抽打了一阵子,见北条诚始终一声不吭,打得手都累了,干脆歇息一会,重新开口问他:“你到底是不是北条诚!?”
北条诚呢喃了一句:“是我。”
两人见他认了,也就将长鞭收回腰间,一同上前来,左右将他的胳膊夹住,强行往石门内拖拽。
入了石门,左右两侧的石壁上点着油灯,照亮了整个山洞,两人在其中拖拽着他走了一段时间,才看见了山洞的尽头。
一条窄小的、铺满坚冰的小路,通向了一座颇具西式风格别墅般的主城,暗灰色的基调,城墙上用许多残骸点缀着,主城的顶端,有一个巨型骷髅头,流淌着绿色的汁液,浇灌在廊檐上的凹槽里。
在冰路两侧,是悬崖峭壁,高耸的尖锐冰锥,立于其中,若是坠于其中,必被这万千冰锥穿身,彻底成了刺猬。
冰寒的气息袭来,北条诚竟然感觉不到寒冷,因为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寒暑不侵的火鼠裘。
两位重甲的差役也纳闷,这个新来的,到这个地方,居然没有瑟瑟发抖,疯狂打寒颤,实在是新奇。
两人拖着他,又行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主城大门口,四周冷冷清清,时不时远处的山麓传来惨叫声。
两位差役拉着他,一面推开了沉重的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如同圣心教堂一般大小的大厅,高高在上的高台座上,竖着一把利剑,左右有两个通道,可以通向后方。
高台座上,尚没有人,下方的席内也是空无一人,只有两位差役和北条诚三人而已。
“哐当”
沉重的铁门紧紧地关上了,两位差役押着他,走到了高台座下的小型牢座,北条诚顺势瘫软在地上。
两人冷冽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只即将待宰的羊羔,完全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怜悯。
北条诚此时此刻,也不需要他们的同情和怜悯,来到这,他的命运就已经定格了,那些热血,满腔正义,都已经随着他踏上三途川的那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等候了片刻,一位穿着黑色法袍,脸色冷峻的差官,从左侧通道缓缓地走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本厚重感十足,类似花名册一样的东西,有模有样地将花名册拍在了高台座上。
比起那两位差役,这位差官的长相算是标致正常了许多,比较符合现世人类一般人的长相,没有了张牙舞爪、恶贯满盈的扭曲感,也没有东拼西凑般的不协调感。
“座下何人?”差官一面翻开花名册,准备查找。
两位差役异口同声道:“北条诚已经带到,等候审判。”
差官微微颔首,两眼盯着花名册,羊皮纸卷张像风吹过一样,刷拉拉地翻飞着。
他几乎是以一目几百行的速度,翻阅着这本花名册,翻到了最后一页,平静的脸色,闪过了一丝恍惚。
旋即,他又重新开始翻阅,这一次,尽管他放缓了速度,但是看起来,仍然是很快的。
翻到了最后一页,他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脸上写满了错愕。
“是不是我眼花了?”差官低低地呢喃了一句,“再来。”
差官再次将那本花名册从头到尾翻阅了一遍,这才合上,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北条诚早就在四个多月前,意外死于雷劈之下,何故现在才抓来!?”差官面露不悦之色,责怪下属。
北条诚想起来了,自己是穿越来的,原本的北条诚早就开局遭遇雷击了。
我的魂魄,和北条诚本人的魂魄,并非是一个人!
两位差役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啊,凡是恶贯满盈的家伙,死了之后,就会被摆渡人送过来,从来不存在会有延迟的状况。
“这……”两个差役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北条诚不知如何作答,要是供出自己并非北条诚本人,怕不是要下油锅,炸得连隔壁小孩子都馋哭了。
差官将花名册打开,找到了北条诚的条录,道:“罢了,罢了,此事我也不深究了,既然来了,罪行就定了。”
差官一拍桌子,喝斥道:“听判,北条诚生前作恶多端,罪责难逃,生死轮回,果报不爽,判你入万年冰狱,受尽万年寒冰之蚀,刑期100年,以上!”
当时的蓝染被封印住,架上四十六室,接受审判,一句藐视的话语,便要加重1200年,他就觉得好笑。
这具身躯本就不是自己的,自己没有决定权,死了之后,同样还要遭受莫须有的罪与罚。
由头到尾,他都不愿意为自己辩解任何一句。
宣判完毕,差官收拾好花名册,从左侧通道退了出去,两位差役押着他,出了大厅,往主城后方,一望无际的冰原走去。
行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悬崖面前,两位差役松开了他,他软绵绵地躺了下来。
“就是这里,下去吧。”
“砰”一声,两人同时抬脚,直接将他从悬崖上踹了下去。
两人都很清楚,入了万年冰狱,没有人可以活着出来,倒不如给他来一个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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